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雀啼(二十四)
略有些粗糙的手指穿過青犀的發,男子將青犀按在深切的吻中,忘情地在她頸間留下點點猩紅。青犀感到一絲絲麻痛,無力嬌弱的手推著他的肩頭,低吟道:「不要了...」
男子聽了她這句話,越發放肆起來。青犀怯怯地捏著他的衣衫,淚在眼中打轉兒,說:「會有人來的。」
「怕什麼?」白元抬起頭來,嘴角噙著邪邪的笑,他說,「不出一年,我就能堂堂正正地迎娶你。青犀,我說會讓你成為最尊榮的人,這是我承諾給你的,絕不會失言。」
白元今日的心情格外好,這已然反常,如今說出這樣的話,讓青犀瞳孔一收,心中泛起驚疑,問:「你在說什麼?」
白元將青犀抱在懷中,下巴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這些事,你都不用擔心。乖乖聽話。」
「那些你派去鬼妖族的人,是在替你做事嗎?」青犀小聲地問了句。
白元將她抱起放在軟榻上,看著她清澈的眼,喉結滾了滾。他從未發現青犀長得這般勾人,如今再看,怎麼都看不夠。他說:「我說了,不要妄圖知道我在做些什麼,只要做你該做的事便夠了。」
他的語氣中有著與以往不同的柔情,這讓青犀更加膽戰心驚,自也不敢多問了。白元摸了摸她的發,低聲說:「昨夜累著你了,今天就放過你,好好在這裡休息吧。那兒...還疼嗎?」
青犀的臉如同火燒,死死咬住唇瓣,答不上話來。白元失笑,手指撫上她的唇,才讓她的貝齒松下,他說:「你身上哪一處沒被我看過,如今還害羞?」
他話間的輕佻讓青犀倍感羞辱,她拉被子蒙上頭,翻過身去不再看他。白元朗笑,便沒有了再作弄她的心思,只道:「罷了,好好休息吧。今兒天不錯,讓幾個小丫頭帶你在長老院里轉轉。」
青犀猛地坐起來,驚眸問他:「我可以出去了?」
青犀身為聖女,不能隨意出長老院,自入了白元門下,她大多都困在結界內。有了白元允許,她才能在長老院里轉轉,白元心情好的時候偶爾會帶她出去走走。
青犀尚還衣衫不整,隱約可見衣領下的吻痕。她看著白元的眸子又黑又亮,白元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她如此有神採過,此時體內邪火直往上沖,恨不得即刻將她按倒,聽到她求饒才肯罷休。
可見青犀難得開心,白元只得將難耐壓了下去,只道:「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也好。
待白元走後,青犀抵不過身上的疲累,方才白元吻得她七葷八素的,一時手腳發軟,只好躺回床上小憩。這一睡便又是半個時辰,她醒來是因外頭侍女的通報,柔柔的嗓音傳道:「明珠求見聖女。」
青犀一聽就清醒了大半,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說「等等」。她走到書案前坐下,有模有樣地拿起筆,這才允了明珠進來。這本是白元的居處,她來此也是以修習功課為名,自不能讓旁人看出不妥。
明珠輕著腳步進來,對青犀行禮說:「拜見聖女。」
「何事求見?」
「大祭司求見,說是有要事要同聖女商榷。」
「大祭司?」青犀手中的筆掉落在書案上,而後滾到地上。明珠疑惑地看著地上的筆,不明白聖女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青犀說:「我近日身體不適,怕是不方便見他,請大祭司回去罷。」
「這...」
還不等明珠回話,尺淵就已大步走了進來,他瞧著青犀,問:「為何不肯見我?」
一陣一陣的麻痛爬滿了青犀的背,她知道這種感覺是恥辱感,沒有人知道她是白元手中的玩物,沒有人知道她的身體有多骯髒。看著尺淵身上勝雪的白袍,她心中便越發的難受。尺淵是一塵不染的謫仙,而她是深淵裡散發著惡臭的爛泥。
「你先下去吧。」青犀遣走明珠。待明珠退下后,她才將眸子凝在尺淵身上,手心中浸出薄薄的汗,問:「大祭司可有什麼要事?」
尺淵跪在書案前,與青犀四目相對。青犀眼神躲躲閃閃,心中恐慌,生怕他會看出什麼。尺淵說:「青犀,給我些時間,我會找到新任聖女來替代你,到那時你就回端明台好不好?」
青犀搞不懂尺淵為何會突然說這些話。尺淵繼續道:「那時你跟我說喜歡我,我怕我會負了你,所以才沒有答應。如今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以後也不想成仙了,若你還喜歡我,我現在就能帶你回端明台。」
青犀藏在書案下的手握得死死的,她心中竟不覺得歡喜,鋪天蓋地的皆是憤怒,便是他一個「怕」字便將她送到了長老院,讓她落到如斯地步,如今卻擺出這副模樣來跟她說這些話。她已經快沒有希冀了,為何偏偏在這樣的時刻,又回來將她的心攪成一團亂麻?
尺淵眼神極為認真,問:「青犀,你願意嗎?」
「不。」青犀從牙齒里擠出這個字,「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尺淵背脊一僵,青犀的回答雖在他意料之中,但由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躊躇良久,才問:「是因為那個男人嗎?」
青犀驚了驚眸,彷彿自己最見不得人的東西被剖開在大庭廣眾下,再也無法隱藏了。尺淵道:「那日我看見他...」
「不是!」青犀矢口否認,「你看錯了。」
尺淵怎麼會看錯,他甚至將那個男人的樣貌記得一清二楚。可聽見青犀這樣的否認,他心中竟有一絲欣喜,這是不是說明青犀並未將此人放在心上...
尺淵知道自己以前錯得離譜,如今有個挽回的機會,自不會大意。他不逼迫青犀,只道:「是我看錯了。我知道當初是我的錯,不過我們可以重新再來,青犀,我們重新開始。」
不行!萬一她和白元的事被尺淵發現了怎麼辦?他會怎麼看她?那種害怕全都化成憤怒,青犀將書案上大大小小的物什兒橫掃在地,怒吼著:「誰跟你要重新開始!你走!我不要聽這些話!我不想看到你!」
尺淵驚著站起身:「青犀...」
「走啊!滾!」青犀將書案掀翻,尺淵往後退了好幾丈才躲開。尺淵急道:「好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他頭一次見青犀發這麼大的脾氣,心裡發疼,又不忍看她生氣,只得趕緊往外頭走。
青犀的胸口起起伏伏,眼睛溢出淚水來,她狠狠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容色脆弱又倔強。
在這之後不久,白元對地龍的探尋似乎有了重大的進展,他也因此忙碌起來,很少呆在長老院。青犀只需每日來白元的居處修習兩個時辰,其餘時間皆在自己房中度過,除了偶爾會有族人來求問姻緣凶吉,青犀一直閑著。
這倒給了尺淵機會。
自上次被青犀趕走後,尺淵停了一個月才敢來長老院,常在青犀清閑時拜訪,偶爾會帶一些有趣的書籍,在外頭看見的新奇玩意兒,尺淵也會買來送給青犀。他以前曾送給青犀一支珠釵,卻不見她帶,於是便又搜羅了一支送給青犀,青犀自是拒絕了,尺淵也不勉強,只是悻悻地收起來,等有機會了便再送。
尺淵隔三差五地往長老院跑,青犀見多了,也沒有當初的反感,只是對他還是不冷不熱的,即便如此,尺淵也滿足了。他還有很多時間等青犀回心轉意。
等青犀忙時,尺淵便留在端明台,一心一意操持起大祭司的事務。他管得事不多,一是為青犀族培養聖女,二是監視青犀族人的心魔。青犀族人與心魔相結相生,慾念過重者常會衍生出心魔,心魔會具有超脫尋常人的力量,心魔的存在也僅限於長老院中的人知道。大祭司一職便是負責洞察族人,一旦發現有族人的心魔衍化,在他未成形之前便扼殺掉。
原青犀族人一直隱於松蘿林避世不出,接觸不到外頭物慾橫流的世界,心思格外淳樸,已有好幾千年未曾發現心魔的跡象。尺淵以前專心於修仙,便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他想留下與青犀雙宿雙棲,自得當好這個大祭司,遂才將陳年舊務操持起來。這一查不要緊,竟查到了心魔衍生的跡象。
尺淵推演數日,才讓偵測的羅盤重新運作。陳舊的羅盤上隱隱浮現「青犀」二字時,驚得尺淵瞪大了眼睛,並非是心魔的出現讓他心驚,而是衍生心魔的人竟是青犀。
這不可能。她能有什麼慾念?
還不等他細想這個問題,一閃念瞬間穿過尺淵的腦海——嵐珂。那一刻,他汗水涔涔,嵐珂的面容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嵐珂某些時刻與青犀很像,卻從未放在心上,現在細細想來便覺得尤為恐怖。
嵐珂竟是青犀的心魔?如今嵐珂已經坐上鬼王之位,可見她的力量多麼強大。
尺淵不是不知道,心魔是因慾念而生,若心魔想要久存於世,必得以原主的生命力續命。青犀那樣的人,慾念絕不會長存於世,若嵐珂想要活,她必會對青犀下手。
那一刻,恐懼溢滿了他的眼眸。尺淵絕不會放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