第六十七章 逢人即打

春雷乍響，將雲龍嘯的思緒自感慨中拉回現實。絲絲雨線綿綿從天上撒下，滋潤著山道邊挺立的蒼松翠柏。漫天細雨下，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里，一身長衫的師妃暄已經停下腳步，盈盈俏立路沿，悠然神往的享受春雨的洗滌，彷彿正感受雨點中那勃勃的生機。相較淡雅如仙的師妃喧，雲龍嘯這在人世間的苦海掙扎浮沉的俗人卻無如此雅興，凝望著師妃喧傾國傾城的玉容，眼中閃過一絲利芒。

雲龍嘯心念稍轉，已知師妃喧為何突然出現於此的理由。此處乃是襄陽地界，毗鄰洛陽，師妃喧定是攜帶天下至寶和氏璧前往洛陽，挑選所謂的天下之主，並將和氏璧交付予他，為其造勢。至於師妃喧會如雲龍嘯般逢襄陽而不入，反要選此野道繞路而行，自是不願節外生枝之故。古語也有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而師妃喧此時身懷的正就是這如假包換的和氏璧。雖然師妃喧身為兩大聖地之代表，身後有整個凈念禪院和慈航靜齋的和尚尼姑甚至「散真人」寧道奇撐腰，天下群豪無不戰戰兢兢，但利令智昏，連號稱中原第一人的寧道奇都不敢保證會沒有人重寶誘惑之下膽邊生毛，鋌而走險。

想到此處，雲龍嘯心念一動，忽有所悟，忙將「空間搜索」之範圍壓縮至最小，小心翼翼地往師妃喧身上罩去。師妃喧功力直追三大宗師那般級數，雲龍嘯亦不敢有絲毫大意。果然，在師妃喧不盈一握的纖腰處，雲龍嘯感覺到了和氏璧的存在。

和氏璧應是被封在鉛盒之中懸於師妃喧的腰際，以阻隔它那動輒有使人走火入魔之險的異力。此舉雖有成效，卻顯然並非是阻隔和氏璧影響力的最有效方法，否則師妃喧亦不會謹慎地選擇在夜晚時分於人跡罕至的山道趕路，自是不想懷抱著一顆炸彈與人動手。而雲龍嘯這才明白適才感覺到的淡淡異能之力，正是和氏璧透過鉛盒所散發，這才釋然。

雲龍嘯小心地操縱異能，正要往和氏璧內部探查，一股浩蕩激蕩，兇猛無匹至難以形容的異能之力自和氏璧內翻湧而出，同雲龍嘯的神念微微一觸，雲龍嘯立時身軀微震，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股力量雲龍嘯再熟悉不過，明顯是赤貫那霸道之極，充滿毀滅力量的空間之力。

雲龍嘯忙不迭地收回神念，立即考慮起此時便從師妃喧手中奪取和氏璧的可能性。據傳師妃暄的武功已達致寧道奇那種超凡入聖的境界，在此時雲龍嘯看來，這說法雖是有所誇張，但也絕非空穴來風。雲龍嘯自師妃喧的步伐中便可看出她的厲害。看似簡單的幾步，便予人行雲流水，斷水水流的奇異感覺，從區區兩步中，便不自覺表達出須要大串動作才能表達出的威勢，由繁入簡，顯是已達到入微之境。純以境界論，確是比雲龍嘯高出一線。這並非是說師妃喧的功力在雲龍嘯之上，而是對天道的感悟，在心境的修養上勝過雲龍嘯。

雲龍嘯不由輕嘆，師妃喧確是兩大聖地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史上最強弟子，以婠婠的資質，若在未利用寇仲徐子陵二人的長生訣氣令天魔**有所突破前，恐非師妃喧之對手，現在則應是難分軒輊。雲龍嘯暗拊若要與師妃喧真刀真槍地正面對決，自己雖然不懼，但此時重傷初愈，就算可成功搶到和氏璧，自己只怕亦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影響下面的行動。只恨此時雲龍嘯再沒有選擇的餘地，若讓師妃喧將和氏璧帶入洛陽，到時想要從高手如雲的凈念禪院和功力絕不下於寧道奇的了空手中奪寶，難度何止高上十倍，而雲龍嘯非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亦不想同了空為敵。況且此時的和氏璧對雲龍嘯來說乃是必得之物。得到和氏璧所能夠帶來得巨大聲望也便罷了，單是能使雲龍嘯的異能立時獲得突破的和氏璧內蘊藏的巨大異能之力，已讓雲龍嘯有足夠理由行險一搏。想到此處，雖然同赤貫是敵非友，雲龍嘯心中仍是對其有少許佩服：「難怪赤貫這傢伙叫我前往東都，原來還有這麼……」

「不對！」雲龍嘯忽想起一事，心神巨震：和氏璧在雲龍嘯幼年之時，便被寧道奇借去參詳，一直賴著不還。而這老頭從來便喜好四處遊盪，居無定所，赤貫則沉睡在自己體內，最近方才蘇醒，怎會未卜先知，肯定和氏璧此時會被師妃喧從寧道奇處討回帶到洛陽？唯一的解釋，便是赤貫能夠輕易地讀取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想到潛在靈魂深處無時不刻虎視眈眈的赤貫，以雲龍嘯之能，亦不由感到一股寒氣自脊椎竄上頭頂。

正當雲龍嘯頭皮發麻之時，眼前忽爆起一團耀眼奪目的異芒，駭然抬頭，發覺師妃喧面帶寒霜，玉手中色空劍已出鞘，一股無堅不摧的劍氣，從劍鋒吐出，刺破空氣，隱隱封死了雲龍嘯所有退路。雲龍嘯心中叫糟，知道自己方才心念失守，立被師妃喧已至入微的神識發覺，立時以玄門最高心法全力出手，以致於自己先機盡失。雲龍嘯知道此時乃是生死關頭，若師妃喧這等級數的高手，當她的劍出鞘時，一切心障便會隨之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迹，尤其在此要命的時刻，師妃喧顯然是將自己當成覬覦和氏璧的匪類（事實上也是如此），加上身懷和氏璧這顆不定時炸彈，故出手毫不容情。雲龍嘯深吸口氣，將一切紛雜的念頭壓下，運功抵擋色空劍冰冷刺骨的劍氣，衣襟如古井不波般無一絲擺動，袖角衣袂卻向後勁拂狂揚呼呼作響，右手拇指拈著中指，夾雜著跳動的黑色電芒探出，迎向師妃喧如彗星一般炫爛的朵朵劍花。

「蓬」！雲龍嘯的中指準確無誤地彈上師妃喧發散出燦爛光輝的劍尖。

劍氣指勁交擊。

「額日！」雲龍嘯悶哼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藉此化解師妃喧的劍氣，身體如斷線風箏般跌入林中，咬牙壓下翻騰的氣血，在半空中翻了個漂亮之極的空心筋斗，穩住身形，腳尖方一點地，空間位移全力發動，轉眼消失不見。師妃喧則嬌軀劇震一下，往後退了小半步，色空劍猶自嗡嗡作響，俏臉抹過一陣不尋常的艷紅。方才那一擊，師妃喧與雲龍嘯同告負傷，只是輕重之別。師妃喧望向雲龍嘯消失的密林處，默默調息，神色雖仍平靜如故，但秀眸卻愈呈明亮，雲龍嘯在如此劣勢之下，仍能同她拼個兩敗俱傷，實是她自出道以來得遇的最強敵手，功力之高，應變之強，無不令她暗自心驚。

雲龍嘯強壓下傷勢一路殺回，心中憋氣之極，明明功力不遜於師妃喧，卻因一時大意，被人偷襲成功，最糟糕的是如此一來，搶奪和氏璧的計劃已經接近泡湯。眾山賊兀自橫七豎八地躺滿一地，見雲龍嘯返回，以為他是回來取他們性命，立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大聲求饒。雲龍嘯也不廢話，解開胡大刀的禁制，微笑道：「給你們介紹件大買賣，前面來了頭肥羊，我帶你們將她攔下，大賺一筆，如何？」胡大刀默不作聲地慢慢爬起，定定地望向雲龍嘯嘴邊的血跡，苦笑道：「公子莫非當我胡大刀是傻子不成？能讓您都吃了虧的高人，我們這些烏合之眾上去豈不白白送死？」雲龍嘯淡淡道：「安啦，知道你聰明。我只是要你們胡攪蠻纏，幫我爭取些許療傷時間罷了，誰讓你們真的傻呼呼的衝上去跟她拚命？那傢伙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最多將你們痛扁一頓，你們就當過黃金周放假回家，在床上休假一周便行了，事後我會付給你們酬金。你們若不願意，那便速速離去，以免到時開打殃及池魚。」胡大刀微感詫異地望著雲龍嘯的雙眼，沉默片刻，嘆道：「好吧，反正最近生意越來越差，村裡都快揭不開鍋了。看在銀子的面上，我便代弟兄們答應閣下。但公子需盡量保證我們的安全。」雲龍嘯油然道：「如此最好。打劫雖然也算熟練工種，但有一個好的老大也是至關重要。那人跟我硬拼一擊，此刻定也在運功療傷，橫豎有點時間，我便友情客竄下山賊老大，教你們些專業點的知識，算先預付給你們的報酬吧。首先呢，一個成功的山賊團，響亮的字型大小是必須的，比如此刻身為山賊老大的在下，大號便應叫逢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