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內情
楚望宵送信之後,只道是讓梓汐放心,哪裡想得到梓汐竟然親自來尋他。
他數日來打探南平皇宮的情況,果然是固若金湯,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他倒是可以去找他的姑母——朝雲公主。
可在上位已久的人皆有通病——無法全然的信任別人,更何況是一個遠嫁那麼多年的姑母呢。
好在最近傳來了消息,說是因為前方戰事順利,南平君主特意要在八月十五這天設宴款待群臣,這日必定出入皇宮的人極多,不失為一個好機會。他決定便在那日動手。
今天早上他便是去部署手下。在南平的人不比天盛,用一個少一個,他要格外小心才好。
可是從茶館出來時,他出奇的注意到了一個黝黑面的青年,那背影像極了當初梓汐喬裝的薛悔。可看相貌,雖然是一樣黝黑的皮膚,五官卻相去甚遠,是他太過想念梓汐了。若是此次成事,他便可以儘快回去和她相依相伴。
梓汐回到客棧,也是魂不守舍,她今日離開錦緞店時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影子,那身形和楚望宵極其相似,她本想追上去細瞧瞧,那人卻飛快的沒了蹤跡。
是她眼花了,還是那人真的是楚望宵。梓汐決定明日再去那附近轉轉。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地在那錦緞店徘徊,男子的身份給了她極大的方便。果然,臨近午時的時候那人又出現在了錦緞店旁邊的茶館,依舊是窗邊的位置,依舊是一壺茶,帷幔下的臉讓人看不真切,不過偶爾露出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讓此人顯得猙獰無比。
因為距離遠,梓汐看的不甚真切,於是她也進了那家茶館,在男子的身旁的位置坐下,眼睛若有若無的打量著,她現在已有七分確定此人便是楚望宵,她是再熟悉他不過的了。
可是,這不是相認的好時機,他臉上的疤又是怎麼回事?
楚望宵早就感覺旁邊那個猥瑣相貌的男子一直偷偷打量著自己,那目光讓人極為不舒適,是以他待了一會兒便決定離開了。誰知前腳剛出門,那人竟也跟了出來,看得出此人來者不善,是西涼人?還是南平王已經發現了他?
梓汐擔心跟丟了,一路尾隨著楚望宵,誰知還是很快就讓他不見了蹤跡。她失望的搖搖頭,準備往回走,誰知一回頭就被人點住了穴道,半絲都動彈不得。
定睛一看,不正是楚望宵,他掐住她的脖子,壓低聲音道:「你是誰?跟著我做什麼?」這是街邊的一條小巷子,並沒有人注意到。
梓汐用眼神示意他解穴,楚望宵並不動彈,這個男子的眼神看著為何如此熟悉?是——梓汐?
他連忙解開穴道,梓汐難受的咳嗽了兩聲這次她並沒有掩蓋自己真實的聲音。
楚望宵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汐兒,你怎麼來了?」他是又心疼又無奈。
梓汐平息下不適,望著他:「那你呢,你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獨自來到這虎狼之地,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見到他的這一刻,她這段時間的委屈全部爆發了出來。
楚望宵謹慎的看了看四周說道:「汐兒,這不是個說話的地方,隨我來。」
兩人回到楚望宵落腳的客棧,關上門,楚望宵便抱住了她:「汐兒,你可曾收到我寫的信?你是何時到的?厲風呢?是誰在打理朝政?」
梓汐回抱住他:「我就是收到信才來的,一直再找你,厲風由我母親照料著,朝政由我父親打理。你呢?為何獨身來到這裡?可是有什麼計劃?」
楚望宵執起她的手坐在了床上,深沉道:「我的確有計劃,但是實行起來波折頗多,如今你來了倒是一大助力。不過汐兒,我還是希望你回去,最近我的調查中發現南平並不像它表面那樣平靜,其中的秘密和問題是難以想象的。當然,伴隨的也是意想不到的危險,我不想你置於其中。」
梓汐想起一路的聽聞,蹙眉道:「這一路來,我也聽說了不少南平皇室的密辛,雖真假難辨,不過總是有源頭的。這裡面很可能隱藏著他們制勝的秘密,不然一個荒蠻小國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壯大,更不可能戰無不勝。望宵,我要和你一起。」
楚望宵深知她的心性,道:「汐兒,此行兇險異常,我希望你能全身而退。」他不願意她處於危險之中,本以為南平只是時運契合了些,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險阻,不知他們能不能過這一關,因為梓汐和厲風,他第一次不確定起來。
當天下午,梓汐便退訂了原來的客棧,搬到了楚望宵的旁邊,夜裡則是同榻而眠。她已經幫楚望宵製作了一個人皮面具,但是這店裡的老闆都知道他的形貌,只能換一個據點。
兩人翌日便退了房,在鬧市之中租了一處小宅子,此處是南平商人的聚居地,也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只有有錢,很難有買不到的消息。
楚望宵的計劃籌謀已久,他想進入南平皇宮,當然,這一切都是機密,他也只告訴梓汐。八月十五那日,正是好時機。
南平王為了慶祝連日以來的勝利,邀請了不少民間藝人前去表演,他們便可以趁機混跡在其中。
楚望宵已經拿到了南平皇宮的布防圖:「汐兒,皇宮守衛森嚴不亞於天盛,若是可以,你留在宮外接應。」他此去兇險異常,哪裡能帶上她呢。
梓汐堅定的搖搖頭,握住他的手:「望宵,你應該明白的。」
眼神的交匯中,他沉默的點點頭。
這幾日,兩人向周圍人買了不少消息,他們二人皆是相貌一般,讓人過目即望的。扮作兄弟,倒也無人懷疑。
梓汐還是按照當初的身份,只說是倒賣瓷器的,想和皇宮的路子搭上線,問那些人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市井之人皆重利,梓汐施以小恩小惠,他們便把自己的門路都說了出來,梓汐又趁機打聽了一些皇室的是,他們卻都不在言語,只說是不知。
梓汐心裡存疑,最後還是一個憨厚的打鐵匠告訴她,南平有法,普通人不得非議皇室,違者施以重刑。而這天子腳下,不必邊關,更是嚴重,所以無人敢妄議。
那人又神秘兮兮的說道:「但是有一人卻是有可能知道內情的,那人可是當年伺候過宮裡人的老太監,也曾風光一時,後來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被趕出了宮,不全活的人,在外面一人過活自然備受歧視。但是這人也是個奇人,沒幾年靠著自己的手藝開了家小店,倒也活了下來,現在也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了。但是此人性格甚怪,不願接見外人。他現在就自己住在街邊拐角的那個房子,你打聽劉師傅就知道。」
此人洋洋洒洒說了一大堆,梓汐暗中點頭,宮裡的人無故被趕出了還沒死的,那也是有幾分本事。
於是她和楚望宵一商量,兩人決定晚上偷偷去打聽一番,要防止有心人的耳目,這裡畢竟不是天盛。
劉度一直獨居,無親無故,所以早早的把門落了鎖,拄著拐杖回了屋子。他八十多了,眼睛不好,腿也不好,有今日沒來日,不知哪日就沒了。當年進宮到底是為什麼呢?他想了半晌,時間太久,早已記不清了,索性也就不想了。
他吹了燭火,上床準備睡覺。這時,門口細微的響動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因為眼睛不好,他的耳朵格外靈敏。這麼多年了,難道那些人還是不死心?
「誰?」劉度一聲厲喝,哪裡像是個遲暮的老人。
梓汐和望宵站穩,看著眼前這個垂暮之人,雖然頭髮花白,可身上的氣勢絲毫不減,他——真的只是一個老太監嗎?
「請問您是劉師傅嗎?」梓汐輕聲問詢著。
劉度臉色一變,看來不是那些人,可是又是誰呢?他的語氣不善:「貴客前來,請恕老朽年邁無力奉茶了。」
梓汐解釋道:「還請劉師傅莫怪我們二人的不請自來,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打聽一些當年宮裡的事。」看來此人十分警惕,他們今日會有收穫嗎?
劉度放緩了語氣:「你們是何人,為何要打聽當年的事?還是說你們就是宮裡的人?」
一直未開口的楚望宵說道:「劉師傅,我們不是宮裡的人,更不是南平的人,對你是沒有絲毫威脅的。只希望你能把當年的事告訴我們,在下必有酬謝。」他對南平皇室如此戒備,一定是知道當年的內情的。
劉度冷笑:「酬謝?老朽這般年紀,還有幾年好活,要你們的酬謝又有何用?不過——你們不是南平人,那是哪國人,又為何要打聽那件事?」
梓汐剛要說話便被他打斷了:「不要說,讓老朽姑且一猜。南平、西涼、天盛、北倉。能在這個時間還有心情打聽南平的皇室密辛的,也只有天盛那個楚家小子了吧,哈哈,你們是楚望宵的人?」
兩人沒想到此人這麼快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對視一眼,楚望宵說道:「劉師傅果然高人,的確我們是楚望宵的人,還請您據實相告。」
劉度遲疑了半晌,緩緩道:「天盛?既然你們是天盛的人,告訴你們也無妨,不過其中關鍵還要你們自己判斷,因為——我缺失了一部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