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冊為少使(修改)
兩日過後,顧府迎來大喜,宮裡傳送冊送位份的聖旨,顧輕郎作為顧家送入宮中的長子,被皇帝冊封為正六品少使,即刻就要隨著教引嬤嬤一起進宮。
正六品少使,這個位份對於此次被選進宮的小主們而言,並不算低的,撇去太後娘家朱國公的一子一女位份被冊的高一些,其他的秀女公子們,都只是在正五品及以下。
這次進宮的新人,一共有七位秀女和七位公子,中選的人數這麼少,也確實能落實宮闈傳言皇帝不好美色。顧輕郎聽到這裡只是不屑的嗤笑,如果他們的那位皇帝真的是個不貪美色的人,那為何終選那日,竟會讓他在野山出撞見那麼不堪的場景?
顧輕郎也知道,自己雖然是三品將門的出身,但是因為庶子的身份,先前在殿選時就讓太后不快,後來又似乎得罪了皇帝,現在還能夠得到正六品的少使,他已經大感意外了。
這日大早,在顧允倫帶著全府姨娘仆婢的相送下,顧輕郎辭別韓氏和兩個異母的幼弟,帶著韓氏為自己預備的一個小廝就出了顧府,執被冊的聖旨直往皇宮而去。
顧府現在已經不比之前了,花姨娘因為□□敗露,被顧輕郎的父親打斷了腿自生自滅,她的女兒顧玉娘也因為攤上這樣一個污穢的母親,不被顧允倫承認,只怕她今後在顧府的生活,將會過的比顧輕郎昔日落魄的日子還不如。
顧輕郎也明白,按照自己那個善變的爹,今天少了一個花姨娘,明天或許就會來一個劉姨娘,韓氏的日子只捏在他自己的手裡,他如果依舊一味的謙讓忍隱,誰也不能真的為他出頭。
他自己現在也是個被壓制在深宮裡的人了,從側門踏入宮苑,抬頭仰望著湛藍的天空,顧輕郎回頭靜靜的看著一頂頂轎子被送進來,他知道,這些轎子里坐著的都是和自己一樣的新人。
漠然的拉了拉嘴角,顧輕郎讓身旁名為張平的小廝去問了自己的住處,得知在東邊的安延宮清歡殿後,立刻就去了,半路上,張平作為他身邊的宮人,被宮裡的公公給帶走,必須要凈身。
顧輕郎看著張平稚嫩的臉龐一下子就白了,最後還是向自己行個禮,隨公公而去。
宮中的規矩深嚴,容不得任何人有作亂的規矩,對陪著進宮的宮人們是這樣,對顧輕郎這樣被選進宮的男妃未必也不是這樣,顧輕郎剛剛在自己的殿里坐下,立刻就有嬤嬤過來。
「主子,嫿妃娘娘身邊的頌星姑姑來了。」小宮女上前來稟告。
顧輕郎雖然厭煩這一套一套的規矩,但也只能坐著看那個年長的宮女走過,對自己屈身行禮,又不冷不熱的命身後的小太監端上一碗不知名的液體。
她道:「奴婢給顧少使請安,少使,按照宮裡新進宮公子的規矩,請您將這碗里的湯給喝了,這是皇上的旨意。」
拿在手裡的液體是什麼,作用又是什麼,顧輕郎現在還不明白,那就是真的傻子了。
「端過來吧。」他淡淡的說,望著小宮女遞過來的葯碗,掩飾住鄙夷和冷笑,仰頭一口而盡。這就是皇宮,這就是他將要一輩子被困在這裡的皇宮。
多年以前,就因為盛高祖愛慕一個男子,將他強行納入宮中為妃后,後面的皇帝就跟著效法,誰知這一效法下來,男妃和女妃共立,就成了合情合理的規矩。
既然是男妃,宮中又有女妃,唯恐這兩者亂了規矩,所以他們這些新進來的公子們就要在進宮的第一天,喝下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顧輕郎一雙眼眸里含著漠笑,擦了擦嘴角,笑意深然的望著頌星問道:「姑姑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的嗎?」
頌星被顧輕郎的目光望的一怔,眼神冷漠的回答:「少使嚴重了,這次新進宮的主子們的住處、布置、宮人們的安排,都是由嫿妃娘娘主持,如果少使有什麼不適應的,只要去翊華宮回嫿妃娘娘便是,嫿妃娘娘奉太后之命協理六宮,自當會為少使周全一二。」
這個所謂的嫿妃,這是在他進宮的第一天就拉攏他么?顧輕郎聽了宮女的話,只覺得好笑,想嫿妃有一枝獨秀的寵妃之稱,果然名不虛傳,她聰明的知道在一開始就廣撒網,收羅親信。
「謝謝姑姑提醒,我記下了。」在這個時候,顧輕郎知道自己理應自稱為本少使,但是那個充滿了雌伏和弱者的稱呼,他現在實在是吐不出來。
頌星見了,眼睛里有了一些蔑視,但她也沒再說什麼,一轉身就離開了清歡殿。
果然是寵妃宮裡的人,就是這麼心高氣傲。顧輕郎看在眼裡只覺得可恨,又覺得沒什麼好放在心上的,一回頭,自己宮裡的宮女太監們就在主管宮女的帶領下跪在自己腳下。
顧輕郎威恩並施,提點了那個名叫嵐婷的主管宮女幾句后,又給自己的三個太監三個宮女賜了名,一人賞他們一些碎銀子,他就讓他們都下去忙活自己的了。
幸好他雖然進宮的時候沒帶多少體己,但是剛進宮,宮裡的嬪妃來拉攏的多,這個送了些見面禮,那個送了些賀禮,收起來一看,銀子寶物們也不少。
他一個正六品的少使都是如此,其他位份比他高的新人,自然就更加不用說的了。
顧輕郎仔細的打量了自己的住處,清歡殿,名字實在起的不錯,把嵐婷叫過來一問,才知道這個名字是安延宮的主位溫妃所起。想到這溫妃是他的主位,顧輕郎就不得不在進宮的這天去拜見拜見,於是帶了嵐婷,往安延宮的正殿走去。
今後身為嬪妃這一套套的禮節和尊卑關係,他怕是也難逃要各種周全了。
安延宮的正殿門口,遠遠的,顧輕郎還沒有走過去,就看到那裡聚著一些人,正眼一看,原來是兩個同樣新進宮的年少的男妃,各自帶著自己的宮人站著。
顧輕郎頓了頓,走了過去。
「你也是住在安延宮的新人?你是哪一位?叫什麼名字?」還沒有等顧輕郎完全走上前,立刻就有一個穿著淡青色錦袍的男妃湊到他身前,趾高氣揚的望著他,嘴裡喋喋有聲。「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安延宮的宮人已經進去傳話了,還沒有消息,想來是溫妃娘娘沒空見咱們。」
顧輕郎斜著眼打量這個男妃,發現他十五六歲的年紀,唇紅齒白,長的是秀麗,只是不知道他是出身太高貴了,還是在家中被父母嬌慣的不像樣,尚且不知道他是誰呢,他就對他言辭大膽,這樣的人,活不過幾天吧。
顧輕郎不想跟人白費口舌,只往旁邊一看,發現另有一個錦衣美麗的少年也站在一旁,微笑的看著自己,素靜溫和,他對著這人點點頭,走過去就與他站在一塊。
「喂!你是誰?」納蘭澈出自吏部侍郎之家,身份不低,在家中都是被爹娘仆婢們千般寵萬般疼的,哪裡被人這樣輕視過,氣不過顧輕郎對他的不理睬,他氣勢洶洶的衝過去,瞪著顧輕郎就說:「本貴人問你的話,你怎麼不回答!」
原來是個從六品的貴人,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囂張氣焰。
顧輕郎的眼眸立刻暗了下來,盯著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少年,他冷冷一笑,突然伸手按在納蘭澈的肩頭,功力作用之下,納蘭澈只覺得肩膀處像是被千斤石壓著,疼的他小臉立刻就白了。
「再啰嗦一句,我對你不客氣。」都是男子,又都是少年方剛的年紀,顧輕郎還不懂得忍隱,他也不想再忍隱下去。冷冷的掃了被嚇傻了的少年一眼,他偏著頭盯著宮門,再不屑去看納蘭澈一眼。
「你、你你——」納蘭澈肩頭吃疼,只覺得整個面子都丟光了,狠狠的瞪著顧輕郎一副冰冷漠然的樣子,他很自然的就恨上了顧輕郎,這一恨之下,他連給溫妃請安都忘了,直接轉身留下一句「你給我等著」就消失不見。
「兄台,你好像惹上了麻煩。」站在一旁,一直安靜乖巧的少年突然偏著頭,對著顧輕郎同情的低聲說:「你知道嗎,這個納蘭公子雖然只是從六品的澈貴人,但是他的父親是朝中的吏部侍郎,一直都是追隨沈宰相的,你得罪了他,不怕得罪他們背後的嫿妃?」
顧輕郎聽了,望著對自己說著悄悄話的少年,皺著眉頭問道:「你是?」
「我是住在安延宮西側殿的長使凌亦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子應該是住在東側殿的顧少使吧?」
凌亦晨的年紀也不大,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應該比顧輕郎還要小,但是他與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彎著嘴角微笑,給人一種很親近很純良的感覺。
「我是。」顧輕郎扯了扯嘴角,「見過凌長使。」這個少年他聽說過,父親是西疆大都督,這樣顯赫的家世出來的公子,沒想到待人居然這樣隨意溫和。
「我也是一個人進宮的,都還不認識人,第一個認識的就是顧少使,以後還請顧少使多多關照哦。」凌亦晨望著顧輕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模樣有些羞澀。「顧公子不要長使長使的拘著位份了,以後恩寵衰盛的事,現在還說不準呢。」
顧輕郎聞言,也只是一笑,並不多說什麼。
這時,溫妃宮裡的宮人出來說道:「溫妃娘娘旨意,宣兩位新主子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