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七日。

沈涵一身白衣，奉命出行。奉的是朝廷之上那人的命，奉的是他爹娘的命。

原因不過是，這七日，沈涵讓幾個侍女給他奶奶賠命，手法利落乾脆，讓不少人震驚。八個侍女，全都死了。

究其原因，不過一句，叛徒。

人在什麼情況下會主動去傷害別人呢？

利誘，威逼。

若這八個人有一個是被威逼的，沈涵都不會放過她，更何況只是純粹的利誘。

『衛先生。』

沈涵眯眼，無聲的念著這個名字。

他沒有錯過那些侍女說出這個稱謂時，杜姑姑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噁心的事。

這裡面明顯有文章，但沈涵一點都不急。真的，一點都不急。

沈奶奶雖說是致郁而死，但因，在那人身上，他自然不會放過。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那麼不管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他都會一直走下去。

而首先，他要做的，是尋著線索摸下去。

恰好，北塞出事，朝廷急召有識之士前往助一臂之力。線索在北方，現在出事的也是北方，沈涵一點也不介意先將兩者掛鉤……

……

原木：「子清。」

沈涵聞聲轉頭，靜靜的看著他。原木迎著他平淡的目光，心生不喜，他不喜歡這種眼神。上一世，到死前，沈涵都是這樣的目光注視著他。就是因為這目光，他才無法摸清沈涵的心緒。

原木抬手，遮住他的雙眼，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怕剋制不住要傷害你。

沈涵頓了頓，伸手拉下他的手，眼神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模樣。

「抱歉，有點神遊。」

原木眯眼，突起輕笑出聲，抬起他的下巴親了親，道：「無事，你開心就好。」

沈涵對原木的面容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抗性，隔近了看著原木毫無瑕疵的俊臉，還是有些感慨。怎麼會有人皮膚好成這樣，女子比了都要自慚形穢。

顏好，體健，有錢，有勢，還有眾多美貌侍女。這麼看，原木簡直是人生贏家。

沈涵回想起自己近幾日的狀態，卻是有些過度了。也許是穿越之後過的太過順遂，萬事都能順順噹噹的解決，所以在察覺到被人算計的時候才會這麼激動。

「叮！」

「什麼人！」

沈涵迅速轉頭望過去，卻見一女子正舉劍與幾名壯漢對峙，看情況是一路飛躍而至恰巧碰上了他們一行人。沈涵眯眼，女子的面容有些熟悉，但他一時半會想不起是誰。

原木：「她是顏水心。」

沈涵思量了一會，馬上反應過來，動作迅速飛至女子身前，親自出手打退了那幾位面帶不善的漢子。

顏水心一愣，並未收劍，而是防備的看著沈涵：「你是誰？」

沈涵無言的看了她一眼，這位破綻多到無法言說倒是大出他的意外，雖早有預料，但這也…

原木：「哼，太弱了。」

顏水心一點反應都沒有，想來是被說習慣了。

沈涵輕咳一聲，暗道原木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卻是君子風範的行了個晚輩禮。

「晚輩沈涵見過顏前輩。」

顏水心確實很弱，江湖上隨便拎出一個新手說不定都能把她比下去，那渾身的破綻說不定稍微有閱歷的武夫都能把她打下去。人長得清秀，武力值又弱成這樣，按理是不該在這江湖上走動的。而她能在江湖上走這麼久還一點事都沒有，還被沈涵尊為前輩，原因其實很簡單。

顏水心是顏君的師傅。顏君是誰？顏君是當之無愧的武學天才。在沈涵出世之前，顏君與歐生源、百聞生並稱三君子。顏君以武力值排第一，歐生源以人脈排第二，百聞生以消息排第三。三人之所以並稱為三君子，其原因不過是因為這三人很少露出行蹤，但見過的人都會稱一句「好個君子翩翩朗如玉」。

歐生源最活躍，顏君偶爾有行蹤露出來，百聞生是真正的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其他人不知道顏君的行蹤，沈涵想知道卻是簡單的很。不為其他，因為百聞生曾經是秦瑜森的病人，現在是沈家的合作人之一。

因此，此時見到顏水心單獨一人出現，沈涵是很訝異的。顏君別人不知道，沈家幾位掌權的都知道，顏君完全是跟他師傅綁定在一起的。

誰也說不清楚是顏君跟著顏水心還是顏水心跟著顏君，反正兩個人在一起，誰也沒離開誰。

沈涵心中有異，顏水心想了一會，卻道：「你是秦神醫的兒子？」

沈涵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不是提他爹的。

沈涵：「正是晚輩。」

顏水心緊接著問：「你會醫？」

沈涵心下一動，道：「小有所成。」

顏水心伸手就要拉沈涵的手腕，原木眼睛一眯，扇子一收啪的一聲打掉。

顏水心捂著一下子紅起來的手，看也沒看原木，連聲道：「那你隨我來，有一個人需要你救一救。」

原木挑眉，腳步微動便要阻攔，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顏水心，背脊挺拔立於沈涵身側。沈涵雖未漏過原木的異常，但並未多想，道：「顏前輩親請，不好推辭，勞煩帶路。」

話還沒說完，顏水心已經轉身往回跑。

沈涵微愣，旋即道：「不如顏前輩指明方位，我先行趕去。」沈涵也是看出顏水心真急切的很，不然也不會忘記還有輕功可以用，若是平常，他自然是不會這麼無禮，行在前面。

顏水心聽言，微微停頓了下，道：「君兒不會停在原地，但他受傷頗重，應當還在東南方向…我…麻煩沈少俠找一下…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說著說著，顏水心眼眶都紅了，眼眶一下子凝出水珠來，眼瞧著要哭出來。想來是真急了。

沈涵心下無奈的嘆口氣，道：「顏前輩且放寬些，小輩會盡全力的。保護好顏前輩，出事了自己領罰。」

話落，轉身，幾瞬間便沒了蹤影，同時不見了的還有原木，留著兩方人馬面面相覷一會，默契的一方佔了半邊，將顏水心保護在中間。

「顏小姐，冒犯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小姐帶我們去主子那邊。」

沈家人挺胸抬頭，他們只是保護顏小姐，這種半威脅的話是原公子的手下說的，跟他們才沒有關係呢。

顏水心想來是第一次受到這待遇，驚了一下，自知武力不高，如此也是為了她自身的安全。擦擦眼睛，道：「我們走吧。」

不出聲的話，這場面還是挺像大小姐帶著眾僕人逛街的。

沈涵找到目標並不困難，顏水心武力值不高，輕功雖好上許多，但到底比不上沈涵輕功卓越，並未離開太遠，再者，沈涵兼職醫生，對血腥味不要太敏銳。

不過，沈涵眯眼看著眼前的三條路，對方防著別人追上，做了些處理。

原木輕輕落在沈涵身邊，看了眼三條均沾了血跡的路，攏袖不言。

沈涵停了一會兒，突然翻身，躍進旁邊的高牆內。還未落地，便察覺到危險，手指微動，還未出手，便聽見兵器碎裂的聲音。

穩穩落地，沈涵抱拳，道：「顏公子，我乃秦瑜森之子沈涵，受顏水心前輩的委託前來尋公子。」

高牆內，一面目蒼白的黑衣男子站在院角，目光如利劍毫不掩其銳氣，看著沈涵。準確的說，是沈涵身後的原木。

聽完沈涵的話，他才將目光移到沈涵身上，開口：「我師傅呢。」

沈涵：「顏前輩力竭，在後面，正在趕來。我安排了人手保護，請顏公子放心。」

顏君看著他，眼神不變，也沒說其他，就那麼看著。

沈涵立於原地不動，身後的原木眼神都能把人撕開了。沈涵手動了動，退後一步，幾乎整個人貼在原木胸膛上。

他輕聲道：「無礙，他內力已泄，不過是個架勢而已，我不會受傷的。」

原木微僵，旋即放鬆下來。沈涵未想太多，背對著原木卻沒有看見原木眼神變了。

如果說剛剛原木的眼神只是想給顏君一劍的話，現在的眼神是要殺了他了。

顏君眯眼，身上殺意大放。

「君兒！」

恰在此時，精疲力盡的顏水心趕到，在侍從的幫助下翻過高牆，便看到顏君與沈涵兩人對峙，相隔起碼有三十尺距離。

她稍微想了想，便知道是顏君犟起來了。

顏水心一落地，便往顏君那邊走，一邊與沈涵道：「沈少俠，還請來為我徒醫治一下…」

「小心！」

「捉住他，死活不論！」

「水心！」

變故突起，沈涵飛身上前，伸手欲拉開顏水心，手下一空，卻發現顏水心已被顏君摟進懷裡，好好的保護著。

眼一眯，上前便點住了顏君周身大穴，引得顏水心驚叫一聲：「沈少俠這是做什麼！」

沈涵看了眼已經氣絕的暗殺者，與顏水心解釋道：「顏公子本就身受重傷，強撐已是不妥，方才以身擋毒，晚輩為了抑制毒素，只能出此下策。還請顏前輩後退十尺，讓晚輩為顏公子排毒。」

顏水心眼睛通紅，看了顏君一眼，轉頭問沈涵：「一定要遠離嗎？我徒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

沈涵頓了頓，道：「顏前輩…」

顏水心吸了吸鼻子，想了想，還是乖巧的離開了顏君的懷抱。不近不遠，恰好十尺。

雖有些不妥當，沈涵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