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一樣的煙火

劉麗雅被方陽的樣子，嚇得渾身發抖，雪白的貝齒緊緊咬著嘴唇，悄悄往後退，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唐曉芙雖然心裡也害怕，卻挺身擋在了劉麗雅的面前，顫聲道：「你想幹嘛？」

方陽古怪的笑了一下，向唐曉芙伸出手。

唐曉芙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雖然知道打不過他，卻不甘心受辱，把頭一低，一個標準的鬥牛撞擊撞向方陽。

方陽伸手，其實只是去拿唐曉芙旁邊的書包，沒想到唐曉芙忽然一頭撞過來，應激反應下，他飛快的側身，唐曉芙貼著他的身體衝過去，向著講台的一角撞去。

方陽嘆了口氣，不忍心見唐曉芙頭破血流，一把搭住她的肩膀，幫她消去前沖的力量。

唐曉芙身體失衡，眼看自己就要撞上講台，忽然被方陽一拉，就好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救命稻草，她反手亂抓，終於抓到一樣東西，立刻牢牢的攥緊。

「呃……」

方陽悶哼一聲，急忙雙手拉住褲子。

唐曉芙感覺手感不對，轉頭一看，羞憤的想死。

她的手，抓在方陽的褲襠上，把他的褲子扯出了一個高高的小帳-篷。校服褲子本來就是鬆緊帶的設計，若不是方陽及時護住，只怕現在褲子已經掉了一半了。

這場面，像極了欲求不滿的女流*氓挑釁良家少男。

轟……同學們一起鬨堂大笑，唐曉芙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她急忙鬆手，羞惱的看了方陽一眼，眼裡的淚珠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下來。

「怎麼回事你們！」

教室門口站著一個禿頭中年男人，挺著啤酒肚，身上是一件鮮艷無比的杏黃色T恤，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醜人多作怪。

這個長相磕磣的禿頭中年男人，就是定海四中的教導主任朱永壽，學生們都非常了解他。知道這人最大的本領就是拍馬屁，最喜歡的就是占女生便宜，最可惡的劣根就是嫌貧愛富。

據說他有個小本子，把家裡有權有勢的學生都記著名字，平時對他們熱情的不行。可是如果本子之外的學生犯了錯，他比黃世仁都可惡。

「你們打架是不是！」

朱永壽說著，看到了趙波從地上爬起來，急忙走過去。

「趙波，你怎麼了？啊，你受傷了！要不要緊！我馬上帶你去醫務室！怎麼回事？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他！」趙波毫不猶豫的指向方陽。

趙波能夠在學校里肆無忌憚，和朱永壽的縱容也有很大關係，他家裡有權有勢，正是朱永壽最喜歡巴結的那類人，只不過平時都是趙波欺負別人，沒給過他機會，現在看到趙波被人打了，朱永壽心裡暗爽，臉拉的黑黑的，盯著方陽。

「你叫什麼？你知不知道學校不讓打架？走，跟我去教務處！我非得給你個處分！」

方陽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唐曉芙卻開了口：「朱主任，不要吧！」

朱永壽看到是唐曉芙開口，臉色一變，立刻轉了口風，指了指方陽：「不過念在你是初犯，這次我就放過你。下次你注意點！」

說完，他拍拍趙波的肩膀：「去醫務室！」

朱永壽帶著趙波離開，方陽深深的看了唐曉芙一眼，低低說道：「謝了！」

其實方陽明白唐曉芙為什麼要保自己，因為她怕自己被帶到教務處，如果把整件事全說出來，對她自己也不好。

畢竟，這整件事，要從自己在醫務室聽到她說做春夢的事情開始的。

唐曉芙看到方陽對自己道謝，冷哼一聲，扭頭跑出教室。

方陽從車棚推出自己那輛掉漆的老式自行車，在吱吱吱的響聲中騎出學校。

在學校門口，方陽看到唐曉芙上了一輛政府號段牌照的黑色奧迪轎車，他嘲諷的笑笑，難怪黃主任對唐曉芙這麼聽話。

方陽騎著車子，躲在了校門口一棵大榕樹下，沒過多一會，沈瑤佳騎著她那輛小巧的電瓶車，從校園出來了。

等到沈瑤佳騎出去一段道路，方陽推著車子衝出來，飛身上車，追著沈瑤佳而去。

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喜歡的時間。默默的跟在沈瑤佳的後面，隨她穿過幾條老街，看著整個城市因為她而變得充滿溫馨，然後帶著滿足的笑容回家……

但是這次，他不想再僅僅只跟隨！他記得靈魂說過的話，要刀鋒般的姿態起直面人生，想要什麼，揮刀去取！

「沈校醫！」

沈瑤佳聽到有人叫自己，轉過頭，露出溫柔如水的笑容。

「方陽同學，你找我有事？」

「嗯！」

方陽猛蹬幾下車子，和沈瑤佳並排騎行。

「我是想告訴你，我的頭不會再疼了！」

因為方陽已經知道，他前段時間劇烈的頭痛，是那個靈魂在不停的同自己建立聯繫所造成的。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是不是去醫院查過了？醫生怎麼說？」

沈瑤佳甜美一笑，那發自心底的喜悅，如蓮花綻開，讓方陽看的痴了。

「方陽同學……」

沈瑤佳感覺這個高中生的眼睛炙熱無比，像是跳躍著熊熊火焰，她心裡沒來由的一慌，嗔怪的瞪了方陽一眼。

方陽回過神來：「呃，沈校醫，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前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那是我應該做的！」沈瑤佳不太喜歡方陽看自己的目光，冷淡客氣的說道：「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方陽認真的看著沈瑤佳：「沈校醫，你還沒男朋友吧！」

沈瑤佳轉頭看了方陽一眼，沒說話。

方陽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她天生麗質，性格溫柔，從小到大追求者自然不少，而她一個名牌醫科大的高材生，到學校做一個校醫，其實就因為男朋友而導致的。

「不知道，沈校醫心目中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的？」方陽勇敢的同沈瑤佳對視，繼續追問道。

沈瑤佳忽然感覺眼前的方陽很陌生，這還是那個老實懦弱的高三生嗎？怎麼他的目光和神態，變得充滿了英風銳氣，像是要發著光的刀一樣。

在這種目光之下，沈瑤佳沒來由心慌起來，她匆匆轉過頭，看著前面的道路，次第的路燈燈光串成珠鏈，在她臉上流轉出美麗的光影。

「沈校醫，告訴我！」方陽鍥而不捨。

沈瑤佳的目光一剎那的恍惚，她想起自己曾經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深深嘆了口氣。

「我心目中的男朋友，應該是一個勇敢有擔當的人！當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他騎著白馬，披著彩霞，從天而降……」

沈瑤佳放緩了速度，側頭看著方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個人不求大富大貴，但一定要是個努力的男人！絕對不會是一個成績很差的人哦！」

漸漸昏暗的天空下，沈瑤佳眼睛彎起來溫柔一笑，對方陽揮揮手：「嗯，我到家啦！再見！」

「沈校醫再見！」方陽單腳支住車子，目送沈瑤佳把電瓶車停在一個寫著『沈氏跌打正骨』的診所門口，他忽然大喊了一句：「我會努力的！」

「淘氣！」沈瑤佳回頭做了一個刮臉的動作，可愛無比，揮手進了診所。

方陽嘿嘿傻笑兩聲，腳下生風，很快就蹬著自行車拐進一條小巷。

黑乎乎的巷道里，污水亂流，散發著各種臭味混在一起的味道，因為沒人願意分攤電費，這樓道里的燈已經很多年沒亮過了，衛生的問題也同樣是這樣。

幾個中年婦女在巷子中間聊天，方陽停下車子。

「媽！我回來了！」

「飯在鍋里，你自己回去熱熱……」一個胖乎乎一頭亂髮的中年女人揮揮手，說到一半，眼睛忽然瞪圓了。

「你小子的腦門怎麼腫了？是不是又打架了？」

「不小心撞門上了！」方陽悶聲答了一句，飛快的推車跑了。

一推開房門，黑乎乎的房間中一股濃郁的酒味撲面而來，鬍子拉碴的老爸坐在陽台邊，仰頭喝酒的剪影讓方陽心裡一酸。

「怎麼不開燈？」方陽打開了燈，走到老爸的旁邊。

「爸，醫生不讓你喝酒的！」

「你管我！」方陽老爸紅著眼睛瞪了方陽一眼，沙啞的說道：「我特么除了喝酒還能幹嘛？」

方陽伸出手，從老爸手裡奪過了酒瓶，隨手拋出了窗子。

老爸愣住了，一直老實巴交的兒子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敢從自己手裡奪酒瓶？

短暫驚愕之後，他的暴脾氣一下子上來了。

「魂淡，你想死啊你！」

他就手拎起旁邊的拐杖，劈頭蓋臉的向方陽抽過去。

方陽抬手，握住了拐杖的另一頭，認真的看著老爸。

「爸，我知道你腿壞了之後，心裡鬱悶，喝酒是為了解悶。但是如果喝酒真的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酒廠經理應該當主席了。爸，振作起來吧！雖然你的腿壞了，但是你有手有腦子，你有我們的關心，為什麼一定要自暴自棄呢？」

方陽老爸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不但敢還手，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他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要不是被鬼上身了還是發燒了？

「方陽……你沒事吧？」老爸顧不得去追究酒的事情了。

「我沒事！」

方陽放開老爸的拐杖，窗外不知道誰家放起了煙花，忽然璀璨的光影中，方陽轉過頭看著窗外，嘴角綻起一絲微笑。

他想起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忽然很感慨。

換做以前，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敢去打架的，也不會鼓起勇氣同沈瑤佳一路回家的，還有老爸的毆打，從來都沒敢反抗過……

可是這些事情真的做了，結果似乎……超過了以往的退縮與忍讓！

那麼，就讓我從此以後，做再也不同的自己吧！

做一朵，不一樣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