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商辛·傷心
?躁狂的舞蹈按說不應該屬於這群修行者們，但自從世俗的觸角深入他們的內心，並用銅板砸破了他們所謂的清修戒律之後，各種各樣的法式就被他們用來撈取更大的利益。
和尚和道士們的活動已經持續了一整天，看得出來他們經常進行這方面的鍛煉，體能上絲毫不成問題。
康寧當然沒那個閒情逸緻去觀賞他們的舞蹈，聆聽他們茅坑蒼蠅一樣的念經聲。他現在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正在和剛剛轉生出來的那人交談。
這傢伙兩米多的大塊頭，濃眉闊目，雙眼如炬。一身虯結的肌肉，撐得衣服都要裂開一般。
「看來是個浪費布料的。」康寧笑著說道。
那人性子很爽朗，聽道康寧調侃，竟然也不生氣，反而問道：「我能感覺到我對您的忠誠，您不會沒有足夠的布料，來犒賞我的忠誠吧。」
康寧笑了。他說他能感受到對自己的忠誠，這應該就像火影當中的轉生者，能夠感受到藥師兜對他們的操控一樣。
那個老頭說的沒錯，在使用的過程當中，果然能夠發現很多不同，很多有趣的事情。
「還好，我能買的起足夠的布料，來犒賞你的忠誠。」康寧最近已經習慣性的擺出一幅病怏怏的樣子，他順手拉了拉被子，試圖把自己裹的更緊一些，「不過首先，我得想辦法給你弄一個合適的身份。」
楊大眼的突然出現，就一直沒給元方等家丁們一個解釋。不過北魏飛毛腿的驚艷表現，讓他很快得到了那群家丁甚至是楊肇基的認可，就連康森管家聽說他的事迹之後，也沒有根究他的來歷，興許是西北邊塞的逃兵也說不定。
不過，轉生者以後會越來越多。不能每人都給他扣上一個逃兵的大帽子，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說法才行。
不管是說服家丁和管家們，還是說服在外要打交道的那些人，他都越發緊迫的需要這樣一個借口。
但是他思來想去，竟然打造不出一個完滿的謊言。
他一直以為，自己撒謊是不需要打草稿的，沒想到這一次，卻要搞一個複雜的設計藍圖了。
那大個子看他愁眉緊縮，便給他出了一個注意道：「這個身份的問題，索性就不要和太多人扯上關係，剩下的只要保證我們出現在這裡的合理性就足夠了。」
聽了他這個思路，康寧不禁低聲贊道。
「好。你看這樣行不。我父親常年在外經商，積攢了不少家資，看到孤苦無依的孩童，就會收養起來。反正他在外經商，沒幾個人知道他的事迹。我只要告訴他一聲，這事就完滿了。」
「那我們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這就簡單了。我要科舉嘛，家業無人打理。自然就想起了你們這些一手帶大的孩子。」康寧剛剛笑著作出回答，就忽然想到另外一事，「只是另一情況就比較棘手了。你們的名字，對於明代人來說實在是太如雷貫耳了。這點，我該怎麼掩飾呢？」
大個子盤腿坐下，閉起眼睛想了一會，忽的睜開雙目，喜道：「既然您的父親可以在經商的時候收養孤苦伶仃的孤兒，那按照他的喜好取名，也就沒什麼好驚訝的。不若這樣，給您父親寫信的時候，再讓他加上一條喜好就行了。」
「喜好？」康寧想了想，也沒有在乎大個子一直用「您」這個敬稱，良久他才恍然大悟道，「哈哈，如此便完滿了。那就讓他再增加一個喜好。喜好用歷史名人來給收留的孩童取名。」
康寧顯然對這個方案非常滿意，因為它正好掩飾了康寧最不想別人知道的秘密，也就是他的金手指，穢土轉生之術。
敲定這個想法之後，康寧不禁對眼前這個大個子刮目相看。在剛才思考的時候，他自己用的是排除法，想一個計劃然後找出其中破綻，而大個子用的是設計法，根據目標執行計劃，然後再用排除法來驗證有沒有漏洞。
這樣的思路顯然更有效率。
要知道人的習慣性思路有時候在潛意識當中是根深蒂固的，所以，康寧也的確需要這麼個人，作為自己在思路上的補充。
「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個武將呢。」康寧讚賞地說道，「沒想到你倒更像是謀士。」
「您這次可想錯了。」
「稱我為公子就行了，他們都這麼叫。」
「好，公子。」大個子調整了一下語氣，然後才說道，「其實，我曾征戰沙場多年。我原本以為，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的。」
康寧點點頭。裝有遺傳物質的小瓶上，都帶著標籤。標籤的內容記錄著遺傳物質主人的身份和主要事迹。只不過他昨天進行操作的時候，由於蠟燭的亮度有限，所以沒怎麼看清楚。
「這樣吧，你出去把楊大眼找來。我給你們看看，究竟是什麼轉生了你們。」
大個子答應一聲，立刻轉生出去。不一會兒，他就和楊大眼一起回來了。
康寧此時已經取出了捲軸和大箱子。
等到三人坐好之後，他把穢土轉生的過程都說了一遍，然後把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告訴了他們。
「你們其實也是穿越者，只不過你們是從古代來帶明末這個戰亂的年代里。而我則來自整整四百年之後。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們注意，你們腦子裡，已經被注入了四百年後的知識。那些知識，不要輕易在別人面前顯露出來。切記，悶頭髮大財才是硬道理。不要太惹人注目。」
兩人點頭應是。
然後康寧收起箱子和捲軸，對他們說道：「就你們已經掌握的知識而言，在大明朝生存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名人加入我們，可是你們也看到了，我擁有的遺傳物質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小部分，所以，以後我們可能不得不環遊天下，四齣尋找墳墓。」
大個子突然說道：「我正好是個在家呆不住的人，公子如果要除去，儘管帶上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還喜歡旅遊？」
旅遊這一詞，也談不上是多麼現代的詞語。山東昌樂的骨刻文就證明，早在東夷時期，旅遊一次就已經出現了。而那個時候，可能后羿那小子正彎弓搭箭對著太陽YY呢。
所以，不要說兩人都已經有了後世的基本文化，就算沒有，他們的理解也不會有太大的偏差，最多會把旅遊這個詞想的悲涼一些，諸如賈島之流的詩人，經常會把這個詞搞得就像是「漂泊」的同義詞一般。
「世難那堪恨旅遊，龍鍾更是對窮秋。故園千里數行淚，鄰杵一聲終夜愁。」
不過，大個子的興奮表情告訴康寧，他就是走的再遠，也不會有「數行淚」，「終夜愁」。
至於楊大眼，哦，他知道唐詩？就算剛剛被導入記憶，那些詩詞估計也會很快被他還給老師，哦不，還給捲軸。
大個子聽到康寧的話，拍著自己的胸脯說道：「大丈夫就該走南闖北，見識整個世界！」
「說得好。」康寧對大個子越來越滿意，不過他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呢，於是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大個子一聽是這個問題，剛才還神靈活現的表情，立刻就僵硬住了。
康寧本能的覺察到有些不對，於是用一種關切的語氣問道：「怎麼了？」
大個子難顏一笑，說道：「前生罪孽深重。名字說出來，實在是有辱祖宗。」
康寧一聽，就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個有故事的人。
按理說，誰都有難言之隱。可是他現在正處在創業的最初階段，任何不確定的因素，都可能對他的計劃造成不確定的影響。
這種變數是康寧最不喜歡的，倒不是他控制欲有多強，而是那種變數的存在，讓他沒有安全感。
既然他人不肯說，康寧索性就翻出昨天用過的小瓶子，反正那上面有標籤，記錄著關於他的姓名和主要事迹。
可是當康寧的目光觸及到標籤內容的時候，巨大的震驚讓他的手根本拿不住瓶子。
啪的一聲，那瓶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康寧錯愕不已的聲音也隨之傳來：「竟然是你。」
大個子慚愧的低下頭去，喃喃自語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轉生之後，我知道了後世對我的評價。昨天晚上，我躲在床底下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
「如果，已經沒有意義。事已至此，所有的如果都已經沒有意義。」康寧打斷了他的話，「你也不要傷心了。」
大個子依舊搖搖頭說道：「我怎麼能不傷心？我繼承了幾代祖先的努力，終於……」
「不要說了。」康寧又一次斷了他，「也不必傷心。這輩子，我們還有救贖的機會。我回到這裡，其實也是為了救贖。為人類走下的彎路救贖。你要是願意，就和我一起，救贖吧！」
大個子熱淚盈眶，伏地拜倒：「聽憑公子調遣！」
「好。」康寧也不去扶他，只是說道，「為了不引起非議，你還是用一個少為人知的名字吧。我記得，你姓子。可是這個姓氏已經沒幾個人用了。為了不引起物議，你還是以商為姓吧。」
「我來自商朝，如今商朝已滅，我自當如此以紀念故國。」
「那你的名呢？」
「叫辛好了。這個不常用。」
「好，以後你就叫商辛。但是你可不要傷心吶。」
「謝公子！」
康寧彎腰將他扶起。還沒站穩，就聽到外面元方大聲說道：「公子，森管家和淼管家求見。」
康寧一拍手：「好極了，看來是我要核實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