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琴韻簫音情難非

第五十三回琴韻簫音情難非

第五十三回琴韻簫音情難非

「智恩大師,上次你向我問起這松木古琴,我就已經知道您也是此道中人,今日大師您舊事重提,我必當傾力而為!」慕容念嬌說著,目光已在數十米之外,那裡有一塊平整的大石。正好可以做琴案之用。

她縱身而起,向那塊大石飛去。兔起鶻落,動作竟是那麼的乾淨利落,絕無半點拖泥帶水之處。慕容念嬌將背後的松木古琴拿在手中,凝視之下,緩緩地將它放在了大石之上。

智恩和尚與王世軒一時之間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那破空而來,悠揚綿遠的琴音。

慕容念嬌抬起右手,輕輕拂過琴弦,「錚」的一聲沉響,如空曠的原野上一聲驚雷乍起!

王世軒與智恩和尚不約而同地全身微微一震,那智恩和尚更是輕輕頷首,高聲吟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好!」

慕容念嬌看著智恩和尚,微微一笑:「智恩大師見笑了,晚輩要獻醜了!」

說罷,左手輕按琴身,右手忽地彈撥起來。

那一股悠揚綿遠、空靈幽深的琴音霎時傳來。

智恩和尚雙眼緊閉,陶醉在這無盡的琴音之中。慕容念嬌的琴音時而悠揚婉轉,如一個滿懷心事的少女,在期盼著她朝思暮想的情郎。時而又如身披鐵甲的戰馬,鐵蹄踏過冰河,那一滴滴被激起的水珠,瞬間迸進了沉睡的夢境之中。時而又如一個獨守空閨的婦人,看著銅鏡中自己日漸蒼老的容顏,不禁慨嘆著嬌顏易老、韶光易逝。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作春閨夢裡人。丫頭,你這琴音為何如此傷感?似有無病呻吟之嫌啊!」智恩和尚屏氣凝神地聽著慕容念嬌裊裊不絕地琴聲,大感惋惜地嘆道。

慕容念嬌此時眼眉低垂,緩緩地說道:「智恩大師,您老人家仔細聽了,念嬌是否是故作無病呻吟之態!」

說罷,她雙手在這琴弦之上揮灑自如地盡情撩撥,一種置身於冰天雪地的沁涼之意瞬間襲上了心頭。讓人在紛紛洋洋的大雪中將火熱躁動的內心歸於平靜。霎時間智恩和尚彷彿感覺到自己眼前倏忽間換了另外一幅圖景:那是一個燈火昏暗的小旅社,一個合衣假寐的遊子,看著窗外那蒼茫的原野,看著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手中的詩集已經頹然地掉在了地上。他仰望窗外的月色,心中好像鬱結著無盡的思念之情。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這凄凄別離之情,令老衲也不禁動容!好!丫頭,老衲剛才失言了!你繼續彈來!老衲繼續洗耳恭聽!」智恩和尚已經完全融入了此刻的意境之中去!

王世軒一直是默然不語,他手中握著「忘機簫」,胸中涌動著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他真的想要吹響這隻玉簫。他想要在慕容念嬌的琴音中,加入自己洶湧澎湃的情感。他不想再讓慕容念嬌孤獨地彈奏著。他想要再一次琴簫和鳴,在上次的合奏中,他與慕容念嬌彷彿是一對充滿默契的知音,你琴中有我,我簫中有你。在元朗的戾氣消磨殆盡后,二人的心靈達到了極深的契合。

此時的王世軒緊緊握著「忘機簫」期盼著能在適當的一個時機,與慕容念嬌再完成一次心靈共舞,他只在等待那個稍縱即逝的時機。

突然,智恩和尚那緊閉的雙眼驀地睜開。那慕容念嬌的琴音霎時一變:「在邊陲重鎮陽關,一人一馬駐足在一家客店的門口。看著他馬背上的行囊,已經可以猜想到,他即將遠行。他的對面,一個滿面憂思與不舍的男子正出神地看著那即將遠行的朋友。他折下一枝楊柳,送到了朋友的手中。隨即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向遠行的朋友傾訴著離別的痛苦。這一幕場景,彷彿那熟悉的《陽關三疊》……」

在此時,智恩和尚那雪白的長眉,輕輕地抖動著,他張開那張大嘴,向著遠方的天際,高聲唱著:「」那聲音不絕如縷,又如怨如訴,令人聽來不禁熱淚盈眶。

王世軒再也不能安心地等待了,他拿過「忘機簫」,放到唇邊,嗚嗚地吹了起來。

王世軒的加入,竟令原本如醉如痴的智恩和尚心神一震,不由得席地而坐,將一隻大手有節奏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那歌聲聽來更顯嘹亮了。

慕容念嬌此時早已發覺王世軒也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她肆意揮灑的熱情彈奏之中。她的臉上又現出一片緋紅,幸福的感覺溢於言表。

一股簫音頃刻間傳來,如綿綿細雨,大有「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內勁,可是突然間,王世軒面色蒼白,雙手輕微地顫抖,他的簫音竟然片刻間驟變。恍若電閃雷鳴頃刻而至,如置身波濤洶湧的大海,在狂風的裹挾下,海浪肆虐無比。那陣陣怒濤激蕩澎湃,直如要把人吞噬的惡魔。

智恩和尚雪白的雙眉忽地一皺,口中喃喃念叨:「阿彌陀佛!我西天如來,度一切苦厄,釋迦牟尼如是……」隨著智恩和尚的念誦,王世軒感到彷彿有一種衝破天穹的大羅梵音向自己壓頂而來,那蒼白的臉上逐漸恢復了血色。一雙顫抖的手也漸漸平穩下來。

智恩和尚朗聲說道:「小子,你體內真氣已然逆行,此刻千萬不要與逆行之真氣較力,你馬上調整內息,使真氣匯於膻中穴,且不可使真氣外泄!」

王世軒按照智恩和尚的指點,慢慢將體內縱橫亂突的真氣匯於膻中穴,而後調整內息,琴音霎時變得倍加柔和,一時間智恩和尚已然慢慢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王世軒穩住了心神,簫音又恢復了往日的悠遠,他的臉色也由蒼白變成了紅潤之色。

其實早在王世軒簫音驟變的那一刻,慕容念嬌就已經察覺出王世軒的這種變化。可是她的琴音已被自己的真氣驅使,一曲未完,決不能貿然停止。如果倉促之間強行收功,她就會內息失調,經脈錯亂,有傾覆生命的危險。她一時心急如焚,險些喊出了聲音。

好在,王世軒在智恩和尚的點撥之下,恢復了平靜。她原本已現亂相的琴音也趨於穩定了。

王世軒回過神來,那一曲簫音又由遠及近地飄來,智恩和尚臉上的陶醉之色瞬間極為濃重。他抬起頭來,哈哈笑道:「好!小子竟然在片刻之間由歧途轉入正道!好後生!」智恩和尚對王世軒的讚歎是毫不掩飾的。

王世軒此時卻陡然間換氣,那簫音由原來的綿延不絕變成了時斷時續的高低輕吟。智恩和尚的眼睛遽然一亮,他又一次朗聲說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這唐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之意境,竟被你這簫音描摹地淋漓盡致。老衲佩服,哈哈哈……」

慕容念嬌也感受到王世軒簫音中的江海滔滔之意,她知道,這是軒哥心中潛藏的能量。這種能量,來源於軒哥那歷經困厄后依然桀驁不馴的心。天玄宗雖然一時挫敗,但他堅信,終有一日,這無形的正道大纛,還是會飄蕩在天玄峰之上。

慕容念嬌此時雙肩聳動,雙手一齊彈撥起來。那錚錚的琴音竟變得如涓涓溪流,汩汩流淌間叮咚作響。智恩和尚傾聽之下,卻是連聲稱妙。在他看來,這是一幅如此美妙絕倫的圖景:涓涓溪流東流到海,與那汪洋恣肆的大海匯成一體,竟是如此的悄無聲息。大海、溪流此時構成的契合圖景,正如這對心有靈犀的年輕人,對彼此飽含的脈脈深情,雖不溢於言表,卻綿延不絕。

王世軒沉浸在這琴簫和鳴的意境之中,但他的心中卻泛起了一絲哀傷。這一曲琴簫和鳴,難道只是為了與嬌妹的眉目傳情?天玄宗前途未卜,他的兒女情長,卻能夠持續多久?即或與嬌妹兩情相悅,情長意久,自己就忍心置天玄宗的復興大業於不顧嗎?

想到這裡,王世軒驀地將「忘機簫」放了下來,那綿遠悠揚的簫音一時止歇。慕容念嬌再看他時,發現他的眼中已經噙滿了淚水。慕容念嬌的心頭一酸,眼淚也禁不住奪眶而出。她的琴音也戛然而止,緊接著她不顧大石上放置的松木古琴,向著王世軒飛奔而去。

「噫!」智恩和尚也隨著簫音、琴音的停止而從沉醉不已的夢境中清醒過來。他站起身來,看著王世軒與慕容念嬌相擁而泣,他也不禁有些動容,可是內心深處,卻隱隱有一絲擔憂。

「阿彌陀佛!你二人的默契竟已達到如此的地步,實在令人難以想象!尋常人看來,你們竟似一對夫唱婦隨的鴛鴦眷侶,可是,你們竟只是……唉……造化弄人啊……」智恩和尚這邊發著感慨,王世軒與慕容念嬌已經恢復了常態。

「智恩大師,剛才我與嬌妹失態了,讓您見笑了!」王世軒抹去眼角的淚水,牽著慕容念嬌的手,緩緩地來到智恩和尚面前。

「年輕人,『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情相悅是好事,可是過於沉溺兒女私情,墮於情關,會陷入迷失自我的泥潭之中,後果不堪設想啊……」智恩和尚看著王世軒與慕容念嬌,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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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仙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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