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表白
就聽史令灃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道:「你過來,我要把那天沒說完的話,說給你聽。」
史令灃隨手扯了一見白色的中衣披到身上,然後就靜靜看著寧韻,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放佛能從她的表情看透到她的內心一般。
「怎麼?怕我讓你還命,還是怕我以此威脅你讓你替我賣命呢?」史令灃笑著道:「早知道讓你變的這般膽小,我就不救你了。」
這一句話,讓寧韻這隻被」嚇「懵了的小貓頓時氣惱了。
「你說錯了。不是我膽小,而是我怕以後還不輕你的這筆恩惠,與你算不清這筆賬呢!」寧韻鼻子里輕「哼」了一聲,她自己沒覺得,可在史令灃眼裡,她的這個樣子倒有些小女子撒嬌的姿態在裡面了。
史令灃想伸手把寧韻拉到身前,無奈才伸出胳膊,就牽動了背後的傷,雖然沒喊出聲,但也讓猝不及防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寧韻趕忙走上前,扶著他又躺下,口中道:「你想說什麼,躺著說便是,我聽著呢。」
史令灃順勢拉過她的手,緊緊攥在手裡,放佛一鬆手,就怕她跑掉一般:「給你找可以有所依傍的莊子和鋪子的時候,我從沒想過會有今天。」
「會有今天的什麼?「寧韻表情淡淡的,天知道,她的心裡其實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她不傻。史令灃眼裡的情義她不是看不到。她只是有些亂,她會抽絲撥繭,也會快刀斬亂麻。可是眼前這事兒,卻是撥不開,也斬不斷的東西。讓她感到陌生的東西。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史令灃臉上的笑意變成了一種讓寧韻陌生的表情,似嚴肅認真,又似是鄭重非常。他一字一頓道:」我後悔了。」
「後悔給你傍身的莊子和鋪子,我應該什麼都不給你才對。」
「你依傍的不應該是這些,應該是我。」
史令灃的語氣,溫柔像蜜糖一樣,絲絲密密滲進寧韻的心裡,讓她一時語塞。
這些年來,寧韻從來沒有想要依靠誰。多年的古代生活,讓她學會了各種生存法則,這些東西像一個網,把自己護在裡面。外人進不來,她自己也出不去。她一直覺得,自己一個人,這樣也挺好。
而現在,有個人跟自己說,她應該依靠他。依靠,就意味著信任,就意味著依賴,這對寧韻來說,就像讓一個一直拿著武器作戰的戰士,放棄他手中的武器,開始躲在另一個人身後面對一切。
這樣的生活,讓寧韻想到了哥哥。那個時候,他就是這樣讓自己依靠的。
寧韻那雙好看的眸子里,又一瞬間的悲傷閃過,史令灃看到了,心頭也跟著一陣抽痛。他伸手把寧韻攬到胸口,低聲道:「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跟你談什麼合作。你本就是我妻子,護你是我之責。從今往後,只要我在史家一日,我就定不讓你半點兒委屈。若是我……有一日離了史家,你就……」
「我就什麼?你若是離開,我就怎樣」寧韻轉過頭,沒有了方才的彷徨,反而就像一個揪住問題不放的孩子,正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史令灃原來以為自己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寧韻會響應,更沒想到她還會像這樣反問自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他是要離開史家的,這在他這一世的計劃中。再過三年,現在的漢襄帝就會病逝,他的胞弟靜王爺遠在封地,沒能及時趕回京見皇兄最後一面,而當時的宣王爺,卻正好在京。不管是宣王的精心謀划,還是命運使然,總之,宣王很快控制了皇城,拿著據說是漢襄帝留下的遺旨,登基為帝。
就在京都里風言四起,各派系忠臣公府都猶疑不定時,漢襄帝的胞弟靜王那裡傳來要進京弔唁的新消息。
靜王一直以來都是漢襄帝疼愛有加的胞弟,封地是諸王爺裡面最富庶的不說,就連兵力,也是諸王當中最強的,這也都是沾了漢襄帝這個同母一胞哥哥的光。
如今靜王來京弔唁,宣王這個」冒牌」皇帝自然是害怕的。而且靜王如果帶兵前來弔唁的,那可還了得?宣王當即就駁回了靜王的要求,讓他在封地老實呆著,哪兒也不準去。靜王自小和漢襄帝手足情深,自然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他就帶兵強行從封地一路北上,直逼皇城,以」為國靖難「為名,掀開了一場亂世的序幕。
上一世,史令灃一個人寄人籬下,在史家是步履維艱,勉強撐到了這場亂世的結尾,最終親眼目睹了靜王登上皇位。而白小初,卻是在這場動亂初起時,就……
史令灃嚴重冷光一閃,下意識的就握緊了寧韻的手,字字用力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很長時間離開史家,比如……出兵打仗什麼的。你就去我給你找的那個莊子里等我吧。不管發生什麼,我定回來接你!」
這一世,他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絕對不會。
寧韻一時聽不懂他說的什麼,還要再問幾句。就聽外面丫鬟傳話,老祖宗來了。
寧韻趕忙起身,對著銅鏡略收拾了一下,就親自迎了出去。
史老夫人和史老國公這次是一起來了,二人一進屋,看到史令灃已經醒了,兩位老人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是好那幾個狗蛋包天的奴才,真該千刀萬剮!」史老夫人拉著孫兒的手,左看右看,仍是看不夠的樣子。
寧韻猜測老祖宗是對昨晚的事兒都清楚了,趕忙面帶歉意道:「都是孫媳不好。昨夜若不是孫媳興師動眾的去抓賊,二爺就也不會為孫媳受傷了。「這種事情,孫子替孫媳擋了傷,不管出於何種情況,婆家總是要埋怨孫媳的。寧韻早適應了古代的這種觀念,倒也不覺得委屈,所以很是誠懇的先道歉了,接下來,不管老祖宗怎麼怪罪,她心中也都早有準備了。
史令灃可不會讓她吃這個委屈,當即就表示:「昨夜原是孫兒興沖衝要跟去抓賊的,還是孫兒硬拉著她去的呢。好在她沒事,不然孫兒我可是罪過大了。再說了,孫兒這點小傷也沒什麼,養幾日便好了。」
史老夫人使力氣拍了拍史令灃的肩膀,也不顧惜他後背的傷,大聲笑道:「可不是!虧得你昨夜做的好,若不然,讓我看到你媳婦兒少了半根毫毛,祖母我可饒不了你!」
寧韻沒想到史老夫人會這樣說,鬧了個紅臉兒的同時,心裡也甜絲絲的。
史老夫人又看了看史令灃的氣色,關切道:「太醫不是說這傷沒甚大礙,怎麼才醒?莫不是診錯了?要不要再請來看看?」
這時候,一旁坐著喝茶的史老國公終於開口了:「哈,老婆子你懂什麼?!這點兒小傷能病住我孫兒么?」
「那怎麼……「史老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寧韻先回過味兒來了,狠狠剜了史令灃一眼
史老國公瞅著史令灃,一臉的得意:」我的好孫兒,你這苦肉計使的不錯,我要是你啊,起碼也要再睡個三五天,讓人著著急才好。「
被史老國公這一番說道,滿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捂著嘴偷笑起來,倒把史令灃的臉也給笑紅了。即便如此,他也只管瞅著寧韻看,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寧韻倒也不好當著老祖宗的面拿眼斜他,只好低頭紅著臉擺出一副羞澀的樣子來。
史老夫人一愣,又瞅了瞅小夫妻倆,這二人眼神兒明顯和以前不同了,史老夫人臉上頓時笑開了。
「那幾個奴才呢,可處置了?「史老夫人想起來,又問。
寧韻忙了一晚上,哪顧得上這些,此刻也是才想起來:「還沒呢。聽丫鬟范媽媽被壓斷了一條腿,其他幾個倒也有傷的,只是不嚴重。都暫且綁了關著呢。」
「好。這事兒,你和灃兒就別管了。若是和你母親有關,這就更不好插手了。這幾日,你就和灃兒好好在院子里壓壓驚。後面的事兒,我給你倆出氣去!「
正說著,又有丫鬟來報,說四小姐過來了。史老夫人忙讓丫鬟領進來。
史令霜還是一副怯怯的樣子,對著屋子裡的人,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史老夫人看了心裡直嘆氣。她把史令霜安排到墨香院這裡,實在是不得已。眼下,她母親史孫氏是指望不上了,她姨娘更是不敢指望的。剩下一個桓兒媳婦和灃兒媳婦,二選一,她自然是選後者了。把管家權教給灃兒媳婦,也是一樣的緣由。
多年前離京這個事兒,史老夫人現在是後悔的。當年老大沒了,她一時心灰意冷,就有了躲到京外去圖個清凈的意思,可沒想到……多年沒回來,現在再看史家,還真是亂的不成樣子,原本子嗣就單薄,現在讓史孫氏這一通鬧,更是雪上加霜。桓兒心智有別於常人,又讓史孫氏找了那樣一個有心機的媳婦孫秒茹一旁把持著,若自己再不插手,這家可真是要倒了的。雖然現在孫妙茹還沒有開始動那些小心思,但長此以往,可是說不準的。
史老夫人她有心扶一把眼前這個灃兒媳婦,讓她能以一家長嫂當得了這個家的女主人,也好全了自己的心思。希望自己沒看錯人。
送走了老祖宗,寧韻這次總算找了個話頭,避免了史令灃重提前面的話題。這個話頭,就是史玲霜了。
「祖母把霜妹妹安排到我這裡,想必是寄予我厚望的,希望我當好這個嫂嫂的。我便讓她彩月玉釵把東次間好好收拾一番,讓霜妹妹住到那裡,二爺覺得如何?」
「不好。「史令灃一口就回絕了,看上去還有些不高興。
「這是為何?」東次間離她最近,也好讓她時時照看和教導史玲霜,想來想去,那裡是最好不過的了。
「東西廂房都比東次間好很多,就讓四妹妹搬去那裡吧。「史令灃知道寧韻是個有主意的,當即就湊近她,又補充了一句:」沒聽祖母說嗎?她讓四妹妹來,是讓你提前跟小孩子親近親近,以後也做好當母親準備的。她若是住得離我們太近,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寧韻怒視。
史令灃正兒八經的認真道:「豈不是耽擱我們給老祖宗添孫么?」
寧韻如今倒有些適應史令灃的厚臉皮了,不怒反笑起來:「二爺還是別想怎麼給老祖宗添孫了,還是想想怎麼處置這個吧!」寧韻在他面前扔下一封信。
史令灃低頭一看,竟是白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