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發丘一脈
夏九九聞聲,立刻一個翻身躲到一根鍾乳柱后,彈弓更是拉滿,對準了黑影之中的男人。
我暗道一聲糟糕,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心中微惱:「真該死,剛才被女屍嚇得有些精神錯亂,竟然把後面那茬追兵給忘了個乾淨。」
女屍燃燒的烈焰,將溶洞照的通明,我的身體有些不聽使喚,一隻眼睛腫的跟核桃似得,所以只能斜著另一隻眼睛去打量黑暗裡走出來的人。
只見那男人穿著厚實的緊身衣,領口一直咂到脖頸,再往上瞅,中分的頭髮下是一張略微有些蠟黃的鵝蛋臉。
臉上一對單眼皮小眼睛不老實地來回掃視,算不上高挺的鼻樑下,兩撇八字鬍還沾著蒸汽一樣的汗珠。
如果不是他的手上拿著槍,並且走在最前頭,我絕對不會相信,這個看起來就是一典型**絲青年的小子,竟然就是身後那群虎背熊腰、面目猙獰之人的大老闆!
那人走到火光前,先是看了看倚在牆壁邊上的我,又扭頭看了看躲在鍾乳後面的夏九九,隨後用一種老朋友見面時不容置疑地寒暄語氣,擺著手說道:「放下放下放下放下。不是跟你講了很多次了嘛!不要拿彈弓對著我!上次你在我頭上射了個大包,我可是在手下面前丟了好長一段時間面子。」
「哎呀!讓你放下你就放下!你看你這個人,我們那麼多槍對著你,你能跑,你這個小朋友也跑不了嘛!」那**絲青年見夏九九不為所動,語氣稍微有些不耐煩地拿槍在我身上來回比劃。
夏九九看了看我,卻絲毫沒有放下彈弓的意思,反而更用力的拽了拽彈弓的皮筋兒。
那男人瞪著眼睛,嘴巴呶起來上下抽動,抽動了半天,夏九九卻根本沒有買賬的意思,那男人於是往左躲了兩步,夏九九的彈弓跟向左邊,那男人又往右躲了兩步,夏九九的彈弓依然沒有離開他的腦門,氣得他拿槍就抵住我的腦門兒,自己用手捂住頭看樣就要閉眼射擊。
那槍口一抵在我的腦袋上,我的心就是一涼。
這把手槍的槍口是熱的,證明剛才這個男的可沒少開槍,而且看他的表現,似乎精神有點不好,肯定是一副乖戾性格,萬一哪根弦兒搭錯了,一槍把我給崩了,那我還不冤死了。
這要是以前,我肯定早就忍不住張嘴求饒了。可是剛經歷了那麼恐怖噁心的事情,我甚至感覺死在槍下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那個中分**絲身後的一個精瘦漢子望了望不遠處燃燒的女屍,又看了看地上還未燒盡的頭髮狀線蟲,湊上去低聲跟中分**絲說了一些什麼。
那中分男聽過之後,連忙蹲下身子,扒開我的嘴,拿著狼眼手電筒往裡照。
一邊自言自語道:「哎…哎…哎我去!你們是怎麼做到的?」中分男一邊說,一邊就伸手要去摳我的嗓子。
他一把手指頭伸進我嘴裡,我頓時就是神經反射般的咬下一口。
他也算機靈,見我下口咬來,刷的一下就把手縮了回去,隨即頗為得意地又去扒我的眼睛:「你小子還想咬我?怎麼著,是不是沒咬到?現在我扒你眼睛,你倒是用眼皮夾死我呀!」
我的右眼已經腫得跟核桃似的了,被他這麼一拔頓時感覺火燒一般地疼,我想要躲開,他卻根本不理睬:「別……別給老子亂動,我給你看看有沒有蟲卵。」
聽他這麼一說,我果然嚇得不敢再動了,一方面是我眼睛確實還沒來得及用水沖;另一方面,我實在是讓這些蟲子給嚇怕了,一說到蟲子,我就感覺腿肚子轉筋兒。
他扒著看得很仔細,就在我感覺幾乎要被狼眼手電筒照瞎了的時候,他終於鬆了手叫道:「還好沒蟲子,不過眼睛應該是被屍菌感染了。如果不及時處理,有沒有性命之憂不敢說,但是起碼這隻眼睛是鐵定要不了了。」
我聽到他這麼一說,頓時一個哆嗦。
夏九九也終於開口說道:「你想要什麼?」
中分男聽到夏九九說話,似乎萬分高興,收起槍來說道:「很簡單。你們既然安然無恙,想必有什麼辦法驅除這些養在屍體里的東北巫蠱。我的一部分手下著了這些蟲子的道兒。如果你有辦法治好我的手下,作為交換,我願意給你一些你們急需的抗生素和消毒藥。」
「我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萬一我們救了你的手下以後,你翻臉不認賬怎麼辦?」我捂著肚子,警惕道。
「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想必不是行里的人吧!你放心,我徐文斌的誠信,那…真是真是…特別有誠信!」中分男一邊說著話,一邊朝著身後一揮手。
一個帶著眼睛的白面男人立刻走上前,從背包里拿出了醫藥箱,開始給我快速消毒,注射抗生素。
這邊正為我處理傷口,中分男身後的精壯漢子也同時上前道:「夏小姐,還要麻煩您快點,我那些弟兄的狀況,可比這位小兄弟糟糕多了。」
夏九九也知道時間寶貴,要想救這些人就得抓緊時間,於是乾脆道:「人都在哪兒呢?」
那精壯漢子聞言,頓時臉上一喜,連忙揮手道:「快,還不都把他們背過來,讓小姐看看。」
隨著這話音一落,從黑暗之中就背出了七八條漢子,依次平放在地上。
溶洞的空間本來就不大,現在一下多出來這麼多橫放的傷號,空間頓時窄了不少。
我一邊接受著醫生的處理,一邊借著火光審視著躺在地上的七人。
其中有兩個傷勢較輕的,問題還不大,聽說也只是吃進去了幾條頭髮那樣的蟲子,身體本身並無大礙。
而剩下的五個明顯就沒那麼幸運了。
一個人神情萎頓,身體抽搐不已,他眼睛的狀況比我可就差遠了,據說鑽進去了好幾條蟲子,手臂上還中了槍傷,就算蟲子取出來,眼睛可能也得瞎了。
還有一個人,肚子鼓得老大,胸口和肚皮下面能看出來明顯地蠕動,臉更是憋得鐵青。我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了,那人肌肉如此精壯,肚子現在竟然跟皮球一樣,顯然不是天生大肚,唯一的解釋就是吃進去了太多那種蟲子。
另外兩人更是不用說,其中一位顯然已經是死透了,后腰中槍,背上纏著的紗布整個染成了血紅,鮮血順著褲管不斷地滴在地上,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活了。
剩下那個死的比他還慘,渾身都是黃色的屍液,嘴巴幾乎被蟲子給撕開了,不但肚子撐的老大,喉嚨里更是卡著一團胳膊粗細的蟲子,在那撕爛了的嘴裡、鼻孔、眼皮外扭動,似乎是要掙扎著爬出來。
我實在看得噁心,就忍不住扭過頭去。
中分男卻似乎不太在意,反而還饒有興趣的伸手按了按其中一個中年人鼓脹蠕動的肚皮,笑嘻嘻地說道:「小夏,死的活的都給你背來了。你看看能不能救。」
夏九九厭惡地看了中分男一眼,轉頭看向精壯漢子問道:「有烈酒嗎?最好是加了雄黃的。」
「我這兒有烈酒,就是沒雄黃。」一個剛才背屍體的輕壯小伙走了上來,從緊身衣的側掛腰帶上解下軍用水壺遞了過來。
接過水壺的夏九九從背包里拿出了魏瘸子的火機油,往酒里倒了四五滴,晃了晃酒壺,給傷號一一灌了下去。
果然,隨著混合著萬年油的烈酒灌進這些人嘴裡。
他們便開始拚命地嘔吐起來,而那些已經蟄伏到人體內的蟲子更是如被打蟲葯噴到一般,瘋狂地從嘴裡往外爬。
那個肚皮鼓脹的中年人更是吐出來一大灘污穢之物,黃色的屍液,成團扭動的蟲子不停地從他嘴裡往外冒。他自己扶著牆,伸手往外拽,一灘腥臭難聞的液體,混合著大團大團的蟲子吐得溶洞一角滿地都是。
然而就在我們以為這人將要得救了的時候,那人突然捂住肚子滾倒在地上,原本吐在地上的污穢之物瞬間沾了他滿身,噁心的其他人終於忍不住扭頭乾嘔。
那精壯漢子也不知是怎麼了,肚子越發鼓脹的厲害,痛得他發狂一般地拚命砸自己的肚子,每砸一下嘴裡就噴出一大口腥臭的液體,混合著無數白米粒般的蟲卵,粘著如膠水一般。
那漢子實在痛苦不堪,竟然直接從腿彎處拔出一把匕首,兇狠地一下捅在自己肚子上面。
彷彿切腹一般,將自己的腸子用刀攪著拉了出來。
場面實在太血腥了,濃重的血氣加上如此駭人的畫面,讓人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處恐怖的溶洞。
唰!
隨著那人手上的匕首一挑,鼓脹的腸子瞬間被切成兩段兒,無數的蟲子發了瘋一般朝著外面爬去。
那壯漢顯然恨那些蟲子入骨,竟然詭笑著用沾滿血的手去抓腸子里的蟲,塞到嘴裡拚命地狠嚼。
砰!
我蹲在地上一哆嗦,看著那個壯漢慘烈的死去,感覺自己的腸子都被他拽了出來,嘩啦啦淌了一地。
徐文斌吹了吹槍口,掩著鼻子揮了揮手:「死了的就都燒了吧!趕緊處理一下,我們繼續往前走。」
我有些發傻地一直注視著這群人將幾具屍體抬到一起,澆油點火。
那個徐文斌見我傻愣愣地看著這群人幹活,蹲在我身前,伸手借著屍體升騰的火焰點著了一支煙,自己抽了一口,然後塞到我嘴裡問:「菜頭,你是混哪一派的?」
我有些蒙圈,感覺這個世界離我實在太遙遠又太不真實。
他見我依舊呆愣著,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坐到我旁邊摟著我問道:「不會是…第一次來盜墓吧?」
我點了點頭。
這下輪到他傻了,呆了半晌從我嘴裡又把煙接了過去,狠吸了一口,把煙吐到了我的臉上。
我的眼睛還沒好,被他這麼一嗆頓時辣得有些流淚,他一把揪住我的頭髮,瞪著眼睛惡狠狠道:「你小子當我傻是吧?第一次下地就能跟著發丘一脈的夏大小姐下五方神墓?那下次你是不是就得聯繫南派去上麗江覲見始皇帝陛下啊?給老子說實話,要不然,就算你是夏建國的私生子,老子也敢給你扔那堆兒裡頭給你變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