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入冬后的第一場雪下得特別大,整個京城銀裝素裹。天氣一冷,玳珍最近就不大愛出門了,反正鋪子里的生意都有得力的下人看著,她便索性做了撒手掌柜,窩在家裡頭貓冬。黃氏見她成天蔫蔫地坐在爐邊烤火,便建議道:「既然閑著沒事兒,就給你爹和瑞禾做幾件衣服,上次不是說做了中衣的,怎麼後來就沒下文了?」

玳珍仔細回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了那件才縫了半個袖子的中衣,臉上不由得一紅,小聲吩咐小稻去屋裡把中衣翻出來。

「我給阿爹做就好,大兄就算了吧。」玳珍撇嘴,「他可瞧不上我的手藝,沒有功勞不說,回頭說不定還要笑話我呢。」

「那你就不能爭一口氣把東西做得好看些,到時候就算你大兄想笑話你也沒轍?」

「不過是件中衣,穿著舒適就好,要那麼漂亮做什麼,根本就是浪費。」玳珍對做女紅一點興趣也沒有,長到這麼大,頂多也就是偶爾做個帕子,上頭的花都是自己畫幾筆然後讓小稻代繡的,「我是真弄不懂大家都怎麼想的,一個帕子費上十天半月才能綉好,用幾次洗過兩三水就褪色變形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用,這也太浪費了!怕是從早到晚地綉帕子也不夠用。」

黃氏無語,「你當誰跟你似的,一拿起針線就犯困,誰家姑娘綉個帕子要十天半月?」

「那也不划算。」玳珍皺眉道。

「富貴人家誰跟你計較這個,大家還唯恐不夠貴重呢。真正計較的平民百姓,誰又用得起綾羅綢緞。」

「要是能做出個專門繡花的東西就好了。」玳珍托著腮一臉期待地道:「等阿爹回來我就去找他,他一定有辦法。」

黃氏嗤笑道:「你爹哪裡懂這個,你求他還不如來求我。」

「您有主意了?」玳珍頓時興奮起來,大眼睛里綻放出激動的光芒。

黃氏卻搖頭,「哪那麼容易。不過,我若是你,與其想辦法做個繡花的工具,倒不如去做個紡紗織布的機器,比繡花實用多了。咱們大梁朝多少人連衣服都穿不暖,哪兒有精神綉什麼花。」

玳珍甚覺有理,點頭道:「您說得對,我就做這個了。」

黃氏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忍不住道:「嘖嘖,彷彿自個兒真能做出來似的?那織布機幾百年來也沒見有人能改良,哪是你說改就能改的。」

玳珍略一遲疑,很快又想到了主意,「我去找二郎幫忙。」

辛家的幾個孩子自從啟蒙就跟著辛一來開始學習格物知識了,三個孩子裡頭學得最好的不是瑞禾,也不是玳珍,而是看起來有些迂腐呆板的瑞昌。黃氏一直稱他為學霸,他從小就展現出絕無僅有的天分,讀書素來是過目不忘,連瑞禾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冬至后,國子監便放了假,瑞昌窩在家裡頭不怎麼出門。他雖然滿腹詩書,可到底年紀小,辛太傅壓著他不准他參加鄉試,瑞昌很泄氣,心裡很不痛快,平日里愛看的詩書都丟到了一邊,直到玳珍過來邀他做織布機,他才終於來了些精神。

「真是搞不懂你,小姑娘家家的,怎麼成天琢磨著做這些玩意兒。」瑞昌嘴裡說著抱怨的話,兩隻眼睛卻直冒光,一邊說話還一邊興奮地直搓手,「得先弄台織布機,拆它一遍才知道怎麼做。」

「還用你吩咐?我早讓小稻叫人去買了。」其實辛家田莊里也有這玩意兒,不過田莊離得遠,玳珍這急性子可等不了。

不一會兒,小稻就領著四個下人抬著織布機進了院子,玳珍連忙迎上去,又道:「二郎你要爭氣啊,我可是在娘親面前拍著胸脯打過包票的。這要是做不出來,多丟人吶。」

瑞昌不高興地鼓起小臉,「你在娘親面前誇下海口倒叫我來做事,真是狡猾,有你這麼當人姐姐的嗎?我可不管,真要失敗了,那也是你丟人。」

玳珍討好地給他順氣,「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就別跟姐姐計較這個了。這玩意兒要是做出來,我給你……唔,三成紅利。」

瑞昌斜睨了她一眼,「以為誰跟你似的這麼財迷?」

玳珍老氣橫秋地拍拍他的肩膀,「真是單純的少年郎啊,以為視金錢如糞土就能體現自己的高尚情操,實在是大錯而特錯。真正能完全不在乎銀子的只有不缺錢的人,你若生在普通人家,也就勉強混個溫飽,就別提讀什麼書了。稍稍富足些的,想要供個讀書人都得全家勒緊褲腰帶,練個字也不敢肆意,非要想好了才肯下筆,就怕浪費了紙張,哪像你這樣還嫌棄尋常鋪子里賣的紙張乾澀軟薄,寫出來的字不中看。」

瑞昌被她說得臉都紅了,連忙投降,態度特別誠懇,「是是……是我不對,阿姐你說得太有道理了。不就是三成紅利嗎,太少了,至少五成。」

「你想得美!」玳珍哼道:「先把東西研究出來再說吧,完了我們再來考慮別的事。」

「這不都是你先提的嗎?」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還當真了。」

瑞昌都快氣死了,「別太過分啊辛玳珍,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你到底想幹什麼?別仗著比我大就欺負人,小心我找娘告狀。」

玳珍壓根兒就沒把這小少年的牢騷放在眼裡,「你不怕丟人就去告狀唄,說我這個做姐姐的不誠信,不肯分你五成利,讓娘親替你做主。到時候娘親一問,為何要分你紅利呢,你做出什麼東西來了,我看你怎麼回?」

瑞昌頓時泄氣,狠狠地瞪了玳珍一眼,咬著牙道:「等我把織布機做出來再跟你吵,你就等著吧。」

玳珍揮著小手絹得意地笑,「趕緊去,趕緊去。」

瑞昌卻故意跟她作對,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特別委屈,「我說玳珍姐,我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幹嘛老是欺負我呢?有本事找大兄的麻煩去呀,你要是敢跟他也這麼說話,我就算你有真本事。」

「我又不傻,幹嘛跟自己過不去?」玳珍特別認真地道:「一個大男人,別搬弄是非。」

瑞昌已經無力了,舉起雙手道:「是的,我錯了。」

玳珍忍俊不禁,「對不起啦,我故意逗你玩兒的。看你成天綳著臉都像個小老頭子,年紀輕輕的,就該多說說話,多笑一笑。以後成了親,也省得你媳婦嫌棄你沒情趣。」

瑞昌簡直無語,「你操心得真夠遠的。娘親都不管這些,你竟然就想到了。」

「誰讓我是你姐呢。」玳珍不由分說地把瑞昌拉起身往屋裡走,「外頭冷,別凍著了,我們屋裡說。唔……咱們先別把織布機拆了,且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怎麼動的。小稻你會織布嗎?」

…………

小稻的動作並不嫻熟,但正因如此也讓玳珍姐弟倆看得愈發真切。瑞昌仔仔細細地盯著看了半晌,又將織布機上下翻看了好幾遍,隨後就開始拆卸,玳珍見狀也跟著幫忙。他們姐弟倆自幼就愛搞破壞,家裡頭的東西不知道被拆過多少,有些還能拼回來,有些就不好說了,偏偏辛一來夫妻在這方面很是開明,不僅不攔著,反而常常鼓勵,這也讓姐弟倆愈發地肆無忌憚,為了這個,瑞禾都快頭疼死了。

今兒瑞禾不在,他們倆拆起東西來更是毫無顧忌,不一會兒就把織布機拆成了一大堆零星的部件。

玳珍很是細心,瑞昌拆東西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盯著看,小心翼翼地標註畫圖,仔細分析每一個部件的功能。

「怎麼樣?」見瑞昌看了半天,玳珍有些緊張地問。

瑞昌都快哭了,「要是這麼隨便看幾眼就能把這玩意兒改造出來,我就成神仙了。」

玳珍尷尬地笑,「那行,你慢慢看,我找娘說說話,總覺得她好像知道點什麼。不然,還是給阿爹寫封信問問,看他有沒有什麼主意?」

瑞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手裡的零件,完全陷入了沉思,彷彿完全沒有聽到玳珍的話。

玳珍見狀,也不再打擾他,捏著手裡的圖紙去尋黃氏套話。

黃氏的回答卻讓玳珍很是失望,「我不知道。」她道:「我連織布機都沒見過,哪裡會整這些玩意兒。」

「你之前不是說懂的嗎?」

「逗你玩兒呢。」

「那阿爹知道嗎?」

「他知道個……他也不知道。」黃氏見玳珍面露失望之色,不由得有些後悔激她做了這種麻煩事,遂柔聲建議道:「你若真下定決心想要做織布機,單憑瑞昌和你兩個人肯定是不夠的。不如等開了春,讓你阿爹使人去松江找些經驗豐富的工匠過來,你們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說說,讓他們來改造還靠譜些。」

「要等開春啊?這還得好幾個月呢。」

黃氏惱道:「你這急性子到底是隨了誰,火急火燎的幾個月都不能等。真要讓你們倆去折騰,說不定幾年都折騰不出東西來。還有,鋪子的事你都不管了嗎?先前那般上心,恨不得從早到晚都蹲在鋪子里,這一轉眼就不管事了。那麼大的攤子,就不怕出事?」

玳珍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娘以前不是教過我,不要什麼事都親力親為么。那幾個鋪子開得好好的,管事的人也能幹,我坐等著賺錢就是,何必成天盯著,一來費時費力,二來鋪子里的掌柜還覺得束手束腳。」

黃氏被她噎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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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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