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訴離殤

第101章 訴離殤

左笑言不動聲色,繞開了腳邊的碎瓷片,走到了秦攸的身邊,做主讓那掃地的丫頭退下之後,單膝跪地聲音沉穩,「王爺息怒,身體為重。」

「身體為重?本王已經病入膏肓,息怒有何作用?」秦攸拿起桌子上的硯台,正準備砸了,卻想到那是御賜之物,又只能放下,終究抵不過心中的火氣,一拂袖將那筆筒全掃在地上,狠狠的一腳踹在桌案上,卻不想自己早是脫了鞋襪的,哪裡踢得動紫檀木做的桌案,頓時只覺的腳趾劇痛,還來不及呼痛,站立不穩就要摔倒。

左笑言身手矯健,立刻扶住了秦攸,將秦攸攙到床上坐好,自己蹲在床邊,抬眼之時卻是一窒。

那是怎麼樣一種神色呢?

黑色的髮絲微微凌亂,面色因為生氣而紅潤,漂亮的桃花眼帶著點點濕意,配著那滴淚痣,竟然顯得柔-媚無比我見猶憐;潔白的貝齒咬著鮮艷的紅唇,左笑言只看了一眼,立刻低下了頭,暗自握拳壓下胸中奇異的躁動,抿了抿唇,左笑言這一刻才發現,他以前從沒注意到這位王爺,容色竟然如此……動人。

猶疑了一下,左笑言終於還是拿起了秦攸的腳,那腳小巧白皙,光是觸摸皮膚的滑膩就可以想見其中是怎麼樣的玲瓏玉骨,忽視手掌中心的乾燥,左笑言一眼就看到腳上那一處紅腫,在拇指關節,想來是踢得時候太過用力,反而傷到了。

「王爺,你的腳傷了,且忍一忍,屬下替你揉開。」左笑言說完,見秦攸也沒反對,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從中挖出一點白色的膏藥,抹在秦攸的傷處,用力揉了起來。

「嘶——」秦攸吸了一口冷氣,抽了腳沒抽動,看左笑言也不順眼起來,一巴掌抽到左笑言面上,「鬆開本王!」

原本就有紅印的臉上又添了幾道印記,左笑言卻巍然不動,直至將藥膏都揉散之後才退開到一邊,低頭道,「若不揉開會腫起,王爺恕罪。」

秦攸也不應他,看著床上繁複繡花的錦被,胸口起伏不定,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壓下情緒,臉色陰沉的對左笑言道,「這事不可外傳。聽見了嗎?本王身患……這件事,不可叫旁人知曉。」

左笑言垂頭低聲應是,秦攸便揮手遣退了左笑言,卻在左笑言走出兩步之後,叫住了左笑言,聲音有點辨不清情緒的低落,「準備一下,下午我進宮去見皇兄。」

「是。」左笑言答應,見秦攸沒有別的指示了,再次行禮退出去,出門之後回身關門,不自覺的抬了一下眸,看見秦攸捏著被子正坐在床上,眼角有些淚意,那身影格外孤單無助,腳步頓了一下,左笑言也染上了一些難過,掩上房門退出去了。

正是年少輕狂之時,卻被告知自己身患不治之症,誰都會感覺到茫然無措吧。秦攸又是沒經過什麼打擊的人,難以承受之下會暴躁也是平常,只是打了他兩巴掌,摔了不少杯盞,沒有鬧出人命來已經是很好了。

左笑言在屋外站了一會兒,覺得天光太好,心裡竟然有點恍惚。

他是皇帝派來的,說是保護,實則是監視的成分佔多——雖然秦攸沒有什麼值得監視的地方,原來一直是對這嬌生慣養的王爺無甚好感的,所以就算監視,也從未真心關注過這位小王爺,可今天這出變故,卻讓他發現了小王爺的另外一面。

惹人憐愛的一面。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左笑言心頭凜然,猛然搖了搖頭打散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摸了摸臉頰,絲絲火辣的痛傳來,左笑言大步離開了。

***

看見左笑言離開,秦攸輕輕的抽氣,早知道就不做樣子去踢桌子了,腳趾好痛,十指連心,腳趾與手指地位同等,疼死他了。

秦攸翻身爬上床,翻出被子隨便的蓋了。如今他患了這樣的重病,發作一通之後也該沉寂一下了,等到下午就可以進宮去找皇帝了,不過想想真是不爽啊,在皇帝的面前,就算御醫說束手無策他也不能隨意扔杯摔盞了,否則就太囂張了,皇帝肯定對他更加不滿。如今這個情況下,他還是需要仰仗皇帝鼻息的,不能惹火了皇帝。

說起來秦攸本人和皇帝之間其實是沒有什麼仇怨的。

秦珏還在的時候,秦攸的地位更高,但那時兩人碰面的情況並不多,就算見到,秦詡比秦攸大了九歲,本身就沒什麼話好說,而秦詡又「木訥不善言辭」,「無趣溺於美-色」,而秦攸又被嬌慣比較皮實,也不愛與秦詡一塊兒,除了不太尊敬這個皇兄之外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硬是要說的話,還是秦詡被秦珏壓得太過厲害,對比兩個人的成長過程,秦詡不忿罷了,父債子償,想要以牙還牙也還算正常,也算不得心胸狹窄。畢竟在這個時代,稍有行差都能以衝撞聖駕或者不敬的罪名治罪的。

秦詡是年少登基,最開始的時候,在朝上是一句話也不說,只能憋屈的裝睡覺,叫多少諫臣痛心疾首,還要裝作愚笨,並且死不悔改,心中不知道把秦珏恨成什麼樣子了。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秦珏對他的殺意也越來越濃,他發展勢力的動作也不得不越來越小心,還曾一度強行荒-淫無道,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好不容易才沒讓自己不小心「病死」。

秦珏在秦攸面前是好父親,但他可從不是好人,幾次都險些要了秦詡性命,只是他沒有想到秦詡心機如此之深,偽裝也無懈可擊,讓他放鬆了警惕,最後他也栽了,最後關頭明白他是要做出取捨了,他若是逃去蠻夷,過上幾年,捲土重來也是板上釘釘,不過那就是真正的謀反,不過名聲他早就不在乎。他擔心是他的兒子。他此刻逃了,就是叛國,他的兒子必定是死路一條,那樣小就要極刑處死,最後匆忙謀划之後毅然死在戰場了,保下他兒秦攸暫且無憂。

秦詡七歲當皇帝,身邊無一個可信之人,比當宮女還小心翼翼,秦攸則是享受著秦珏的關愛,錦衣玉食無憂無慮;他少年之時敗壞自己名聲,是忍氣吞聲卧薪嘗膽,秦攸卻在他的寵愛下驕橫跋扈隨心所欲。

之後好不容易有機會將秦珏拉下馬來,誰知道臨了還被秦珏將了一軍,不僅秦珏自己成了大英雄,還讓秦詡不得不善待秦攸,他這口氣便是憋了長長久久,疏散不能。

這下讓秦詡真心喜歡秦攸,那是比什麼都難。

其實說起來事情真的不大,秦攸不會知道當年事情真相,沒有為父報仇的打算,若是秦詡能小了那口氣,那秦攸也就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誰的氣都好消,但皇帝要憋了氣,就是最難消除的了。

秦攸沒有想過可以與秦詡握手言歡,積恨如此,又是這樣的狀況,他實在沒有什麼方法讓皇帝放下他的芥蒂,皇帝對人有了芥蒂,那都是要弄死的。除了他死,他們之間的恩怨就不會消散。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既然婚都賜了,他的任務和皇帝關係也不大,不必刻意討好皇帝。

皇帝既然這麼「寵愛」他了,他不利用也太傻了。而且除了利用皇帝之外,他也沒有其他可以借力的地方了。

大秦唯一的王爺,名頭說出去是好聽,一無封地,二無實權,圈在京城皇帝眼皮之下能做什麼,除了錢之外屁都沒有,連錢都是皇帝賞的。

皇帝不喜他?這與他有何關係?秦詡不喜歡他,他還偏要親近呢,噁心死他。反正他只要真心喜歡寧韶就好了。

***

腦中把與秦詡的恩怨都過了一遍,想好了對策之後,秦攸就睡了過去,心裡估摸著時間,在進宮之前起了,梳洗更衣完畢之後,正好左笑言來敲門,秦攸便跟著左笑言出了門——以為左笑言是皇帝派來保護他的,秦攸非常信任,出門也都是帶著身邊,進宮也是帶左笑言的。

之後秦攸之所以喜歡上左笑言,還是因為左笑言一直對他非常容忍寬容,幾乎從來不和他鬧矛盾,又幾次三番的救過他的性命——

秦攸原來是看不上左笑言的。

左笑言雖然長相俊美,青松一般挺拔可靠,但畢竟只是侍衛,身份太低!秦攸從沒想過要和侍衛好,他就算喜歡男人,那也要是世家公子才配得上他。

服侍秦攸上了專供王爺乘坐的馬車,左笑言自己坐在了馬車之前,讓車夫趕車。他一路看著秦攸走路,雖然沒有明顯的一瘸一拐,但兩腳邁動的頻度明顯不一樣,一看就知道秦攸腳上還沒好,他心裡就有點不舒服,心想回來之後,還得讓王爺再擦兩回葯才能好。

王府距離皇宮並不遠,馬車趕了一會兒便到了宮門口,就算是秦攸,馬車也是不能進宮,不過皇帝知道秦攸要來,早就安排了轎輦,直接將秦攸接到了宣和殿,這是皇帝平時稍事休息的地方。

到了地方,宮婢與太監們都急忙行禮,左笑言伸出一隻手,要扶秦攸下轎輦,秦攸因為不適也沒有推辭,這一幕落在皇帝御前伺候青箬姑姑眼裡,青箬眼裡閃過一抹疑惑,卻也很開展開笑容,迎了出來對秦攸行了一禮,「奴婢給王爺見禮,皇上真念著您呢。」

秦攸點了點頭,推開左笑言的手,抬步進了宣和大殿。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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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小受總是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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