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二十章 有因有果（番外終章）
步家。
在楚蘭馨離世之後，步青雲如步夫人所願地娶了王提督的女兒，王家千金王依依！
王家權勢自然遠遠超過如今已經開始落魄的步家，步青雲娶了王依依，就算不能很快地提攜步家，至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阻止步家進一步下滑的趨勢。
面對步家近年來的厄運連連，步夫人是真的怕了，若是再不想什麼辦法，找到強有力的貴人，步家還不知道會滑向什麼樣的可怕未知深淵！
唐家最好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步夫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重複這樣的道路，謝家之所以重新崛起，是因為養了兩個成器的兒子，當然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就是謝家是夏侯府的姻親，這兩樣加起來，門庭想不生光都難！
可就是這些曾經和步家關係極為密切的貴族，都被曾經輝煌的步家給推開了，現在關係幾乎已經勢同水火，更不要說人家願意拉你一把了！
步家也就青雲成器，若是想步家再創輝煌，就只能靠青雲，靠姻親，所以步夫人對這門婚事尤其渴望，尤其熱絡，在楚蘭馨還活著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要把楚蘭馨趕走，給王依依騰位子！
雖然步夫人十分熱情，可王提督對這門親事反而不怎麼熱衷，態度始終很*，在京中混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步家早已不復往日的盛況了？不僅如此，還在走下坡路，步青雲雖然薄有才學，可是如今又沒有功名，還被皇上限制三年內不得參加秋試，前途黯淡，哪個有權有勢的府邸願意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嫁給一個前途並不光明的女婿？
雖說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誰都知道，步青雲在仕途上基本上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了，就算三年過去，他可以重新參加秋試，可除非完全沒有長眼睛的主考官才會慧眼獨具地讓步青雲及第！
雖說王提督不怎麼滿意，可奈何坳不過女兒，王依依從小喪母，王提督又一直公務纏身，本就覺得愧對女兒，平日就極為遷就她，包括她的婚事！
因為有王家的權勢，王依依眼界也很高，對很多上門提親的公子都不屑一顧，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獨獨對步青雲一見鍾情，她喜歡步青雲英俊瀟洒，一表人才，當初步青雲還有夫人楚蘭馨的時候，王依依就從不掩飾對步青雲的仰慕！
王依依的名字雖然取得柔美動聽，一聽就有弱柳扶風的味道，以為必定是個才情滿懷的大美人，可實際情況可不是那麼回事，王府本就不是什麼書香門第，王提督是武人出身，性情粗魯，王依依自幼喪母，王提督又疏於對女兒的管教，長大之後，王依依相貌平平，字認得不多，脾氣卻不小，腹中空空，也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特別迷戀讀書人身上的儒雅氣質，而步青雲是京中小人名氣的讀書人，王依依一眼就喜歡上他了！
王提督見女兒執意要嫁給步青雲，當然不肯，尤其是步青雲原來有正妻，後來正妻又不知道什麼原因，年紀輕輕就死了，更讓王提督覺得不吉利，更加不願！
步夫人見王提督態度猶豫，心中更加焦急，於是把所有的罪孽都推到楚蘭馨身上去，將楚蘭馨的惡行放大了十倍地說，說她死了，完全是咎由自取，步家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不計較她給步家帶來的*影響，還請人厚葬，這足以證明步家是個多麼善良有愛的家族，王依依嫁過來了必定有享不盡的福！
一番話果然起了作用，步夫人見王提督神色開始鬆動，更加推波助瀾，言不由衷地說王依依貌美如花，知書達理，自家兒子是早仰慕王家小姐的美名了！
沒有人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女兒，王提督也不例外，雖然明知步夫人的話語有誇張的成分，可是面對步家的恭維，他還是很高興，再加上女兒一直催促，他想了想，也就順勢答應了！
楚蘭馨離世，喪期滿了沒多久，步夫人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操辦起步青雲的新婚事！
此時的步夫人，對曾經百般疼愛的兒媳楚蘭馨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只有厭惡，怨恨她把步家連累得一路往下滑，曾經親密無間的婆媳也彷彿從來都不存在一樣，一旦徹底翻了臉，也就不再念著你的好，你的好全都成了別有用心，虛偽不堪，此刻步夫人只想把楚蘭馨留下的痕迹徹底清空，徹底忘記這個人，楚家全都是落井下石的人物，楚蘭馨出身這樣的家族，又能好到哪裡去？
多年在京城生活的步夫人明白越是上的時候越是有人捧，越是下的時候越是有人踩的道理，所以此時面對提攜步家的唯一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一想到王提督勉勉強強的態度，步夫人就更加擔心，生怕夜長夢多，時間久了，王提督變卦了，所以要火急火燎地安排婚事，把這尊金菩薩迎回府中，祈禱給步家帶來好運，徹底去除晦氣！
就在步夫人歡天喜地地籌備婚事的時候，此事的正主步青雲卻完全像事不關己一樣，終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看書寫詩，像極了那種不問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書生，雖然對爹娘的打算心知肚明，卻完全不理會府中的嬉鬧喜樂，這一切，就像不關他的事一樣！
自從楚蘭馨離世之後，步青雲就很少笑，雖然楚蘭馨欺騙了他，柔弱的外表下是險惡的心，他對楚蘭馨極度失望，也是他堅持要給楚蘭馨休書，卻想不到她實則性烈如火，逼死了她。
楚蘭馨畢竟和他有過相親相愛的日子，在人生的長河裡，每一步都會留下痕迹，指望擦拭得乾乾淨淨是不可能的，不管承認不承認，楚蘭馨都在他的生命中真實地存在過，這是無法否認的！
其實步青雲怎麼也沒想到楚蘭馨會受不了被休的屈辱，憤而自殺，這件事也超越了步青雲的預料，他雖然惱恨楚蘭馨欺騙他，可是他從沒想過要她死，所以在楚蘭馨死後，步青雲也是相當自責的，相當愧疚的，無論有什麼樣的罪過，都罪不至死，面對爹娘這麼急切地給他娶新夫人，他心灰意冷，明白反對也無濟於事，又何必反對呢？
他是步家長子，從小學習聖人之道，明白一定要孝順父母，一切都要以父母之命為尊，從小有權有勢的爹娘就替他安排好了一切，替他準備了一條康庄大道，他只需要被動地接受就好。
在爹娘的高壓下，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有自己的主見，什麼都不需要，反正爹娘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好，爹娘常說他年紀輕，容易犯錯，只有照著久經風浪的爹娘的話去做，才不會走彎路。
他長大之後，曾經也抗爭過，不過每次都是以失敗而告終，每次都以他的妥協而收尾，久而久之，他也就放棄了抗爭，如同木偶人一樣任由爹娘擺布，既然他們喜歡，就讓他們去安排好了，性格裡面懦弱的一面彰顯無遺，再無貴公子當年的意氣風發！
步夫人看著兒子終日鬱鬱寡歡，很少與爹娘交流，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沒有半分要做新郎官的喜悅，十分擔心，害怕他還想著唐詩，那個當初步家視為累贅，千方百計想要推掉的未婚妻。
這真叫做算差一步，滿盤皆輸，以前誰說唐詩是個災星？沾上就不祥，她真實身份不但是乾國的公主，還格外旺夫，聽說皇上都和她關係好，對她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十分看重她，也不知道當初那個迷信的唐老夫人是被哪個江湖術士給騙了？
問題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步夫人的心五味雜陳，早知道這樣，當初還瞎折騰什麼啊？直接把唐詩娶進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有的人善於折騰，把家族折騰得越來越興旺，有的人折騰起來則完全是敗家！
步夫人這樣想歸這樣想，可和王家的婚事一定要如期舉行，這是萬萬不能變的，終於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把王依依娶進了步家的門，王提督大手筆，王依依的嫁妝眾多，的確給步家長了不少臉面！
步家從此迎來了新一任的少夫人，舊人已去，新人已到，意味著步家從此要有一個全新的開始，步夫人徹底鬆了一口氣，在成親之後不久，便向王提督委婉地表示，青雲不小了，賦閑在家的日子也不短了，既然兩家已經成了親家，看提督大人能不能給青雲找個事情做！
不過很快步夫人就失望了，王提督直截了當地表示，青雲剛剛成他的女婿，馬上就提攜，在同僚裡面會有很不好的影響，再說一時也沒有合適的職位，等過一段時間再說，步夫人明白，這是王提督顧忌到青雲畢竟是被皇上下旨革除過功名的人，擔心影響了自己的仕途，不願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所以推了！
步夫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原本以為娶了個提督小姐，提攜青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孰料親家公是這個態度？
步夫人雖然有怨言，可表面上還得賠著笑臉，表示理解，佩服親家老爺想得長遠，畢竟提督府處處都壓著他們步家一頭，以後還得仰仗人家！
若是王提督的態度還比較有商量的餘地的話，王依依入步府之後，步夫人才發現這個兒媳真是要人命的兒媳！
在官邸府衙里，家族之中婆媳關係，婆婆占絕對權威，兒媳是絕對的弱勢方，所以有多年媳婦熬成婆揚眉吐氣一說，雖說後來步夫人對楚蘭馨恨之入骨，可不得不說，楚蘭馨出身太史令府，一向知書達理，懂得孝敬長輩，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至少在表面上對步夫人一直言聽計從，甚為尊敬，更不要提頂撞長輩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可王依依不一樣，出身武夫之家，偏偏又不像夏侯府或者謝家那種將門府邸出來的人有教養，文武雙全，平日看起來比文人更文人。
王依依書讀得少，沒經過聖人的教化，又因為娘家的權勢，別的不行，頤指氣使是一把好手，對公公婆婆也不怎麼尊重，剛開始的時候還做做樣子，後來連樣子也懶得做了，原形畢露，如同在自己娘家一樣隨心所欲，大呼小叫！
沒過多久，在王依依面前，步夫人成了小媳婦，王依依成了婆婆，連步老爺都被這個兒媳氣得好幾次說不出話來！
很快，王依依就成了步家最大的人物，王家有權有勢，步家需要看她的臉色行事，雖然都對王依依的跋扈心生怨言，可是始終敢怒不敢言，步夫人只好安慰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家和萬事興！
其實步夫人因為看中王依依的身家，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還好說一點，可是步青雲對王依依怎麼也喜歡不起來，他當然不喜歡王依依這種粗鄙野蠻的女人。
雖然楚蘭馨欺騙了他，可在內心深處，他還是更加喜歡楚蘭馨和唐詩這類玲瓏剔透，蕙質蘭心，溫柔似水的女人，而王依依胸無點墨，動輒大呼小叫，趾高氣揚，對爹娘又不敬，這樣的女人，他怎麼也愛不起來，若不是當初娘以死相逼，他連她的房間都不願進去！
王依依氣質不佳就算了，而且嫉妒成性，要是步青雲和那個妾室多說了幾句話，她就會鬧，說他*妾滅妻，鬧得府中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要是步青雲受不了王依依，跑出去躲起來，王依依就如同抓狂一般，告到爹爹那裡去，所以很快，步家就會收到親家公的警告，說的話也是夾槍帶棒，說什麼不是女兒喜歡步青雲，他根本不會同意寶貝女兒嫁到步家來，女兒下嫁已經夠委屈了，若是步家敢虐待他的女兒，他絕對不會讓步家好過，把步家的人嚇得膽戰心驚，步夫人無奈之下，只得命兒子耐著性子好生安慰，千萬不要得罪這位姑奶奶！
如此一來，王依依的目的就完全達到了，步青雲的妾室被她牢牢控制在手心裡，哪個不聽話，敢*步青雲，她就要她好看，幾名妾室剛開始紛紛找步青雲哭訴，很是看到連婆婆都拿王依依沒辦法，更不要說位卑言輕的她們了，所以很快，王依依就牢牢掌控了步家的一切！
步青雲雖然對這樣的女人完全喜歡不起來，可是母親一再勸他，哭著勸他忍，說這世上的事情哪能盡如人意？看在王提督的權勢上，能忍的就忍了吧，連她這個做婆婆的都得忍氣吞聲，兒子又算得了什麼？
話雖如此，步夫人還是覺得委屈，這樣的兒媳，要是在以前，她絕對看不上，可是如今不比往昔，只有別人挑他們的份，沒有他們再挑官家女兒的份！
更何況，步夫人心中還有一個期望，那就是親家公看在他們容忍兒媳善待兒媳的份上，提攜青雲，畢竟青雲是步家未來的希望，也是她這個母親的希望，不能就這麼毀了！
步青雲無言以對，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到身邊女人的睡顏的時候，連睡著的時候都難言可愛，他只余嘆息，和這個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共同語言，兩個人純粹是被家族撮合到一起，王依依對他*的迷戀和掌控欲，讓他極為反感！
有的時候，他常常想，若是當初娶了唐詩，他如今的命運還會這樣嗎？真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沒有無緣無故的因，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果，步家不顧當初和唐夫人的情誼，翻臉不認人，昧著良心裝糊塗退了唐家的親事，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今日的這一切算不算是報應？
步青雲原本也是大好男兒，也不甘心步家的*，也曾經努力爭取過，可最後卻差點連性命都沒保住，這樣的經歷，足以讓步青雲害怕，足以讓他心生恐懼，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有了這樣的經歷之後，還會孤注一擲，不顧一切地勇往直前！
好不容易捱到三年過去了，步夫人守得雲開見月明，催著青雲重新去參加秋試，若是青雲以後混出個樣子，至少也不用看親家公臉色矮人一頭了！
誰知短短几年之內，一直一帆風順的步青雲，忽然經過這麼多意外的打擊，早已不復當年的雄心壯志，仕途的受阻，姻緣的苦悶，此時的他更像一個失意文人，連寫出來的文字都充滿了悲觀哀嘆，這樣的文章自然難以獲得主考官的青睞，毫無疑問地名落孫山！
就在步青雲落榜之後，王依依有了身孕，也多多少少沖淡了步青雲落榜的晦氣，不過王依依和別的兒媳不同，她有孕之後就成為步家名副其實的皇太后！
按理說，婆婆疼愛有孕的兒媳也無可厚非，雖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多數都有些刁，可見過刁的，沒見過這麼刁的。
湯熱了要罵，涼了也要罵，手腳快了要嫌，手腳慢了也要嫌，只要是看不順眼的，沒一處不嫌，挑著她昨天喜歡吃的食物，今天再做一次，就會被罵，罵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錯在哪兒！
步夫人原來是一直被兒媳婦伺候的，現在反過來像老媽子一樣伺候兒媳婦，還處處不落好，可因為王家，步夫人就算心中有再多怨言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兒媳又去親家公那裡告狀，親家公又是風風火火趕過來劈頭蓋臉一陣臭罵。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步夫人憋了一肚子氣，在兒媳面前還得陪著笑臉，以免兒媳覺得哪裡不舒服，不自在，又生出什麼鬼點子折騰她，王依依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似乎有折騰人的天賦，全是無師自通！
被兒媳罵了之後，步夫人心中的委屈只能和自己說，感嘆人跟人怎麼就這麼不同？
當年謝微雨也是高門低嫁，可是謝微雨沒有在婆家給人半分臉色，始終進退有度，淑謹端敏，從不仗勢欺人，連唐一鳴的四品大員也是謝微雨的兄長提攜的，可是謝微雨從來都沒有居功自傲過，更沒有眼高於頂，哪像自己府中的這位活菩薩？說不得，打不得，輕不得，重不得，她從王家帶來的下人在步家也高人一等，全府上下都像伺候祖宗一樣伺候她。
此時，步夫人只能感嘆步家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捨得捨得，總要有舍才有得，話雖如此，可是每當她看到青雲的時候，都深感對不起青雲，當時要不是她毀諾退婚，青雲會有今天嗎？會娶了這樣一個母老虎一樣的女人嗎？只能說是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十月懷胎，王依依誕下一子，氣焰更是越發張揚，更加理直氣壯，使喚步夫人跟使喚下人一樣，孩子沒有照顧好，餓了涼了也會罵，步青雲是眼不見心不煩，要不是爹娘攔著，他真想休妻，可娘哭著說，受了這麼久這麼多的委屈，什麼都沒有得到，豈不是得不償失？為了步家，他就忍了吧！
後來新皇登基，王提督認為現在風向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再說，沒人會一直追查一個被先皇革除功名的落魄文人，又看著外孫的份上，通過關係給步青雲安排了一個差事，步青雲終於有了順理成章的借口，不用每天都在府中見妻子，能不回府就不回府。
可從此步青雲也一直擺脫不了王家的陰影，一直生活在王家的桎梏之下，誰叫整個步家都要仰仗她們王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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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景煥登基的第二年，豫帝不治駕崩，這位曾經高坐於龍椅的帝王終於結束了短暫的一生，舉國致哀，國喪之後，秦貴妃遷出宮中，帶著兒子在皇家別院長住，與夏侯少夫人多有往來！
半年之後，夏侯少夫人誕下麟兒，再添喜慶，整個夏侯府再次歡騰起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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