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拍艷
「少幫主，拍艷會在芙蓉塢進行，我們已經部署好了，到時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能裡應外合，將玉偷香拿下。」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任小刀一身華貴，弔兒郎當地搖著紙扇，神情輕浮，姿態恣肆，儼然一名出身豪富，放蕩不羈翩翩佳公子。
他的身旁跟著一名相貌忠厚的小廝，正低眉順眼地說著什麼。
聽完小廝的話，任小刀撇撇嘴，收起扇子輕輕一揮，眼角不經意往街道角落掃了一圈，四處人潮湧動，一派昇平景象。
「知道了。」任小刀拿扇柄敲了敲背脊，打了個呵欠，繼續一步三晃地往芙蓉塢去了，小廝連忙快步跟上。
武林名城落照，原本只是青水嶺下的一個小鎮，自從數十年前，三大世家之一的槍神世家舉家遷往此地，自此名動江湖，逐漸成為人流熙攘的繁華重鎮。
不過時至今日，落照最出名的，卻不再是槍神家學，而是城中大大小小坐落四處的青樓妓館。
武林俠客多獨行，伴隨著武林崛起的，往往是令四處漂泊的豪傑們暫時棲息，或者樂不思蜀的溫柔鄉，而青水嶺人傑地靈，歷來多產美人，莫說朝廷每年都會從此地挑選秀女入宮，單是這幾十年間，便出了不少名動江湖的花魁艷姬，連各方文人墨客也有不少慕名而來，成就江湖胭脂地之名。
而落照城中，最為人所嚮往的，便是每三年一次的拍艷會，所謂拍艷會，乃是落照幾十家胭脂館聯合舉辦的拍賣會，說是拍賣會，拍賣的卻不是貴重古董或是奇珍異寶，而是——美人。
從各地搜羅的美人圖，美人隨身物品等，乃至於名動天下的花魁娘子，都在拍賣之列，是以謂之拍艷。
而今年的拍艷會比之往年更為轟動，從一個月前開始便有大量達官顯貴，文人才子，甚至綠林人物前往，不為別的，據聞今年拍艷會的壓軸，乃是號稱百年一遇，艷名更在武林四大美人之上的花魁娘子玉偷香。
芙蓉塢正是此次拍艷會舉行的地方，原本是落照傳奇花魁步芙蓉的居所，步芙蓉因疾逝世之後，不少昔日恩客，英雄才子至此緬懷佳人，漸漸地竟成了名聲在外的風雅場所，因此之後落照幾家牽頭的青樓聯合舉辦拍艷會的時候，便將場所定在了芙蓉塢。
任小刀到達芙蓉塢之時，參與盛會的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大廳里客人都已經就位，任小刀瞄了一眼，在座者多數形容華貴，估計是富豪高官，都是他不認識的，倒是有幾個面容精幹的熟面孔混跡其中，無不是叱吒江湖的一方梟雄。
任小刀內心不由嘖嘖，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誰又知道，這些平時威名在外的人匯聚於此，說不定只是為了一雙美人穿過的繡花鞋呢。
任小刀示意身邊的小廝退下，不動聲色地揀了最後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能夠進到拍艷會現場的人並不多，最後一排位置理應沒有人坐，此時卻有一個青年坐在靠邊的椅子上，一手托腮，懶洋洋地倚著椅背，一手托腮。
任小刀瞄了那名青年一眼，心中不由一動，那青年頭束玉冠，衣著華麗，顯然出自大富之家，不過令任小刀側目的並不是那價值不菲的裝扮，而是青年異常俊美的外貌。
黑髮如墨，面如冠玉，眼帶桃花，慵懶的神情難掩骨子裡的風流。
任小刀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的人形形色色，就是傳說中的四大美人，他也遛了個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光是讓人看一眼，就有驚心動魄的感覺的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任小刀忍不住又多看了青年幾眼，青年卻渾然不覺，只是徑自盯著台上，等著拍艷會開始。
不多時，就見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領著兩個兩個夥計走上台，那兩個夥計手中各捧著一方錦盒，恭敬地站在中年人身後。
中年人朝著台下拱了拱手，笑眯眯道：「各位貴賓，歡迎參加落照三年一次的拍艷會，此次拍艷會委託主管落照所有拍賣會的萬寶樓代為舉辦，鄙人乃萬寶樓總管常朱玉，在此謹代表落照風月界的各位翹楚歡迎大家光臨。」
常朱玉說完客套話，見台下沒什麼反應，便清了清喉嚨，道：「拍艷會拍賣的所有物品都是落照諸位花魁提供，現場不會有鑒寶人員，但是所有拍得物品的貴賓都可獲得與提供寶物的花魁共度一晚的機會，可當面與花魁證實寶物的真偽。」
常朱玉說完此話，台下頓時騷動了起來，他這才滿意地笑笑。
寶物易求，絕色難求，這些花魁雖然都是風塵女子，但是盛名在外，千金難求一見，通過拍艷會，既可得到寶物，又可獲得與美人共度的機會，這才是這些大人物趨之若鶩的原因所在。
「好了，那麼現在，拍艷會正式開始。」常朱玉話音落下，便有一名夥計上前，打開手中的錦盒。
盒中放著一塊疊好的錦布，隱約可見布上綉著極為精緻華麗的圖案珠片，台下眾人紛紛引頸，愣是沒瞧出是什麼東西。
常朱玉輕輕一咳，道：「這是今天拍賣的第一件物品，是天香樓花魁香香仙子提供的……肚兜。」
任小刀聞言眼皮一跳，卻見在場眾人面色如常，看來這乃拍艷會特色，根本不值得驚訝。
常朱玉繼續道：「這塊肚兜乃是早年一位仰慕香香仙子的波斯商人贈與仙子的布料所制，這種布料是那位波斯商人無意中得到的，名曰『龍抬首』，非常罕見，不僅堅韌細滑，經年不朽，而且帶有異香，這種異香能夠提神醒腦，對於男性來說，更有壯陽之效。香香仙子找了城中巧手剪裁製成肚兜，肚兜上用七色金線綉出顛鸞倒鳳之圖，能使閨房之樂，增加百倍。」
常朱玉說罷，向台下眾人投了個曖昧的眼神，笑道：「這件肚兜的起拍價——三萬兩白銀。」
常朱玉做了個開始的手勢，台下便有一個聲音喊道：「四萬兩。」
「五萬兩。」
「六萬兩。」
「七萬兩。」
……
不一會，這件肚兜的價格便上了十萬兩，任小刀心中嘖嘖個不停，他不是沒見過世面，但是為了件青樓女子的肚兜一擲千金這種事還真是頭回見。
任小刀摸了摸下巴，下意識地瞄了身邊的美貌青年一眼，就見那個青年依然是一副懶散樣子，從頭到尾都沒開過口，顯得興趣缺缺。
這倒讓任小刀產生了一絲好感，於是自來熟的任小刀忍不住主動搭訕了：「這位公子，你怎麼不競拍呢？」
楊月明沒想到居然有人敢主動和他說話，斜著眼瞄了一下任小刀，見對方劍眉星目，俊朗非凡，還算順眼，便沒有直接無視，懶洋洋道：「二手的東西，我不要。」
任小刀：「……」
這個公子，還真是傲慢得可以。
任小刀常年遭人白眼，這會也不在意，聳聳肩看回台上，沒想到就這一會功夫，那件肚兜已經被拍走了，成交價是十五萬兩。
「恭喜李員外拍到香香仙子的肚兜，今晚李員外可帶著肚兜到天香樓找香香仙子鑒別真假。」常朱玉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另外一名夥計立刻上前，打開了手中的錦盒。
這次露出來的卻是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是春風樓花魁柳笑笑小姐提供的，說起這把匕首，可謂大有來頭……」常朱玉說著，故意頓了頓，引得下面幾個江湖人物都伸長了脖子，賣足關子，這才道，「據柳笑笑小姐說，這把匕首是前幾年仙逝的獨行俠陸孟明所贈，眾所周知，陸大俠的隨身匕首乃是精鋼所制，削鐵如泥，柄上更鑲嵌著極為罕見的水膽瑪瑙，這顆瑪瑙產於天玉川，通體血紅，瑪瑙內封存著天玉川的河水，價值連城，可謂當世神兵。起拍價——二十萬兩。」
常朱玉話音剛落，就見地下一個長相精鍊，目光炯炯的中年人道：「五十萬兩。」
任小刀抬頭一看，認出此人正是落照地頭蛇，三大世家之一槍神世家的家主陳錦添。
陳錦添話音剛落，立刻又有人喊道：「六十萬兩。」
「七十萬兩。」這次喊話的是個瘦高老頭，任小刀瞄了一眼，見那老頭太陽穴突出，應該是個高手，可是卻面生得緊，看不出來歷。
「一百萬兩。」陳錦添見這麼多人與他競價，面色稍顯不耐，直接丟了個高價出來，果然，其他人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一百萬兩第一次。」常朱玉喊道。
「一百萬兩第二次。」
一百萬兩確實不是小數目，陸孟明的匕首雖然珍貴，但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卻還遠遠沒達到這個數字。
「一百萬兩第三次，成交。」常朱玉一錘定音，「恭喜陳先生得到這把珍貴的匕首。」
陳錦添微微點了點頭，直接上台拿過匕首，門外立刻進來一人，應當是他的隨身僕人，將一疊銀票交上，便準備當場走人。
常朱玉還沒見過這個路子的，連忙道：「陳先生，你今晚可帶著這把匕首前去春風樓和柳笑笑小姐鑒別真假。」
「不必。」陳錦添冷冷說道，直接將匕首收進懷中，對著身邊的僕人道，「今晚那個花娘歸你了。」說完徑自走出大堂。
「謝主人。」那個僕人一臉喜色地連忙跟上。
場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中許多都不是第一次參加拍艷會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只要物品不要花魁的。
看陳錦添說起花魁的鄙夷語氣，讓人頗有種說不出的泛寒之感。
幸好常朱玉也是見多識廣的，很快回過神來，道：「好了，各位，接下來便是我們這次拍艷會的重頭戲，下面有請我們這次盛會的壓軸花魁，美艷更勝武林四大美人的天姬館頭牌花魁——玉偷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