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為君狂（上）

睡得早，未必起得早。

大早上，楚唯一和蘇靄相擁著還在睡覺，小黑已經賴上了床腳。

突然間，蘇靄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一陣一陣，響得歡快。

蘇靄動了下，從被窩裡伸出手，摸索著去摸手機，楚唯一睜開眼，長手一伸，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霓裳兩個字。

楚唯一訝異了一下，將手機遞給蘇靄。

蘇靄接通電話，人還有點暈乎，「嗯嗯」了兩聲后，他一骨碌爬起來，露出滿身痕迹。

「你說什麼？小葉子被屠了？」

蘇靄清醒了來，楚唯一伸手給他披上小毯子，聞言，兩個人都嚴肅起來。

月霓裳聲音里滿是無奈：「我昨晚也不是特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今天一上線，就看到世界在刷屏了。說什麼上了八一八，渣男，負心漢云云。然後夜風息小葉子和清宵寒立他們直接打了起來。」

楚唯一湊到電話邊：「霓裳，你說夜風息和小葉子，跟清宵寒立打了起來？」

月霓裳明顯愣了一下，繼而冷靜過來：「對，而且還有人在罵你和蘇老闆，我覺得作為當事人，你們有必要知道有這麼回事——真的說的太難聽了……」

蘇靄穿好衣服下床，楚唯一手拿電話，一手自己穿衣服：「別急，我們就上線。」

隨便洗漱了下，蘇靄快步走到書房，剛一坐下，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他稍稍彎了下腰，開啟電腦，直接登遊戲。

楚唯一倒是不急不緩，喂貓鏟屎洗手進廚房，煮了兩包螺螄粉——最開始是楚唯一出去跟案子，在柳州嘗到這神奇的食物，帶回家后，蘇靄居然也意外的喜歡！如今，兩人懶了，便是一鍋配菜的粉絲，鮮香可口。

蘇靄開了電腦，打開歪歪，被歪歪群信息刷了屏。

昭昭和小瓏等妹子義憤填膺，群里的漢子們也議論紛紛。

蘇靄看昭昭發了好幾張葉輝被收屍加近聊白字的截圖，看著密密麻麻的紅名，還有紅名里相識的紅名，忍不住內心一抽。

昭昭等人截圖會變紅字，自然也是家裡仇殺或者開了幫戰。圖片里白字口水內容很多，變態死人妖格外扎眼。

蘇靄只覺得眼中有些發漲，進到月色歪歪，他嘶吼著開口：「誰先罵人的？」

歪歪里安靜了一會，葉暉先開口：「蘇爺，你醒了啊？」他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甚至還帶了點笑意。

「小葉子——」蘇靄剛開口，冷不丁看到電腦時間，上午十一點整，到嘴邊的話繞了幾個圈，蘇靄默默壓下。

「怎麼回事？」

放低調子，蘇靄輕聲問道，歪歪里明明很多人，但說話的就那麼幾個。葉暉聲音淡定冷靜，就像說著別人的事一樣。

「咱們昨晚不是打的大明宮么？不是有老闆跟乘風表白嗎？然後我在戰場里浪了幾發，今天早上起來上線做任務，就被人安上了渣男、浩□□的帽子——我浩氣地圖都進不了了，看樣子今天的陣營攻防要被我坑，也算是莫大的榮幸吧！」

「明明是我這樣帥氣美貌的道長，恨不能以浩氣之身戰死，取惡人指揮之頭顱，祭先輩之英靈。」夜風息開麥道，沒有往日說話時習慣帶的痞笑，話語詼諧，但口氣不怎麼和善。

蘇靄嘆了一聲，他恨透了這種眾人皆知只自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茫然感——似乎在他忘記的某些記憶碎片里，他曾無數次被刻意的保護，彷彿什麼都不告訴他，他就不會受到傷害，豈料最後的結果反而傷他更深……

楚唯一端著粉絲走進書房，放在蘇靄面前，彎腰俯在蘇靄身邊，沖著麥笑了一聲。

「幫主，不和花花說，跟我說怎樣？」

聞言，蘇靄伸手握住楚唯一的手，有些緊張地抬頭看著楚唯一。

夜風息噎了一下，從淡定高冷的道長男神，瞬間跌落人間，他抖著嗓子道：「劍純？爸爸？」

「是我。」

「你跟蘇爺一個歪歪？」

「是的你沒聽錯。」

將筷子遞給蘇靄，楚唯一繞了一圈，坐在蘇靄身邊，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蘇藹肩膀，用唇語道：交給我。

且不管夜風息怎麼風中凌亂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楚唯一關了蘇靄的麥，自己開著遊戲上歪歪。

一進入遊戲，他的界面也很熱鬧，一條又一條的刷屏密聊，還有仇殺標記，精彩得很。

「我聽說，昨天還有人跟我告白，怎麼今天我就變成了渣男？連帶小葉子也成了浩氣走狗？惡人之恥？」

楚唯一點開好友欄，選中清宵寒立，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過去。

一劍凌霜：#微笑，清霄，你們今天是在做什麼？

清宵寒立沒有回話，倒是浩氣陣營里齊刷刷複製了無數條內容，世界被霸佔了。

清霄幫主耳朵大，哭麥一出威力強，多年好友變泥渣，當不得他妹妹誇。惡人要問服不服，浩氣兒郎笑不答！

夜風息在一劍凌霜好友里發了個酷的表情。

夜風息：#酷，本道帥不帥？我想的！

一劍凌霜：不押韻。

夜風息：閉嘴！你個到處撩妹的！

蘇靄抱著大碗吃粉，吃兩口，看楚唯一兩眼，眼裡是滿滿的期待。

楚唯一衝蘇靄點了點頭，調了下自己的麥：「小葉子，如果說有人看我不順眼要打我就算了，怎麼連你也打上了？還有幫主怎麼也在裡面攪合？」

夜風息沒吭聲，只在公屏打字抗議。月霓裳開口：「我們也想知道個原因，雖然為朋友兩肋插刀是理所當然，但——」

葉暉那邊聲音一直很平淡，還帶了一點困惑，以及很微小的，一絲絲惆悵：「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鬧成這樣的……或者說，我現在都挺茫然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卻連基本的信任也沒有。」

忘機子在遊戲好友頻道憤怒地發掀桌的表情，世界頻道來回被複制黨霸屏，從浩氣嘲諷惡人指揮清宵寒立耳根子軟殘殺兄弟，再到葉輝心理扭曲仇殺女性玩家，話題越來越偏。其中，有人開始發歪歪頻道，說讓雙方來對峙。

蘇靄吃完米粉，靠近楚唯一，一抬腳，他才發現，之前起得太快，他忘記穿襪子了，露著光溜溜的腳後跟，有些涼。

楚唯一扶了下蘇靄坐著的椅子，將人往後一推，讓蘇靄靠著椅背，自己抓起蘇靄的腳，塞在自己肚皮上，用肚子暖著對方。

葉暉自己在心裡糾結了半天，看一眼守在自己屍體邊的一圈惡人，最終，冷笑了一聲。

他在遊戲里玩的是藏劍，君子如風，肆意江湖，可不是來傷春悲秋腦子空空隨便人打臉的！

「既然有人邀請，乾脆我們都去第三方歪歪，要說，就說個清楚好了。」葉暉笑道，他直接在世界和陣營以及當前喊話。

葉輝：我自認為從沒做過對不起惡人的事情，你們要扯，那就去一個第三方歪歪，誰也沒許可權，誰都能說話。我葉輝敢做，你們敢不敢？

無聊的吃瓜群眾們從來都看熱鬧不嫌事大，看到事件的主角喊話了，複製黨們再次稱霸劍三世界。

葉暉摸起身邊的甘蔗，狠狠咬了一口，隔著麥，用力咀嚼著：「雖然我覺得大男人不能跟小姑娘計較，但是嘴巴那麼惡毒的，還真的需要教育教育——罵我就算了，居然還攻擊我兄弟！」

楚唯一摸了摸想坐起身的蘇靄，順著他的小腿順了一下：「什麼小姑娘？」

「一個討厭我的小姑娘，還有一個喜歡你的小姑娘。」葉暉正色道，跟著人就消失在了歪歪，只留下他在公屏發的第三方的歪歪頻道號。

楚唯一進了頻道，猛然發現頻道里人已經破了四百，還在不斷增加。頻道管理者倒很是老練，全員禁言，開啟主席模式，只有上麥才能說話。

頻道管理者是個講話利索的漢子，光聽聲音完全想不到會這麼八卦，自稱八卦真相探求者，簡稱阿八。

阿八開著麥，咳了一聲，也不啰嗦，直接進入主題：「大家好，咱們今天在這裡呢，也是因為我們服出了件大事，惡人玩家在浩氣面前仇殺同陣營，結果浩氣直接反殺。同時呢，咱們貼吧還有一個妹子的哭訴和八一八——那個讓親友開號做橙武，自私自利的惡人嘰！你就是傳說中的浩氣007！」

歪歪公屏噓聲一片，阿八很是淡定的貼了個地址：「來來來，鄙人半夜不睡貼吧溜達，這是我整理的截圖和縮水版，各位可以看一看瞧一瞧！不要錢！」

月色副本歪歪群里，昭昭正在大發雷霆。

昭昭：這個叫小茗的裝得一手好無辜啊！她這身裝備我脫一條褲子都能吊打她！小葉子的橙武不是自己花錢拍的嗎？怎麼到她嘴裡就變成清霄狗做的？哎呦我去，真是大笑話！還有當初的單體，我們開荒的單體差不多都是蘇爺提供的，清霄狗做了什麼？他吃了就忘了嗎？浩氣007，乘風八百年前就是浩氣，恬不知恥跑來跟我們蹭副本的是哪個狗？姐姐氣得不行了！

唐飛羽：截圖對小葉子不利啊……御風特效秒的那個萬花

小瓏：不要臉！我不信小葉子會隨便加她一個萬花仇殺！我都懷疑是這傢伙先開的仇殺然後故意惹事！

夜風息：我擦！這特么的還搞人肉搜索？八出來小葉子是滬市大學的？

楚唯一皺著眉頭看阿八嘰里咕嚕說完今天大仇殺的官方原因，開始把所謂的主角們挨個抱上麥，回頭看了一眼蘇靄。

坐在楚唯一身邊的蘇靄臉色有些蒼白，他剛才也看了帖子，他怎麼都想不到，那個發帖的小茗，居然有自己和葉暉學生證照片——他和葉暉的學生證上有照片，有名字，還有性別。

葉X，4XXXX，性別男，XY+。蘇X，4XXXX，性別男，XY+。儘管名字和身份證打了碼，性別欄卻是清晰可見。

XY+，是第三性標記，各國的身份證上不會直接寫出來，最多是在性別下加一個很小的頓號。一般人不仔細看，多半還看不出來。

而在大學里為了方便管理，學生證上一般會特地寫出來，用以規範學生行為。

學生證照片被爆料出來雖然很快就被刪掉了，但也有人截圖保存了下來，看到的人越來越多，歪歪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們來看熱鬧，看第三性和妹子搶漢子的熱鬧。

有人在公屏打字道，蘇靄猛然一扭頭，只看到楚唯一溫柔地看著自己。

蘇靄想開口，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楚唯一伸手摸著蘇靄的臉，擦掉對方不由自主掉出來的眼淚，疼惜道：「有我在，沒有人能用任何方式傷害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