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刀與劍(三)
感慨過後,簡小樓開始揣摩小鏡主的意圖。
是在告訴她,深淵那柄孤劫刀不可以拔出來,否則這場戰爭,將不再是深淵與星域之間的戰爭,直接上升到整個天界?
中古時代已經結束,天界後輩們多半沒有經歷過那場劫難,若是發現孤劫刀沒有被毀掉,為了刀內的清濁之氣,還有傳說中的混沌秘寶,必定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將孤劫刀封印在深淵內的,是中古時代幾位頂尖神佛,現如今能破除封印、將刀□□的,恐怕唯有夜遊。然而小鏡主又說,孤劫刀歷經殺戮,連孤劫本人都駕馭不住,夜遊區區轉世,更不可能駕馭。
一定不能讓他去拔刀,索性就不要告訴他!
簡小樓沉思著,在心裡拿定主意,正準備說話時,卻見小鏡主又朝水幕扔了一顆小齒輪。
中古時代都結束了,還要給她看什麼?
簡小樓一開始覺著自己像看電影一樣,原來不是電影,是部連續劇。
水幕中,仍是大乘寺禁地里的蓮花湖泊,不同的是,湖中已經開滿了紅蓮。一個五六歲的光頭小和尚,正蹲在湖畔,腦袋埋在膝蓋里,肩膀時不時聳動著,是在哭泣。
簡小樓指著他問:「這位是年幼時的焚燈前輩?」
「恩。他屬於燈妖,準確來說,乃長明燈燈芯火焰,那簇鈞天業火生出的靈體。善謹和孤劫君當初找尋火種,又被玄誠子拿來煉化孤劫三萬多年,算是他的一場機緣。」
簡小樓耳朵聽著,眼睛盯著水幕里的蓮花湖,默默數著佛心蓮的數量。
不多不少,恰好九十九株。
再看湖泊正中央,有個臉盆大的蓮蓬,只結了九顆蓮子。
距離善謹佛祖說的二十五顆,還差十六顆。
小焚燈哭夠了之後,將臉從膝蓋里抬了起來,小臉兒遍布泥垢,只剩下一雙黑沉沉的眼瞳。
簡小樓這小半輩子,對兩個人的眼睛記憶最深刻,一個是朝歌,一個是焚燈。兩人都有一雙比常人黑上許多的眼瞳。朝歌那雙眼瞳,宛如黑夜裡的一簇微光,透著令人心安的希望。焚燈則恰好相反,兩顆眼珠子像是從石像上摳下來,強行裝進他眼眶裡的,不冷不熱,沉靜駭人。
小焚燈揉了揉眼睛,抽噎著開始背誦經文。
隨著小鏡主手掌一翻,水幕畫面切換,進入蓮花湖底。
善謹佛祖說為孤劫建造了一座地宮,其實只是個不到三十平的小屋子。屋子裡沒有床,只有一個石頭雕刻成的低矮案台,案台上擺著一個燭台,鑲嵌著一顆夜明珠,用以照明。
孤劫不曾佩戴面具,披散著銀灰色的長發,極是懶散的盤膝坐在案台後面。
他手裡拿著一冊竹簡,滿身透著書卷味。
簡小樓不由呆了一瞬。
倘若先前看到這一幕,她必定心生疑惑,孤劫是否和夜遊之間存在什麼關聯,因為孤劫看書時偶爾表露出的神態,同夜遊頗為相似。
上方不斷有小孩子的哭聲傳下來,孤劫置若罔聞。
直到哭聲變成念經聲,他才從竹簡中抬了抬那雙淺金色的眼瞳:「錯了。」
上方的小焚燈停止背誦,四下環顧,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重頭背了一遍。
依舊是那個聲音:「我說你經文背誦錯了,自己回去翻書看一看。」
小焚燈嚇的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誰啊?你是誰啊?!」
「我是鬼爺爺。」
「鬼?」
「對啊,你師父沒告訴你嗎,你們佛寺禁地里鎮壓著一隻鬼,專吃小孩兒的那種鬼。」
「吃、吃小孩兒?」
「我正是因為吃多了小孩兒,才被你師父抓住關進來的。嘖嘖,你吃過小孩兒么?白白胖胖那種,最適合清蒸,出鍋后蘸點作料,肉質鮮美極了。唔,像你這種瘦巴巴的,我比較喜歡整個串在劍上烤著吃,小火慢烤,待色澤金黃,撒些鹽巴上去……」
「不要啊!」
小焚燈尖叫了一聲,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飛奔而逃。
湖底傳來一連串得意洋洋的「哈哈哈」。
簡小樓扶了扶額,孤劫前輩,您是只有三歲么?
不,頂多兩歲半。
……
畫面一轉,仍是蓮花湖,簡小樓瞅一眼,湖心的大蓮蓬里,還是只有九顆蓮子。
小焚燈從遠處小心翼翼的靠近,個頭依舊那麼小小的,看來,距離上次被孤劫嚇跑並不久。
————
小焚燈躲在湖邊的大榕樹后,側身露出半個頭:「吃小孩兒的鬼,你還在不在?」
湖底沒有聲音傳出來。
小焚燈吞了吞口水,奶聲奶氣地道:「我知道你在,我告訴你,我不怕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澄空古佛座前長明燈所化,長明燈你知道嗎,燈內燃著不滅業火,曾經燒死過一隻你比兇惡一百倍的凶煞!」
湖底下的孤劫一手托腮,一手撣了撣夜明珠,心道這小傢伙終於想起來了,他是佛燈,身懷鈞天業火,只有鬼怕他的份。
然而聽了小焚燈下一句話,險些將孤劫笑死在案台上。
「你想將我串在劍上烤來吃,那是不可能的!你來烤我,我就會變成燈,硬得很,你咬不動我,我會咯掉你的牙!」
小焚燈說完,慌不擇路的又跑了。
背後又是一連串的「哈哈哈」。
……
沒過幾日,小焚燈再次來到禁地蓮湖,抱著腦袋嚎啕大哭:「吃小孩的鬼,你快出來把我吃了吧!」
湖底傳來笑聲:「不吃不吃,鬼爺爺我怕咯掉牙。」
小焚燈搖著頭,撥浪鼓一樣:「我保證不變成燈,不咯你的牙。」
湖底靜了一瞬:「你時常獨自跑來禁地哭,是為了什麼?寺中有人欺負你?」
「沒、沒人欺負我,我有澄空古佛做靠山,寺中誰都不敢欺負我。」小焚燈抽噎著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自己很沒用,無論煉丹鑄器,還是鬥法畫符,我全都不如同輩弟子,甚至連經文都經常背錯。我已經很努力了,不眠不休的學習,從不敢懈怠,但總是輸給師兄弟們,寺中每次考核,無論哪一項,我總是倒數。」
「有人因此羞辱你么?」
「沒有,但他們肯定在背後說我沒用。」
「背後說你,你又聽不到。」
「可我丟了古佛的臉。」
「那也是澄空沒臉見人,又不是你,你幹嘛尋死覓活?」
小焚燈微微一愣,咦,好像蠻有道理的樣子呢。
不一會兒,他又嗷嗷哭起來:「可我實在太沒用了,什麼都比不上別人。」
「小傢伙,你的師兄弟們很厲害么?」
「恩。我楊師兄煉丹很厲害,周師弟鬥法一個打五個……」
「我問你幾個問題。」
「你問。」
「你還這麼小,為何要學習這麼多的知識?」
「教導我們的師父說,首先是為了生存,再是保護弱小,澤被蒼生。」
「生存是什麼意思。」
小焚燈想了想:「活著。」
「想要活著,那就不能死去,會殺你的多數你是敵人,而非同伴。你所學習的一切知識,可確保你在敵人手中活下來就足夠了。拿來與同伴一較高下,爭長論短,沒有任何意義。你換個角度想一想,你沒有你的師兄弟們厲害,他們保護弱小,也就是保護你,令你的生命得到更多保障,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小焚燈似懂非懂。
湖底下,孤劫將手中的竹簡扔去一邊:「你還太小,這些道理怕是理解不了。唔,這麼說吧,我很厲害的,連澄空都殺不死我,只能將我關起來。若是我現在破除封印出去,可以將你那些師兄弟們吃光光,但因為你是盞金燈,夠硬,我獨獨吃不了你,你說誰更厲害呢?」
小焚燈揪著眉頭,認真思考了下:「好像我更厲害。」
孤劫笑了笑:「對啊,你最厲害。」
「就是嘛。」小焚燈眼睛亮了起來,「我幹嘛要和他們比煉丹鬥法呢,我一定是傻了!」
想通了之後,笑逐顏開一蹦一跳的走了,鄰到結界,他停下來回頭道,「吃小孩兒的鬼,我覺著你一點也不可怕,甚至還有點善良,為什麼要吃小孩子呢?這樣吧,你答應我從今往後不再吃小孩子,我就和你做朋友。」
孤劫重新拿起來竹簡來,莞爾一笑:「嗬,小孩子。」
誰知過了一會兒,小焚燈抱了一些地瓜過來,丟在地上。他掰著手指,掐了個法訣,將自己變成一個大爐子。地瓜飛起來,鑽進爐子里,他道:「師父們不讓吃肉,我沒吃過小孩兒,但我吃過的食物里,就數這個最好吃了。」
鈞天業火烤起地瓜極快,須臾間,一股香味從爐子里冒出來。
小焚燈恢復人形,將烤熟了的地瓜一個個扔進湖裡去:「你嘗嘗,說不定會愛上吃這個,往後就不吃小孩兒了。」
孤劫仰著頭,視線穿過洞頂,看著那些地瓜入了渡魂水化為虛無,實在是哭笑不得。
————
簡小樓看到這裡,心裡感慨的很,差距啊,孤劫真是比夜遊會哄孩子多了。
她笑著搖搖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水幕。
隨著小焚燈離開,水幕里的場景自然而然的改變。
湖心蓮蓬多出兩顆,變成了十一顆。而小焚燈再次現身時,已從小焚燈變成了焚燈。十六七歲的皮相,五官基本長開。不像在人間時見到的冷冷冰冰,但孤冷的氣質,差不多已經形成了。
————
「澄空古佛今日召我前去,問了我一個問題。」
焚燈站在湖畔榕樹下,滿眼怒放的紅蓮,他身姿筆挺,穿著不染纖塵的純白僧袍,與美景相得益彰:「古佛問我,是否知道自己修行的目的。我回答說,首先是為了生存,再是保護弱小,澤被蒼生。古佛卻說我錯了,我又答,是為了參悟佛理,再向人間播撒佛種,令眾生脫愚開智,早登極樂。古佛仍是搖頭,命我回來想清楚,再去告訴他。」
他默默等了一會兒,不急不躁的。
湖底傳出聲音:「你說的這些道理,是大和尚們教的,你隨便從寺里拉出一個,問他為何修行,他都會和你說的一字不差。」
焚燈淡淡道:「師父們既然教給我們,證明是對的,不是么?」
「對是對,但大和尚教的道理,只是你修行的根基,根基鑄好之後,你修行的私心,會導致你與眾不同。便如這蒼山上的榕樹林子,一樣的種子,卻沒有一棵樹的樹杈形狀是完全一樣的。」
「私心?」焚燈咀嚼著這兩個字。
「畏懼死亡之人,最渴望長生。身有痼疾之人,最渴望健康。因弱小常被欺負之人,最渴望武力。肚子餓的人,需要食物。口渴的人,需要水。每個人的私心,在每個階段皆是不同的,澄空詢問的,正是你現階段的私心。」
焚燈沉默著抬頭,遠眺對面蒼山上稂莠不齊的叢林。
湖底,孤劫打了個哈欠,側卧在案台後方,閉上有些沉重的眼皮兒:「小傢伙,告訴你鬼爺爺,你的私心是什麼?」
焚燈沒有回答,他已經不像小時候,無論孤劫詢問什麼,全都傻乎乎的回答。
他反問道:「煞鬼,那你的私心是什麼?破除封印離開這裡?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澄空古佛雖然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份,卻告訴我這蓮湖內的水是渡魂水,來自輪迴道,天界無人能夠渡過此水,摘下蓮子,破除封印。」
「呵呵呵呵,是誰告訴你我想離開蓮湖的?區區渡魂水,我若是想走啊,即使輪迴小鏡主親自來了,也攔不住我喲。」
「死鴨子嘴硬,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的私心是什麼?」
時間過去許久,湖底的聲音慢慢道:「孤獨怕了的人,最渴望陪伴。」
焚燈聽罷沒有任何反應,取下手腕上的佛珠,擱在手裡一粒粒捻著,轉身離開。
他走了幾步,腳步一頓,偏頭問道:「怎麼,你很孤獨么?」
等了會兒,湖底聲音道:「當然。」
眼底一抹失望之色一閃而過,焚燈頭也不回的走出禁地。
才剛穿透禁地結界,確定湖底那隻凶煞聽不見了,他才僵硬著牽起唇角,冷冷一笑:「原來這許多年,我只陪伴了這一池蓮花,滿山榕樹!」
————
「我一直認為孤劫性格乖張,冥頑不靈,才會執著的想入輪迴。」許久沒有開口的小鏡主,忽然說道,「善謹卻告訴我,孤劫是個善學的大智之人,他吸取了各家所長,已是不簡單,卻還對世間萬物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
簡小樓看向小鏡主,猶疑著道:「前輩,這難道不是任性又固執么?」
小鏡主以指尖描了描自己的細眉:「你是如此認為的?」
簡小樓猶豫了下,點頭。
她不想裝高深,她是真的無法理解。
但她由衷感激孤劫的固執,給了她一個夜遊。
「前輩,咱們已經看了很久了,請恕晚輩愚鈍,我仍然不明白您召喚我來的意圖。」
「沉住氣。」小鏡主指著水幕,「先前給你看的那些,不過是些序幕,正戲才剛要開場。」
簡小樓一怔,視線回到水幕上,眼睛便是一亮。
蓮湖中央那朵大蓮蓬里,生了滿滿的佛蓮子,數一數,整整二十四顆。
————
「只差一顆了,煞鬼。」
焚燈望著蓮蓬里的蓮子,目光冷漠,聲音冰涼,「澄空古佛告訴我,當蓮蓬里生出二十五顆佛蓮子,就是你的死期。」
沒有人回應他。
焚燈也沒指望有人回應。
蓮子長到十三顆時,他憑藉實力晉陞真佛位階,掌管大乘寺戒律殿。新官上任,總有忙不完的事情,前來禁地的次數越來越少。
長到十四顆時,他穩固好真佛境界,出寺遊歷。
長到十五顆時,他遊歷歸來,除了例行檢視禁地,很少再來和凶煞說話。也找不到什麼理由,畢竟那時的他,已夠資格獨當一面,再沒有疑惑要向這隻凶煞請教。
承認自己是想來找他聊天,排遣他的孤獨,這是不可能的。
他對當年凶煞那句「當然」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從十五顆到十九顆,焚燈幾乎快要忘記禁地里有這麼個人存在。
長到二十顆之後,焚燈的境界和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越是站在高處,越是時不時會感覺寂寞,他又想起了禁地里的凶煞。令他失望的是,無論他怎樣施法喚醒,凶煞如同死了一般,一直沒有回應。
去詢問過澄空古佛才知道,那凶煞長久經受業力凈化,快要不行了。
那一刻,焚燈心裡有一些異樣的感覺。
難過?
不,這種低級情緒,他不可能有。
只能說有些許失落,畢竟也是自小就認識的,曾經教導過自己。
「我的修為已近佛主境界,澄空古佛說,我只差一功德,兩輪迴,便可突破晉陞佛主。」
「古佛將婆娑眼、鎖魂釘,須彌刺賜給了我,讓我去人間收割分身。這三樣寶物,乃中古時代,佛域第一人善謹佛祖所鑄,是我們大乘寺的至寶。婆娑眼可以穿越時空,我能夠穿越回過去某個時間節點。鎖魂釘可以鎖住魂魄和記憶,我準備給我的分身釘上,殺了他,送他入輪迴。我再通過婆娑眼回來,找到我的分身,將須彌刺扎進他心臟里,便可以收割他所有紅塵閱歷……」
冷不丁的,湖底突然傳出聲音:「你要去種分身了啊?」
眼皮兒重重一跳,焚燈皺起眉:「你都聽見了。」
「我又不是聾子,你站在上面說的那麼大聲。」
「我……本座以為你處於昏迷之中。」
「不巧,我剛醒過來,大概是迴光返照,呵呵呵。」
焚燈冷冷警告:「煞鬼,將你聽到的全都忘掉,不許告訴別人。」
「你要去種人間種分身了?」又問了一遍。
「與你無關。」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人間歷劫,最好還是自己親身經歷的好。善謹和尚當年造出這三件寶物,主要是留給那些心志不堅的弟子,你沒有這個必要。」
眉頭皺的越來越緊,焚燈道:「聽上去,你似乎很了解這三件寶物?你說你是混沌魔的後代,我去魔域查探,所有凶煞都聲稱自己是混沌魔後代,那麼,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個將死之人。」
焚燈的目光微微一閃。
「呵呵呵呵,我也是日行一善,隨口一勸,聽不聽,是你的事情。」
「本座的事情,無需旁人操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對於早已拿定主意的事情,焚燈不會因為任何勸說而動搖。轉身前,他踟躕很久,還是問道,「煞鬼,你現階段的私心,還是擺脫孤獨?一個將死之人,真的沒有任何求生之心?」
「沒有,我就快死了,即使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那在臨死之前,就不想擁有片刻的自由?」
「不想。」
「那你安靜等死吧。」
焚燈眼底湧出一抹戾氣,拂袖走人。
————
簡小樓有些看不懂了,滿臉狐疑:「前輩,焚燈前輩這就前去人間種分身了么?」
小鏡主道:「是的。」
「請問,現在是星域歷哪一年?」
「你想問什麼?」
「晚輩在星域見過焚燈前輩,他告訴我,他是來星域種分身的。那時,晚輩通過婆娑之眼在舊世界里醒來,夜遊因融合失敗而死,素和正帶著我東躲西藏,在一個客棧里,碰上輪迴之子葉隱,還碰上了焚燈前輩。葉隱擅自從輪迴道來到人間,為了逃避天眼,便向焚燈前輩請教方法,不惜勾引焚燈前輩破戒。」
「然後呢?」
「倘若天界的時間軸,與我星域是一致的……」簡小樓茫然的指了指蓮花池,「夜遊已經死了,作為前世,孤劫前輩竟然還活著?」
她認為自己指出了一個天大的疑點,小鏡主卻平靜地道:「我先前講了,過去、現在、未來,三者構成一個輪迴。當你足夠強大,你會發現一個秘密,『過去』既是『現在』也是『未來』,『未來』既是『現在』也是『過去』。」
說什麼繞口令啊,簡小樓頭昏腦漲:「還請前輩明示。」
「我也理不出個頭緒,究竟因在哪裡,果在哪裡,總之,是你們這些局內人一手造成的,連我的輪迴道,也一併遭殃。」
聽到小鏡主口氣不悅,簡小樓垂下頭認錯。
她繼續看下去,畫面出現了自己熟悉的世界,星域。
焚燈下凡之後,果然去了星域,扮作一個苦修小僧,追隨一群苦行僧到處走走停停。
此時獸族已經攻佔了整個太真界,星域東部戰火連天。簡小樓從焚燈的角度,在水幕中看到了自己。接著是葉隱變成女人,與焚燈同吃同住,隨地隨地的撩撥他破戒。
然後,日子到了花燈會那一晚,焚燈與葉隱在長街上那驚世駭俗的一吻。
再然後,畫面斷了。
簡小樓暗道一聲可惜,她睜大眼睛,就等著看他二人從花燈會消失以後,一晚上沒回客棧,究竟幹什麼去了。
估計事關**,又被小鏡主給掐了。
再有畫面時,是焚燈和葉隱在人間遊歷時的場景。
這些簡小樓就不知道了,花燈會之後,她與素和回到了太真邊界,加入了戰盟,抵抗幽冥獸族向星域西部繼續鯨吞。
這些遊歷挺沒意思,簡小樓看的有些著急,但小鏡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直到焚燈答應告訴葉隱規避天眼的辦法,她才來了精神。
然而看到焚燈將葉隱帶去佛域大乘寺,進入禁地,落在湖畔,她的脊背直直崩了起來,心頭冒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是佛蓮子,我大乘寺禁地內的寶物,你去摘一顆吃下,種下佛種,天眼便看不到你了。」
聽到焚燈對葉隱說這句時,簡小樓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
葉隱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這佛蓮子是孤劫的命,善謹佛祖說過,二十五顆蓮子,一顆也不能少。
她心中焦慮,等不及看下去,詢問道:「焚燈前輩這是做什麼?」
小鏡主摸了摸耳垂:「一功德,兩輪迴,三世成佛。你看了這麼久,還看不懂,他與素和是同一個人。」
「什麼?!」
簡小樓這次是真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怔了怔,驚呼,「他要收割的分身是素和?」
小鏡主沒有解釋:「先不說分身,他要找的功德,正是葉隱。葉隱擅自離開輪迴道,逆了天意。她若是摘了佛蓮子,放走池子里的凶煞,罪過將更大,焚燈獲得的功德將更多。當然,你可以說他心機深重冷血無情,但我覺著他之所以堅定的選擇葉隱,與她纏磨這麼些年,還有一個原因。」
簡小樓脊背發涼:「他想嘗試一下,葉隱身為輪迴道的人,能否淌過渡魂水,摘下佛蓮子,將即將死去的孤劫救出來?」
小鏡主難得嘆了口氣:「或許是想還了孤劫君曾教導過他的因果,令他魂飛魄散之前,得到一陣子的自由吧……」
作者有話要說:(刀與劍)這個部分,也就是接下來的兩章,適合搭配著第256-259章(輪迴·鎖魂釘)這部分看。
是從另一個視角,孤劫的視角開展的。
以及180-182章(因果·引魂燈)這個番外。
這三個部分,是一整個主線。
PS,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