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學考試
沉默了一會,黃道長也不敢說自己沒聽清楚,但也不敢冷場,於是自報家門:「小道乃白雲道觀第四代觀主,見過知軍。」
史嵩之看了看黃道長,以為是黃道長拿捏姿態,臉帶歉意:「本官也是心急於南北形勢,怠慢道長之處,還請見諒。」
黃道長連稱不敢,趙崢就站在一旁,想著今日怎樣才能渡過這一關。
「那依道長之見,這金蒙之戰還會再起波瀾?」
黃道長此時已是臉上冒汗,茫然無措的聽著史嵩之的發問,趙崢連忙上去攙扶,向史嵩之告罪:「知軍,家師最近損耗心神過多,還請大人讓家師先下去休息。」
黃道長見有了台階下,立馬裝暈。
史嵩之見狀臉立刻黑了下來,示意左右帶黃道長下去休息。
「哦,你為何不走?」史嵩之看見趙崢沒有一同下去,有些不解。
趙崢裝作有些氣憤道:「知軍是想家師去死嗎?」
「大膽!」史嵩之身旁的親兵立馬喝道。
趙崢不顧,盯著史嵩之說道:「大人想必也聽說過,家師行事乃是泄露天機,本就有違天道,所以不敢在人前承認他泄露天機之事,望以此躲過天譴。大人今日為何苦苦相逼!家師也忠孝之人,為了天下,不惜此身。耗費心神,窺探天機,知軍所求,也未曾絲毫怠慢。知軍為何如此相逼!」
史嵩之聽到趙崢慷慨激憤之言,一時也難回答。
「家師不是沽名釣譽,想走那終南捷徑。家師知道知軍憂國憂民,所以這幾日不得不破戒,損耗大量心神,窺探天機。大人的問題,家師已經得知,也叫我轉告於您。金國會亡,就在這五到七年之內,陳和尚也會死,大人明年會遷軍器監。以後還請大人不要在家師面前談論此事,家師也不會承認此事,小道告退。」
說完趙崢徑直走了,世外高人,活神仙也要有些脾氣才對。今日是史嵩之無禮在先,也不會用什麼借口對付他一個八歲孩童,雖然他表現的不似一個孩童。
趙崢走後,史嵩之臉更黑了,隨即又笑了笑,然後又有些忐忑。不禁有些疑問,那黃道長真能窺探天機?
——
夜晚回到道觀內,黃道長仍然心有餘悸,而讓他更憂心的是道觀外竟然有一隊兵馬駐紮,詢問一下,說是奉史知軍之命,保護白雲道觀。
看到這個場景,趙崢不禁笑了笑,看你還不信,只怕現在在史嵩之心裡對黃道長已經信了五六分了,肯定是金國與蒙古的戰報傳到了宋庭,完顏陳和尚一戰天下驚。所以史嵩之才會遣人相問,以便試探。
而附近的村民看到有官兵駐紮在白雲道觀附近,更加相信黃道長是活神仙這一傳聞,白雲道觀香火更旺了。
黃道長不明所以的整天被人叫活神仙,活神仙的叫。然而他卻無心此事,每當他問別人的時候,別人總是天機不可泄露,瞭然於心的一笑,讓黃道長更是一頭霧水。
而道學的考試臨近了,除了黃道長要去衡州府考試外,這次還多加了一個趙崢。
南宋一朝對道觀和出家人管理是非常嚴格,都需要通過官方考試,獲得文牒才會被視為出家人。
考試由各州府每年舉行,按成績授予稱號,分別是以元士、高士、大士、上士、良士、方士、居士、隱士、逸士、老士等名號,相當於九品到五品的官品,但只是虛名,沒有俸祿,也沒有職務。或者還可以通過考試成為貢士,到京師入辟雍或太學學習,並可每三年參加大比,殿試合格者則稱為高級道士,授以道官道職。
而考試的內容以道德經、周易、黃帝內經為大經,莊子、列子、孟子為小經,要道儒皆通,難度可想而知,不過與科舉相比那是不值一提。總得來說只要能記住其文,知曉其義靠中元士不難,如此才算正式的出家人,差役可免。
黃道長已經考中元士,這幾年苦讀就是想更進一步,考中上士,免了丁稅、賦稅,以減輕負擔,但這兩月來,白雲道觀不知怎麼香火突然旺了起來,沒有了經濟壓力。然而考得上士畢竟是自己這幾年的執念,所以今年黃道長依舊來了,只是心態放鬆了不少。
趙崢參加考試,一是為了徹底解決身份問題,一旦得到朝廷的認可,正式成為出家人後,身份神秘就不會影響他在時代的活動,反正神神秘秘的更加符合人們對於那些世外高人和道士的影響。
此次主持考試的是衡州的通判魏孝通以及真一觀的長風道長、天福山的克守先生。
南宋的道教雖然沒有北宋末年那樣猖獗,但仍然盛行於世,其中尊崇張道陵的符篆派大行其道,所謂符篆派就是用符咒治病驅鬼,並且長於法事道場的一種道家流派。
在此之前,趙崢做足了準備……魏孝通和那幾個道長手裡還捏著趙崢讓王員外送去的大把銀票,這個時代稱之為交子。
棗陽距離衡州有百里之遙,需要兩天的路程。
一路上雖然能感受到戰爭帶來壓迫感,但其間鄉野卻充斥忙忙碌碌的大宋子民,趙崢在馬車看著這幅景象,感覺生命開始鮮活起來。
入了衡州城已是傍晚,衡州深入腹地,但仍屬於交戰之地,夜晚要宵禁,不得隨意走動,趙崢與黃道長只得回到各自的客房溫習經書。而事實上就算不宵禁,以黃道長的性格也不會四處閑逛,趙崢更不可能隨意離開他左右。所幸趙崢在圖書館養成了沉靜的習慣,一本書足以使他安靜下來。
道學的考試沒有科舉氣氛濃重,考試的地點也只是禮曹名下的一處院落。在客棧待了兩天也沒遇到什麼出奇的人與事,趙崢便與黃道長去了考場,熟悉一下環境。今年來考試的並不多,只有十多個,多是一些中年道士,眾人看著如此年幼的趙崢不免有些好奇和驚訝
真正有才學的,有抱負的都去考科舉了。其中一個道士不免的就向黃道長問了起來:「這位道兄,敢問這道童可是你的弟子?」
黃道長自然知道這人突然發問的緣由,但也如實回答:「嗯,我這徒兒素來聰慧道學典籍已經通背如流,所以讓他也來考試。」
那道士道長聽了皺眉道,但終究是別人家事,自己不便說什麼,連道了幾聲可惜。
黃道長也只得尷尬的笑了笑,他也本想讓趙崢進入科舉的,但奈何那孩子執意要當道士,怎麼勸都不行,黃道長只好作罷。
道學的考試不比科舉,考官馬馬虎虎的搜查便放趙崢進去了。
考場是由一間三進三出的院子改造的,分割成數十間只能坐下一人的小房子,考官坐在大堂內,只有一些兵卒來回巡視。
趙崢翻開試卷,前面幾道都是要求默寫道德經等一些道家經典的考題,難度不大,然後是一些考察道家經典語句含義的考題,難度也不是很大。最困難的是下面要求畫出什麼五雷神霄法符篆之類的考題,趙崢雖然有所準備,但這些符咒是在有些為難他,所幸就不做了,還好最後有考察道家哲學的試題,趙崢才自信的在上面謄寫一二。
出了考場,趙崢看到黃道長的神情也沒有什麼異常,想來是師父完全已經放下了,此次考試權當完成一個心結。
「師父,這次我們必能高中!」
黃道長笑了笑,以為趙崢是在給自己鼓氣:「以三郎你的聰慧,考中元士不難。」
趙崢哈哈一笑,並沒有多言,他們還需在衡州停留幾日,等放榜了之後才回去,但對於高中他絲毫不擔心,因為他有這世上最厲害的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