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叛變
先烈園是五嶺山歷代頭領們死後埋身之所,它地處玉龍峰後山,是一塊近百畝的林地。月明之夜,無數嘍啰無聲無息的遣散在無數的樹木中。張送滿意的點點頭,這些人都是嚴勇的手下,他和朱彪的人都在其他地方埋伏。明天的葬禮上,首次進攻的就是這些人,嚴輝那超高的武功,再加上一群忠心的護衛,即使這些人能夠贏,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等到他和朱彪的人到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說的算。姜,還是老的辣。
朱彪望著遠處那獨立出來的佛堂,如螢的燈光在漆黑的山體上尤為明顯,恨聲道:「如果不是這個瘋子的武功太高,我真想現在殺上去,讓他多活一刻我都難受。」
張送目光注視前方不停忙碌的嚴勇,口中勸慰道:「還是忍一忍,晚上他容易憑藉武功逃脫。如果他逃脫了,我們可就永遠睡不著了。」他知道在黑夜裡,找尋一個武功奇高的人,難度不亞於在大海撈針。
右眼皮又跳了跳,朱彪心口一陣收縮,當即開口說道:「二哥,我總覺得這個瘋子的安排不會這麼簡單。五年前,他率領上手下逼著我們服下迷藥,那時他表現的智謀之深可是讓人心驚膽戰的。」
六年前,嚴輝出了黑洞,用了一年的時間,在嚴西山和其他頭領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取了五嶺山大部分實力。當那南宋的使節對嚴老夫人出言不遜,頭目不敢開口頂撞,嚴輝勃然大怒,組織這些手下將所有頭目級的人物圍在聚義廳,以死要挾他們,強迫他們服食暫時散功的迷藥。十年前的迷藥是他們不在意服下的,五年前的迷藥是他們被強逼服下的,無論哪一次,他們被迷倒后,都被集中在聚義廳,在那裡見證嚴輝兇殘的手段。
回想這件事,張送頭皮一陣發麻,那次嚴輝選擇的起事時機,起事計劃的安排和起事時那群手下對他的瘋狂崇拜,直到此時還記憶猶新,如果不是因為嚴輝有不能篡位的誓約,當時他就可以繼任大頭領。也是因為這一次事變的毫無破綻,上一批頭目絕望的選擇離山,選擇遠離自己無法戰勝的瘋子。
用力的搖搖頭,甩去所有感慨恐慌,仔細的想一想此次他們的計劃安排,頓時心中稍安,他微笑說道:「明天我們不吃他的食物,他的手下又沒有我們多,這次我看他還怎麼讓我們服迷藥?老三放心好了,一個只在佛堂里守夜的人,他能有什麼詭計可以施展?」
這話朱彪倒也贊同,將不斷跳起的眼皮摁了摁,又展露了舒心的笑容。天上似玉盤的明月緩緩的向西挪動,它速度慢的讓人心中焦急萬分,朱彪狠狠的撮了撮手掌,急道:「快點吧,老天你快點亮吧!」
山峰上的清晨要比平原上早上許多,當一陣清冷的風湧進佛堂時,那燃燒整夜的蠟燭終於堅持不住了。佛堂又昏暗下來,嚴輝黑黑的影子卻更加明顯了。那陣冷風不僅吹滅了蠟燭,也帶來了清晨的光芒。
嚴輝站起身,手指撥動念珠,轉回身,雙眼血絲遍布,一張臉憔悴不堪,一夜的跪守讓他更現疲憊。活了活酸麻的雙腿,緩步出了房門。
清晨空氣清涼冰爽,讓他精神一震,抬眼望天,東方泛白。收回目光,看向門一側的張放,張放衣衫潮濕,面容憔悴,卻是站了一夜。
注意到嚴輝看向他,張放躬身行禮,招呼道:「公子。」
嚴輝點點頭,輕聲道:「張放,你去告訴王五,讓他把朱嫣顏小姐帶到這裡。之後去將警鐘敲響,把人都召集過來。」
「是,大頭領。」張放應完,又稟報道:「大頭領,昨天在山下捉到五個青帶級頭目,嚴建頭領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先一步將他們全部押送到了先烈園。」
嚴輝沒有應有的驚喜,平靜的回道:「知道了,你去吧。」
張放聞言,轉身離去。
嚴輝抬眼遠眺,目光透過房門,落在遠處鬱鬱蔥蔥的山坡上,那裡就是先烈園。眼中一道利芒閃現,他輕聲自語道:「爹,看我怎樣來懲治這些背叛你的人。」
嚴西山的葬禮很隆重,五嶺山的所有青帶以上的頭目都來了不說,就是後面給隨送葬的嘍啰也有上千人。巍峨險峻的玉龍峰此時似被一條黑龍纏繞,密密麻麻的人群凸現異樣的情調。
前面鬱鬱蔥蔥的林地就是先烈園了,嚴輝攜著朱嫣顏的玉手緊跟在八人抗抬的棺木后,他們身後是頭領級的人物。
嚴輝和朱嫣顏一身孝子服,在遍天的白紙錢中尤為醒目。嚴輝面容黯淡,憔悴不堪,但一雙眼睛卻極為明亮,定定的望著不遠處的先烈園,一眨不眨。朱嫣顏神情悲傷,淚流滿面,就差沒有哭出聲來,被嚴輝握住的玉手則不斷的顫抖。轉過一個山路拐角,她聲音極低的問道:「沒有想到你這樣一個道修高手,卻這般折磨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玉手處傳來的真氣帶著一股詭異的溫熱,在真氣經過後腦時,溫熱分離出來進入後腦,之後心頭被這溫熱感染涌去無限悲傷。雖然沒有修鍊功法,但她十分清楚這可以影響他人情感的手法是道修高手才能擁有的實力。
嚴輝收回目光,愛憐的看了朱嫣顏一眼,輕聲道:「今天我沒有淚水,你是我的妻子,你幫我多流一些眼淚吧。」
朱嫣顏一愣,頓時無言,後腦溫熱增強,頓時淚水流的更急了。
一隊人進來先烈園,來到一處兩畝地大小的空地,棺木放在新坑處,身份低下的人按照規矩自動離開,流下來的都是五嶺山頭目人物。
棺木入坑時,楊謀找來,輕聲問道:「大頭領,是先下葬還是先獻祭?」說著他遙指嚴建身後六個綁跪在地的灰衣青帶。
嚴輝無力道:「仇人是軍師抓獲的,一切軍師做主吧。這個女子什麼時候殺,軍師告訴我,我親自動手。」朱嫣顏來前接到他的吩咐,所以此時也不開口說話。
楊謀神情凝重,低聲答應。
下葬,悼文,楊謀把一切都安排的有條不紊。在墳墓掩埋好后,按照規矩,其他的頭目離開墓地,在林外等待,獨留下幾位藍帶頭領級人物,張放則因為是首個效忠嚴輝的頭目,身份比他人特殊,也被嚴輝留了下來。
一聲巨響之後,墓地上的頭領們和在樹林外等待的送葬者都恭敬的下跪,膜拜。
嚴輝扯著朱嫣顏,重重的一頭叩在墓碑前,半天不曾起身。朱嫣顏無奈,隨著他曲身拜在那兒。半晌,兩人雙雙起身,突然一聲大吼傳來,「動手!」
吼聲巨大,瞬間傳遍樹林內外。聲音未落,只見密林中,無數嘍啰潮湧而來,須臾間將墓地連同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嚴輝眉頭一皺,轉身環視身後,只見原本叩拜的張送、朱彪和嚴勇已經不見。轉視楊謀,楊謀卻滿面茫然,也不清楚為何會出現叛變。
朱嫣顏一把抽回玉手,但心中的悲傷依舊無法消除,心中不驚,她知道只有後腦溫熱消失,才能恢復正常情緒。抹去臉上淚水,她不屑的看向嚴輝,低聲道:「這就是你讓我看的計劃?」
嚴輝輕輕低下頭,呵呵一笑,再抬頭時,黯淡的神色已然不見,臉上洋溢春光般的笑容,這一刻變態瘋狂的他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