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被三笑氣死
王三笑抱臂站在卧室門口,看著燈光下寶光流轉的羅漢床,輕輕笑了笑:「怎樣才能把床轉讓給我?」
魏琮坐在床上,遠遠地看著他:「如果買主是你,我一分錢也不要。」
「買主是康天真。」
「十個億我都不賣。」
王三笑眼神飄了飄:「沒有迴旋餘地了嗎?」
「有,」魏琮對他招了招手,「我們重歸於好,澹冶拍行所有古董,任他挑選。」
王三笑走過來,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區區一張羅漢床,還買不到我的一輩子。」
「這不只是一張羅漢床,」魏琮手掌輕輕摩挲著黃花梨細膩的紋理,彷彿這是情人光潔的肌膚,他微微一笑,抬眼瞥去,「這還是康天真的歡心。」
王三笑神情淡淡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魏琮和他對視許久,突然苦笑一聲,移開了視線,他低頭看著價值連城的古董傢具,醉到猩紅的眼眸中有著難以言表的苦澀。
——這樣的挖苦逞了一時痛快,卻是親手將自尊放在腳下踐踏,他本不願愛得這麼難堪。
王三笑單手插在褲袋中,淡淡道:「我不愛康天真。」
魏琮倏地一頓:「那你愛我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愛的,」魏琮沒有抬頭,視線茫然地盯著羅漢床,黯然道,「可你最後卻又走得那麼乾脆。」
王三笑抬手,薅住他的頭髮,強迫他抬起頭來,俯身直視著他的眼睛:「那你呢?你愛我嗎?」
魏琮酒氣上頭,視線不甚清晰,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雙如此熟悉的漂亮眼睛:「我當然愛你。」
「可你卻連續兩次想和女人結婚。」
「不……」魏琮下意識地反駁,「我和靈秀是形婚,我們沒有愛情,我愛的是……」
「你愛的雖不是楊靈秀,卻也不是我,」王三笑鬆開手,後退一步,眼神嘲諷地一笑,「你愛的是你的錦繡前程。」
「可是我已經放棄了,我放棄了魏家。」
王三笑看著他,笑而不語。
魏琮瞬間就明白了——自己在他那裡已然沒有了信用,他發自內心地看不起自己。胃裡的酒精翻覆起來,攪得五臟六腑一陣絞痛。
他忍下胃疼,眼神鎮定地輕笑起來:「怎樣才能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這個羅漢床轉手給康天真。」
「我是個生意人,不做虧本生意。」
「我們在你原來的價格上再加十萬。」
「我們?」魏琮苦笑,「三笑,你為康天真赴湯蹈火的樣子讓我非常嫉妒,」他迷戀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聲音柔和地說,「所以我更不會轉讓給他。」
「你會的,」王三笑俯身,在他耳垂上親吻一下,輕輕往耳洞中吹著氣,笑道,「轉手給康天真,我今晚讓你爽翻天。」
魏琮胃部劇烈的絞痛起來,他一把揪住王三笑的衣領,抬頭盯著他的眼睛:「王三笑,你一定要這樣折磨我?」
「我的籌碼不夠誘人?」
魏琮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兩腿之間:「你和別人談生意也是用的這裡?」
王三笑氣定神閑:「傳說中的走後門兒嘛。」
「胡說八道!」魏琮鬆開手,忍不住笑了出來,篤定地說,「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是故意氣我。」
王三笑目光落在他身下的羅漢床上,不由得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漂亮的木材,指尖劃過精緻的圍欄,信口胡說:「誰故意氣你,我說得是實話,如果陪你睡一覺就能換來這麼漂亮的羅漢床,我能把你睡破產。」
魏琮被他氣笑了,單手支在扶手上,扶住額頭,順著他的鬼話往下扯:「我公司還有幾件不錯的古董,都給你了,申請個包月怎麼樣。」
「包月的話得五大名窯,鬥彩雞缸杯也行,」王三笑信口開河,「再不濟來兩幅富春山居圖或者八大山人的墨寶。」
「胡扯!」
魏琮伸手握住王三笑的指尖,用力一扯,王三笑順勢躺進他的懷裡,久違的親密接觸讓兩人都有片刻的晃神,魏琮摸著他的臉,柔聲道:「羅漢床送給你了,你想給誰就給誰吧。」
王三笑抬臂摟住他的脖子,笑道:「我會轉給康天真的。」
「可以,」魏琮吻了吻他的額角,仿若不經意地問,「你會……稍微對我有點改觀嗎?」
王三笑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我會給你獎勵。」
「什麼獎勵?」
「你先去洗澡,」王三笑靈活地從他膝上滑下,拉起魏琮,推進浴室。
魏琮眼眸中亮起驚喜,拉住他的手腕不肯鬆手:「一起洗。」
「我洗過了,」王三笑手指輕佻地點了點他的胸口,然後一路下移,屈指在腿間彈了一下,邪魅一笑,「今晚,給你一個驚喜。」
魏琮一把抱住他,用力吻了好幾分鐘,才戀戀不捨地走進浴室,他覺得自己真的醉了,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不然,以王三笑對他的怨恨,怎麼會有今夜這般溫柔繾綣?
他細細地洗漱完畢,唯恐渾身酒氣熏著王三笑,魏琮雙手撐著洗手台,抬眼看向鏡中的自己,昏黃燈光打在沾著水珠的身體上,骨肉勻稱、肌理清晰,顯得結實有力,充滿了性感的陽剛之氣。
他拉開浴室門,走回房間,整個人倏地一震,只見整潔的大床上,趴跪著一具優美白皙的身體,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細腰沉了下去,高高撅起渾圓的屁股……
魏琮臉色卻一變,猛地一個健步上去,揪住他的頭髮往後一扯,只聽啊地一聲驚呼,露出一張陌生男孩的臉。
男孩嬌嗔:「哎呀,哥哥,輕點兒……」
魏琮抿緊嘴唇,一把將他摜在地上,眼神煩躁地在卧室中轉了一圈,發現牆角的羅漢床不見了。
「王!三!笑!!!」
他大步走出卧室,一腳踹開穆習習的房門,沉聲:「三笑剛才……」
聲音戛然而止,只見穆習習嘴上緊緊貼著膠帶,雙手雙腳被銬在身後,跟個翻了蓋的王八一樣在床上滾來滾去,一看到他進來,立即嗚嗚嗚地哼唧起來,
魏琮撕了他的膠帶,穆習習哇地一聲吐出半個檸檬,酸得舌頭都麻了,木著舌根大叫:「你簡直是引狼入室!!!」
「……」魏琮被氣得笑了出來,「鑰匙在哪兒?」
「上面!!!」
魏琮一抬頭,看到鑰匙正掛在空調的出風口,伸手抓了下來,給穆習習打開手銬腳銬,攥住他的腳踝力度適中地揉了揉:「剛剛發生了什麼?」
「卧槽!你還有臉問我發生了什麼?」穆習習悲憤地漱著口,「你那個追不上的男朋友開門揖盜,帶兩個保鏢進來抬走了價值好幾百萬的羅漢床!」
魏琮補充:「還順便把我孫子綁得跟個王八一樣。」
「操!」
魏琮給他重新倒上一杯溫水,穆習習大口喝著,憤恨地斜眼看他:「王三笑欺人太甚,他這乾的什麼事兒啊!」
「那羅漢床是我送他的,」魏琮淡然地解釋,「他綁你應該只是因為……看你不爽吧。」
「什麼???」穆習習驚飛,「他怎麼可能看我不爽?我辣么軟萌!」
魏琮設身處地從王三笑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告訴他:「是你打電話告訴他我喝醉了的。」
「……他怎麼這麼小心眼兒!」
「你不覺得這種小心眼兒很可愛嗎?」魏琮淡淡道,「對了,他送了我個禮物,正在我床上,轉送給你了。」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你怎麼捨得轉送給我,」穆習習不疑有他,端著水杯一邊灌水一邊往他卧室走去。
魏琮掂了掂卸下來的手銬腳銬,苦笑一聲,自己洗個澡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王三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一系列的動作,若不是他有超人的速度,那就是早有預謀。
拿起手機走上陽台,卧室里突然傳來一聲「我滴媽呀」,接著水杯啪地一聲摔碎,不到三秒鐘,穆習習連滾帶爬地衝過來,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崩潰大叫:「什麼情況?」
「他送給我的驚喜。」
「……王三笑他腦子有病嗎?送了個MB給你?」穆習習傻眼,指著卧室方向,「這……這現在咋辦?」
「三笑的美意,你就享用了吧。」
穆習習怒道:「那是他送給你的!」
「我是個有家室的男人,」魏琮不由分說將穆習習推出陽台,「你已經成年,也可以學著做點兒成年人的事情了,記得戴套。」
穆習習抓狂:「你們兩個都神經病啊!」
魏琮站在陽台吹了陣風,覺得情緒稍稍鎮定下來,撥了王三笑的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接了起來。
聽到熟悉的慵懶聲音,魏琮壓下心口的怨氣,氣定神閑地笑道:「三少睡了?」
「唔,還沒有,在欣賞這張羅漢床。」
「怎麼樣?」
王三笑客氣地笑道:「換一種燈光,看上去效果比在貴府更加漂亮了,精緻的鬼臉讓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三少的眼力,自然從不吃虧。」
「咦,這話略酸,」王三笑故做驚詫,「魏總也沒吃虧啊,我送了那麼大的驚喜呢。」
「只有驚,沒有喜,」魏琮苦笑,「簡直是驚嚇。」
王三笑打了個哈欠:「魏總還是好好享用一番吧,那哥們兒可是頭牌,十八般床技樣樣精通,別耽誤了**苦短。」
掛了電話,魏琮搖搖頭,走回客廳,看到穆習習正灰頭土臉地勸那個MB離開,他低頭點一根煙,遠遠地看著那個妖嬈的男孩,淡淡道:「你跟王三笑很熟?」
「他經常照顧我的生意。」
魏琮臉色倏地冷下來:「什麼?」
「他幫我拉皮條,我幫他談生意啊,」男孩看向他,五官靈動地翻了個白眼:「你們什麼情況,到底誰干?還是你倆一起?三少事先沒說要3P,得加錢。」
「誰要跟你3P!」穆習習惡聲惡氣,轉臉看向魏琮,「瞧你惹的這一身騷!」
魏琮從抽屜隨手抽一疊鈔票,走過去送到男孩臉前:「回頭告訴王三笑,我跟你做了整整一夜,具體怎麼描述,你自己看著辦。」
男孩捏捏鈔票的厚度,立即眉開眼笑:「嘿,沒問題,哥哥,咱倆真的做一夜也行啊,你這麼帥,我可以給你半價。」
魏琮心想趕緊滾吧,下回王三笑再敢整這麼一出,我就直接上門去艹死他!
鬧了一個晚上,魏大總裁雞飛蛋打、人床兩空,鬱悶地去睡冷被窩,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沖了個涼水澡,走進餐廳,穆習習將早餐端上餐桌。
揉著宿醉的腦袋坐在桌邊,抬起眼皮翻了一下麵包:「你的烤麵包技術有待提高。」
「有的吃就不錯了,」穆習習沒好氣,「有本事讓王三笑給你烤一個,信不信他把麵粉糊你臉上。」
「……」這孩子怎麼長成現在這德行?真是家教失敗,魏琮感覺自己爹不親娘不愛,老婆跑了,孩子又長歪,人到中年一事無成,眼看著還要晚景凄涼,頓時頭更疼了。
無滋無味地吃了一頓早餐,走進公司,剛坐進辦公室翻了兩下文件,瓷雜部的主管就屁滾尿流地衝進辦公室。
「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魏琮懶洋洋地抬眼看他:「什麼事?」
「張老反悔了!」
宿醉的腦袋反應有點慢,魏琮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倏地一拍桌子:「那個鬥彩高士杯的張老?怎麼回事?」
主管期期艾艾地抹著眼淚:「那個張老油鹽不進,咱們的人好說歹說磨了他好幾個月,才終於答應將高士杯拿出來上拍,可就是今天上午咱們的人去接貨,老先生說反悔就反悔了!」
這個高士杯是下一場瓷器專拍的主打,可是要印在拍賣圖錄封面上的……魏琮頭疼欲裂,淡淡道:「你先別哭,老先生有沒有說為什麼反悔?」
「老先生之所以要拍高士杯是因為缺錢,」主管道,「他說他今早突然覺得上拍來錢太慢,要等到下一次拍賣,還有流拍的風險,不如直接出手。」
魏琮突然覺得腦中有一絲微光閃過,他揉著太陽穴:「只要還沒出手,我們就有希望,讓人繼續去遊說老先生,還有,派人查查這幾天有什麼人接觸過他,特別是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