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香逝
隨著常朱玉的話語，台下的人紛紛騷動了起來。
任小刀注意到旁邊那個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冷淡的青年也坐直了身子，雙眼微微發亮。
任小刀不知怎麼地竟然有點微微的失望，前面看他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還以為他只是來看熱鬧的，沒想到他的目標原來是壓軸的玉偷香。
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一名曼妙女子從門外走入，款款走到台上。
但見她身攏薄紗，長發如瀑，發梢上插著一支精緻的鳳翼珠花，畫龍點睛，更見艷麗。
「偷香見過各位貴客。」玉偷香柳腰微微一彎，風情萬種地施了個禮，聲音清靈婉轉，煞是動聽。
現場頓時響起一片抽氣之聲。
連見過武林四大美人的任小刀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真不愧是落照第一的花魁娘子，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說的便是這般了。
楊月明自玉偷香出現便一直盯著不放，此時看清了玉偷香的樣貌，這才滿意地輕輕點了點頭。
常朱玉微笑道：「各位貴賓，玉娘子就站在這裡，多餘的話我也不必說了，起拍價——五十萬兩。」
「一百萬兩。」楊月明毫不猶豫地喊道。
任小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一皺，他料到今日對玉偷香的爭奪必定是十分激烈的，但是沒想到一開價就是一百萬兩，還是旁邊這個不知來路的青年喊的，他稍稍遲疑了一下，很快喊道：「一百一十萬兩。」
楊月明不滿地看了任小刀一眼，加碼道：「一百二十萬兩。」
「一百五十萬兩。」這次喊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官紳。
楊月明不悅地抿了抿嘴，低頭算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喊道：「一百六十萬兩。」
「兩百萬兩。」一個身著黑色勁裝，長相十分平凡的漢子喊道。
兩百萬兩不是一個小數目，現場有的是一擲千金的主，但是要一下子拿出這麼大筆數目只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卻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魄力。
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有幾個不甘心地看了那漢子一眼，其中以楊月明為甚。
楊月明倒是有那魄力的，無奈實在沒有那財力，於是只好巴巴地望著玉偷香流了一地口水，狠狠地用眼刀子在漢子的背上剜兩下。
任小刀在心中權衡了一下，估計那個漢子就是目標人物，也不再出價，於是玉偷香便沒什麼懸念地被那漢子獲得了。
從拍賣的大堂走出，楊月明心中仍是忿忿，想到玉偷香的絕色姿容，仍感不甘心，於是略一思索，便悄悄跟在玉偷香身後，隨著玉偷香進了內堂。
玉偷香的腳步很輕盈，剛進內堂，一轉身便不見了人影。
「人呢？」楊月明心中暗咐，不免有些惱怒，都怪大哥封了他的穴道，令得他沒辦法施展武功，現下連一個青樓女子也跟不上了。
「這位公子，可是在找奴家？」玉偷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突然出現在楊月明面前，把楊月明嚇了一跳。
「啊……呃……」跟蹤被當事人發現，楊月明面有赧色，一時說不出話來。
玉偷香見楊月明局促的樣子，不由得捂著嘴角輕笑出來。
楊月明看著玉偷香嬌笑的樣子更是痴迷，道：「那個……我……」
「我明白。」玉偷香玉指輕輕一點楊月明的下唇，「我剛剛就注意到公子了，可惜公子沒有把奴家給拍下。」
楊月明臉色更加羞愧，心中對自己哥哥的惱意更深，若不是他看得緊，他又怎麼會只偷到兩百萬兩銀子的銀票，加上一路的揮霍，根本不夠和方才那出價的漢子競爭。
「玉小姐！」楊月明鼓起勇氣，道，「我是有錢人，只是沒帶那麼多在身上，要不你等等我，等我取了銀子來贖你呢？」
「嘻嘻，這位公子可真傻。」玉偷香被楊月明那句「我是有錢人」給逗樂了，吃吃一笑，「奴家一介風塵女子，只要出得起價，誰都可以到天姬館與奴家一塊風流快活，公子大可不必太過當真。」
「不不。」楊月明連忙道，「玉小姐，我是認真想贖你出去，和你成親的。」
玉偷香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見楊月明麵皮微微發紅不似作假，莫不還是個雛兒？
玉偷香在風塵堆里打滾多時，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像楊月明這般天真的，倒是頭回見。
又見楊月明面相生得極好，怕是自己也未必能勝出他幾分，玉偷香心中一動，道：「承蒙公子厚愛。」說罷拔下頭上那支鳳翼珠花，放進楊月明手心之中：「公子今晚帶著這支珠花來天姬館找奴家便是，奴家靜候公子。」
玉偷香聲音婉轉，直聽得楊月明心癢難耐：「玉小姐……」
話音未落，玉偷香淺淺一笑，徑自離去了。
「玉仙蓬，你剛剛和那小子說了什麼？」玉偷香剛一拐彎，就被那個拍下他的漢子攔住。
「看他俊俏，想招他做入幕之賓怎麼著？」玉偷香一改人前的溫柔似水，冷笑道，「降魔塔不是這也要管吧？」
漢子面色一冷：「玉仙蓬，你最好別耍花招。」
玉偷香臉上露出不屑：「我若想耍花招，就不會站在這和你說話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東西交出來吧。」
「急什麼？」玉偷香輕撫鬢髮，向他拋了個媚眼，「明月珠呢？」
漢子雙目微微一眯：「我們之前談的可沒這個？」
「沒有嗎？」玉偷香眨眨眼，「看來馮護法不怎麼受重視啊，我和倪護法談的時候，可是說好了，除了錢，還要拿明月珠來交換的。」
馮輩被戳中痛處，目光變得狠戾起來：「玉仙蓬，你可別得寸進尺。」
「談好的事怎麼變成得寸進尺了呢？」玉偷香面露委屈，「到底降魔塔是誰說了算呢，要不，馮護法你還是先和倪護法商量好了再來找我吧。」
玉偷香說罷就要走開，馮輩見狀一把攔住。
「馮輩，你莫不是想亂來？」玉偷香眼神一厲。
「和降魔塔談交易，你就要有這個覺悟。」馮輩眼神狠戾，「識相的，就把東西交出來。」
玉偷香冷冷一笑，忽然一掌格開馮輩，交起手來。
兩人武功都不是泛泛，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少幫主，我們幾時出手？」
任小刀和那個跟在他身邊的小廝躲在迴廊的柱子后，看著玉偷香和馮輩突然大打出手，正猶豫著是不是插/入，忽然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速度極快地插/入馮輩和玉偷香之間，一把捏住玉偷香肩膀，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輕輕提起玉偷香一躍，很快翻出芙蓉塢掠走。
能與馮輩打個平手的玉偷香竟是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追。」任小刀一聲輕喝，顧不得身份暴露，隨著那身影出了芙蓉塢。
任小刀輕功極好，但是居然也跟不上那個不知名的身影，待任小刀好不容易去到芙蓉塢外的竹林里，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而玉偷香奄奄一息地躺在竹林中，嘴角滲血。
「不好。」任小刀趕到玉偷香身邊，托住她的背脊將她扶起，但是她的氣息已經很弱，回天乏術。
「玉偷香、玉偷香……」任小刀叫了兩聲，玉偷香悠悠轉醒。
「明月……明月珠……」玉偷香想說些什麼，但是心氣已經耗盡，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任小刀正想問清楚，忽聽得一陣急切的跑步聲，就見拍賣會上那個俊美青年急急跑來。
「玉小姐……玉小姐……」楊月明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兩人身邊，卻見玉偷香面色如紙，命不久矣。
「小……小公子……」玉偷香費力地看了一眼楊月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好好……好好保管……我交給你的東西……」
楊月明此時哪有心情聽她說話，扶過玉偷香，又狠狠地推了推開任小刀：「你是誰，是不是你害的玉小姐？」
任小刀苦笑，正要解釋，就聽玉偷香道：「不是他……」
任小刀見楊月明的敵意消去，如釋重負，連忙又問：「玉偷香，殺你的人是誰？」
玉偷香卻沒有答話，而是看著楊月明，道：「小公子……幫我……幫我找到明月珠……到蓬萊島……贈與、贈與付……付羽……」
話未說完，氣息已斷。
「玉小姐……玉小姐……」楊月明不敢相信方才還巧笑嫣然地贈與自己珠花的絕色佳人在這麼片刻之間就香消玉殞，頓時有些恍不過神來。
任小刀雖然也為佳人難過，但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見慣生死，並沒有楊月明這麼大的情緒，便安慰道：「這位公子，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節哀吧。」
楊月明也明白這個道理，況且他與玉偷香本無交集，於是難過一陣之後，便收拾好情緒，找了個地方將玉偷香安葬並立了碑。
任小刀雖然與他素不相識，但是玉偷香畢竟也是死在他的面前，這個過程中自然一路幫忙。
當然，對他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
楊月明葬好玉偷香並祭拜之後就一語不發地離開，任小刀亦步亦趨，打著哈哈道：「這位公子，沒想到我們還挺有緣的，不如做個朋友？」
楊月明看了任小刀一眼，但見他眉清目秀，也是少有的美男，便嘆了口氣道：「長得挺好，可惜你是男的。」
「？？」任小刀莫名其妙地看著楊月明，不明白他此話是什麼意思。
楊月明不再理會任小刀，徑自離開了竹林，留下任小刀一人獨自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