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往事
第二日,無憂母子正在用早膳,吳明便來了。「不介意我一起吧?」吳明說完不待無憂相邀便徑自走到飯桌前坐下,自動自發的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無憂波瀾不驚的看著這一切,絲毫不受吳明影響,繼續為絕兒布菜。過了一會兒,無憂待絕兒放下碗筷才道:「絕兒,娘親有事,你先出去玩兒。」
司馬絕聞言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出去了。他知道他現在在這裡幫不上什麼忙,而且他相信吳明不會對她娘親做什麼。
看著絕兒離去的身影,吳明摸了摸鬍子,感嘆道:「想我第一次見到曜兒的時候,他也如同絕兒這般的年紀。不過那時候他的命可不好,生母含恨離世,還有一個不待見他的父皇。那時的曜兒可不如絕兒這般幸福啊。」
看著吳明一副慈愛的嘴臉,無憂不由一笑:「事已至此,何必再惺惺作態。若沒有你在從中攪合,景溟也不會如此。你既然對那麼幼小的他都能下寒毒,現在又何必擺出這麼一副姿態來惹人笑話呢?」
吳明聞言挑了挑眉,有些驚訝的看著無憂,:「你如何知道是我?」當初確實是自己將寒毒交給司馬月的,可是這事沒有一人知道,無憂又是從何而知?
無憂卻不曾答話,只是厭惡的看了吳明一眼,沒有想到真的是他。方才她只是猜測罷了,因為從司馬月告訴她是一個黑衣人將寒毒交給他的時候,她便一直在猜測這黑衣人的身份。那時她並沒有將黑衣人同司馬曜的師傅聯繫在一起,但是她對吳明總是覺得有些好奇。主要是吳明出現的時間點太過湊巧了,他為什麼那麼湊巧便救了司馬曜呢?
後來當知道傾城的幕後之人便是吳明之時,無憂覺得所有的疑問便迎刃而解了。吳明的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既然想要掌控天下,那麼他又怎麼會允許司馬曜脫離他的掌控呢。他一早便借他人之手向司馬曜下了寒毒,試問一個沒有後嗣的皇帝又有何威脅呢。
吳明見無憂不答話,心下雖疑惑,但想到此次自己的目的,便又開口道:「你說的不錯,那寒毒確實是我給司馬月的。當時我確實是存了害曜兒的心思,可是事後我無數次的後悔當日的舉動。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和曜兒做了二十多年的師徒,他便如同我的孩子一般。我對他雖無生育之情,但卻有養育之恩,我教他習武,識字,兵法,將他教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
「住口。」未等吳明說完,無憂便出口打斷道。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此生從未見過這般不知廉恥的人。他竟然還敢提他對司馬曜的養育之恩?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野心,可是到了他的嘴裡卻成了仁善之舉。
若真是對司馬曜產生了親情,那又怎麼會一直瞞著他做下那些事情?甚至用假死來騙取司馬曜的愧疚與感恩。這樣的人竟然還敢說什麼親如父子,真真是可笑至極。
想到這裡,無憂也不顧吳明難看的臉色,徑直說道:「你想說什麼便直說,這些噁心人的話便不要說了,省的我聽了反胃。」
「放肆。!」吳明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滿臉怒容的看著無憂。吳明這次是真的動怒了,無憂甚至能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向自己靠近。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凍結,她發現自己呼吸都已變得很困難。可是她卻好不膽怯的直視著吳明,她不允許自己軟弱,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的害怕。
良久,屋子裡終於恢復了正常,無憂在心裡悄悄的舒了一口氣,方才真的很險,這吳明真的不好對付。
「你真的很不錯,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敢在我發怒的時候仍然同我直視的人。我的兒女都不敢,你是第一個。」吳明讚賞的看著無憂。說實話,他真的很欣賞這個女子,可是她偏偏要同他作對。
「兒女?你除了傾城以外還有其他的孩子?」無憂敏感的抓住吳明話中的字。
「不錯,除了傾城,我還有兩個兒子。這兩個人你也認得,一個是楚泚,另一個便是楚虞。」到了今日的地步,吳明也沒有想再隱瞞什麼。
「什麼?」饒是無憂鎮定如斯,也不由吃了一驚。楚泚是雪國的皇帝,楚虞是南域的領主,這兩個人竟然是吳明的兒子?之前聽楚虞提過他同楚泚本是雙生子,他父親帶了楚泚離開,剩下他同母親留在南域。
看到無憂終於露出吃驚的表情,吳明微微一笑:「不錯,他們兩個是我的兒子。我是雪國的王爺,只不過我喜歡周遊列國,甚少呆在京城。那年,我到南域遇上了他們的母親,兩人情投意合,便有了楚泚他們兩兄弟。後來他們兩兄弟出世,我便把楚泚帶回了雪國,而將虞兒留在南域。」
「你竟然狸貓換太子。」無憂驚異的看著吳明。不得不說,這人的心思縝密,竟然籌劃了這麼多年。他說他是雪國的王爺,可是現在繼位的確實他的兒子,那麼顯然他從中動了手腳。而他又將楚虞放在南域,卻是起了監視大長老的作用。不得不說,這人的心思真的太可怕了。
「你果然聰明。」吳明見無憂已猜到了大部分的事情,也不再隱瞞,一一的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是雪國的王爺,只因為他是宮婢所生,從一出生便已經失去了繼位的資格。他小時候還努力表現,希望父皇能注意到他。可是他發現無論他再好再優秀,父皇的目光總不會落在他的身上。皇上只關心他的嫡子,那個他覺得軟弱可欺的病哥哥。那時候的他多希望父皇能多看他一眼,多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可是,沒有,他從沒有等到父皇的笑容。
有一次他拿著自己想了幾日幾夜的布陣圖給父皇看,希望能得到父皇讚賞的目光。可是,等待他的卻是父皇戒備的眼神和警告的語句。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父皇對他說的話:「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好好做你的安樂王爺,不要逼朕動手。」
那一刻,他只覺得心灰意冷,他真正的對父皇死心了。從那一日起,他便發誓他要坐上這至尊無上的位置。不僅如此,他還要統一四國,做全天下的霸王。他要讓他的父皇看看,那個不起眼的庶子在將來會取得怎麼樣的成就。他要讓父皇為今日所做的一切而感到後悔。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表面開始做一個閑散王爺,讓那些人放鬆戒備,但暗地裡卻積極籠絡人心,把持朝政。待他那病歪歪的大哥繼位的時候,他早已掌控了雪國近一半的朝臣。他清楚的記得,當他把這一切告訴他那卧病在床的父皇時,父皇那驚懼的眼神。
在那時,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終於有一天,他的父皇肯正眼看他了。他十分欣賞父皇那驚恐的眼神,那時他在想父皇是不是現在萬分的後悔呢?後悔當日沒有當機立斷殺了他。
那夜,他便坐在父皇的床邊慢慢的講訴這幾年他做的一切,當他講到他已成功的狸貓換太子,用自己的兒子將皇上的兒子替換出來時,他被父皇那噴洒而出的血濺了一身。他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覺的很興奮。他就那麼一直笑著看著他的父皇斷氣。
父皇死後,雪國的大權已全部歸到了他的手中,那時,他想要登基稱帝易如反掌。可是,此刻,他卻沒有了當雪國皇帝的心思。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
於是,他便按之前所想,到了秦月,選擇了司馬曜作為他的棋子。當時見到司馬曜的時候,他彷彿見到了當初的自己。同樣的孤苦無依,同樣的受人歧視,所以,在那一刻,他才放棄了司馬月而選擇了司馬曜。
因為他相信只有活在仇恨中的人才具備最強的戰鬥力,他自己不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嗎?而司馬曜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才得武藝,排兵布陣樣樣手到擒來,甚至有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他那時無比慶幸當初自己有先見之明,早早的借司馬月的手為司馬曜種下了寒毒這一隱患。
他想要的是得力的棋子,而不是想要反噬人的狼,司馬曜的優秀讓他漸漸不安起來。後來因為無憂的出現,他感覺司馬曜已不如從前那般聽他命令。
以往的司馬曜嗜殺成性,他通常還要扮作好人假意勸說,可是卻仍阻止不了司馬曜的狂暴。對於司馬曜的這一缺點,他是樂見其成的。畢竟一個帝王沒有後嗣還殘暴不仁,這樣的人是得不到民心的。可是無憂的出現卻漸漸改變了這一切,他在南域親眼看到司馬曜為了無憂改變自己的決定。司馬曜已經開始變得心慈手軟了。
那時,他便想到了改變計謀。他借司馬曜攻打隱村的時候,假意為救司馬曜而死,這樣在司馬曜的心中,自己不但是他的師傅,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派了傾城去離間司馬曜與無憂,卻不想傾城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最後竟然還落得了如此的下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沒有想到了。
若當初在南域,他不動聲色的將無憂除去,也許今日的一切便不會發生。說來說去,還是他大意了,他沒有想到一個個小小的鳳無憂竟然成了整個棋局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