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全城笑柄
眾官兵突然看到參將大人中拳,全都大吃一驚。
緊接著他們就放鬆下來。
因為小七的這一拳鬆鬆的打在步長安胸口,幾乎沒什麼聲音,能有多大的力氣?
這分明是參將大人的驕敵之計,故意挨了他這一拳。
哪知道下一刻,他們的眼珠子全都瞪大了。
只聽得「噗」的一聲,步長安仰頭向上,噴出了一口血箭,血珠四下飛濺。
官兵們全都驚呆了。
他們獃獃地看著小七,任誰也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鄉下少年隨手一拳,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威力,居然一拳打得參將大人口噴鮮血。
要知道步長安在他們心裡,那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打遍軍營無敵手,沒有哪個士兵能夠在參將大人手下走過三招的。
如今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一拳打吐了血,這要不是眾人親眼所見,誰能相信?
不過眾官兵只呆了一呆,就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一擁而上,將小七團團圍在了中央,手中鋼刀舞得霍霍作響,刀光如雪,對著小七劈了過去。
「兄弟們,大伙兒一齊上!這惡賊竟敢傷了咱們參將大人,大伙兒一定不要放跑了他,亂刀剁成肉醬!」
面對著舞得虎虎生風的鋼刀林,小七不慌不忙,右手一揮,灑出去一把油炸花生米,每顆花生米都正好擊中士兵們的手腕,叮叮噹噹,眾人的鋼刀掉了一地。
「好小子,居然敢放暗器!」眾官兵大叫大嚷,紛紛去拾地上的刀,一彎腰,卻見滿地滾落的卻是一顆顆炸得酥脆的花生米,不由詫異之極。
難道說打掉自己兵器的,就是這一顆不起眼的花生米?
「全都給我退下!誰要是敢上前,軍法處置!」
步長安抹去嘴角的血漬,大聲喝道。
他的目光從地上的花生米緩緩上移,落在小七的臉上。
高手!
對方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只憑又輕又小的花生米就能打落他手下這些士兵的兵器,這發射暗器的手法已經是江湖上一流的,更驚人的是,他的內力之深,自己實難望其項背。
對付這樣的高手,他手下的這些士兵沒一個管用的,上去就是送死的。
這是對方手下留情,用的暗器是花生米,要是對方下了殺手,眼前就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他身為將軍,自是愛護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不像一些沒心沒肝的首領,只是讓手下人上去送死,好為自己逃命贏得時間。
這也是他能夠贏得士兵們愛戴的最大原因。
官兵們聽了步長安的號令,雖然滿心不解,卻不敢違令,紛紛後退,在小七的周圍空出好大一片地方來。
「請教尊駕高姓大名?尊駕武功高強,想來定非江湖中無名之輩,不知來到我們永凌這小地方,究竟有何貴幹?」
步長安出乎眾人意料的,對著小七拱了拱手,語氣十分客氣。
他努力按捺下胸口翻湧不己的氣血,他知道自己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但是對方明顯沒使全力,否則他早就經脈盡斷而亡了,對方沒下殺手,就說明有迴旋的餘地。
像對方這樣的高手,突然出現在永凌,必是有所為而來。
他可萬萬大意不得,這樣的人物,只可結交,不可與之為敵。
他一直在打量小七,從對方在酒樓上的口吻,分明是認識自己,可是他卻對小七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馬公子是你什麼人?居然能勞動到參將大人親自出馬前來要人,他的面子可大得很哪!」小七不答他的問話,反問道。
步長安心中一凜,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在酒樓上看到的那一幕。
他對若水只是匆匆一瞥,卻留意到那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少女。
這馬公子是什麼德性,他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想來此事的開端定是馬公子見色起意,調戲那少女惹下了禍事,這才觸怒了眼前這名少年高手,說起來,這事純粹是馬公子咎由自取,半點也不值得同情。
要不是看在他舅舅的面子上,他說什麼也不會替這樣的人出頭。
可是他既然來了,要是袖手不管,在大庭廣眾之下,在他的士兵和百姓們面前,他被小七的幾句話就嚇得退縮回去,以後他還怎麼當永凌城這個參將!以後還有誰會把他的命令放在眼裡?
「原來是馬賢侄得罪了尊駕,他年輕不懂事,性子頑劣,尊駕給他一個教訓也是應該的,既然尊駕已經割下了他一隻手掌,已經懲罰過他了,不如就請尊駕把他交給我,不知尊駕意下如何?」
他此來的目的只是想救人,至於那馬公子四處擄掠少女,作惡多端,斷了一隻手掌,也是應有此報。
「你以為說兩句話就可以從我手裡把人帶走嗎?」小七斜睨著他。
「那尊駕想要怎樣?」步長安沉聲問道,他心中已經漸漸升起火氣。
他知道憑自己的功夫不是對方的敵手,但對方功夫再高,也敵不過人多勢眾,他要是下令讓眾人圍攻,就算打不贏,最起碼也能斗個兩敗俱傷。
更何況酒樓上面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女,他就算對付不了眼前這名少年,難道還對付不了那少女?
他想到這裡,眼光不由自主地向酒樓上一瞥。
若水正臨窗觀戰,瞧見步長安看向自己,心中一動,已經猜到了他的念頭。
她笑了笑,提聲叫道:「參將大人,你是想抓我做人質來要挾我夫君么?」
步長安沒想到這少女心思如此靈巧,居然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臉色一沉,心頭大是氣惱。
他的親兵營還留在酒樓上,蓄勢待發,只要他一聲令下,拿下這不會武功的少女易如反掌。
可是被她這麼揚聲叫了出來,所有人的耳朵都聽得清楚,如果他再做這種事,就有點卑鄙無恥的意思了。
「你以為我不會武功,想抓我會很容易,對嗎?」若水又是一笑,「參將大人,你的手下人看起來精明強幹,可惜,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你這剛一下樓,他們就捧著酒罈子,喝得不亦樂乎,現在一個個醉得人事不醒,恐怕執行不了參將大人的命令啦。」
「你、你胡說八道!」聞言,步長安瞪圓了雙眼,直勾勾地看向若水。
他才不相信這少女的說話,他手下的兵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別說現在是在執行任務,就算是平時,在軍營里他們也個個滴酒不沾,怎麼會突然之間喝得酩酊大醉?
分明是這少女造謠,在蠱惑軍心。
「怎麼,參將大人不信我的話?好罷,那我就讓大人您親眼看看,你的手下是如何瀆職的。」若水身子往後一縮。
然後一名士兵的腦袋出現在窗口,口角流涎,滿臉酒氣,果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他閉著眼睛大聲道:「好酒,好酒!再來一壇,我、我還要再喝!」
步長安和樓下官兵的眼珠子全都瞪圓了,驚呆了。
他們認得這人,果然正是步長安手下的一名親兵,只是這親兵為何會喝成這副模樣,實在是讓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七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這親兵之所以變成這樣,毫無疑問,是他的若水搗的鬼。
至於她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得讓這些親兵一個個都變成了醉鬼,就連他也想不明白了。
「參將大人,你威名赫赫,可是手下的兵卻太不爭氣,簡直給你臉上抹黑,你用這樣的兵,又豈能不打敗仗?」若水伸手一推,那醉酒的士兵應手而倒,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步長安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吱直響,他恨不得馬上衝上樓去,一刀砍下那名親兵的腦袋。
該死的東西!居然敢在這麼要緊的時候喝醉酒,他是活膩歪了么?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手下的兵犯了這樣大的錯誤,等於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地打了他這名參將的臉啊!
不光百姓們看笑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步長安行事一向果決,可是現在他卻完全失去了主意。
他之前接到消息,說只是有兩名鄉下小子在酒樓鬧事,不但砍下了馬公子的一隻手,還將馬公子拘禁了起來。
這馬公子乃是知府鮮於東的親外甥,他本來不想插手此事,怎奈鮮於東一紙書信,他就是想不來,也得來。
本來他想著不過是兩個鄉下人,能有多大的能耐,但為了鄭重其事,他還是點齊了兵馬,親自率兵前來,這一切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給鮮於東看的。
他之前的算盤打得好好的,他帶了這麼多的士兵,對付兩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時候將馬公子帶走送回家中,再將肇事的兩人送官究辦。
可他沒想到,這一男一女兩人,竟然是塊這麼難啃的骨頭。
現在他的牙被硌得生疼,這塊骨頭卡在了他的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噎得他難受!
他氣勢洶洶而來,要是沒帶回人,就這樣鎩羽而去,他如何向鮮於東交待?
更何況他無功而返,豈不是讓自己成了全城百姓的笑柄?
步長安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小七卻沒給他時間讓他繼續糾結。
「參將大人,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這馬公子我就帶走了,你要是想要人,今夜三更,城東五里亭見!只准你一人前來,如若不然,哼,哼哼……」
小七後面的話說得輕如耳語,只有步長安一人聽見。
他不由得變了臉色,正準備討價還價,就看到小七足尖一點,輕飄飄地上了酒樓,這手輕功,就說是身輕如燕、登萍渡水也不為過,不由得呆了。
只見小七一隻手抓住馬公子的衣領,將他像提破麻袋一樣提在手裡,一隻手攬住那美貌少女,從窗口一躍而出,上了樓頂,幾個起縱,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
眾官兵不得步長安的號令,誰都不敢追趕。
就算是追趕,他們又怎麼能追得上小七?只能在底下仰著脖子,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將軍大人,那刁民擄了馬公子走了,這可該如何是好?咱們追,還是不追?」他手下的一名親兵見參將大人臉色不善,胸口一起一伏,便小聲詢問。
「追?追個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能追得上嗎?」
步長安正沒好氣,聽得親兵相詢,忍不住口出惡言。
他雖然是個武將,但他文武雙全,讀過不少書,平時不管對誰說話,都是斯文有禮,這時候突然爆了粗口,手下的官兵不由面面相覷,知道將軍大人這是心情奇劣,誰都不敢再搭腔,免得自己一不留神就成了將軍大人的出氣筒。
一提起「酒囊飯袋」這四個字,步長安腦海里就出現那名喝醉親兵的臉,氣往上沖。
都是這些不爭氣的東西,當眾丟自己的臉,讓自己在全城百姓面前出醜,還被人要挾,這口氣要是出不來,他非氣炸了胸肺不可。
他一伸手摘下馬鞭,大踏步進了酒樓,一口氣上了二樓,站在房門口,看到裡面的情形,頓時驚得呆了。
跟在他身後上樓的官兵看到眼前的場面,也個個呆若木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只見房間裡面,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屋子人,正是先前步長安帶上樓的親兵們。
只是現在他們形象全無,每個人都像死屍般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一個個滿臉通紅,像是喝醉了酒的模樣,房間里更是飄出一陣陣濃郁之極的酒氣,有的人更是邊睡邊划拳。
「哥倆好,五魁首,哈哈,你輸了,喝!」
步長安鐵青著臉走進房裡,目光落在那兩壇桃花釀上,其中一壇開了泥封,另一壇酒卻封得好好的。
他在開了封的那隻酒罈上輕輕一推,發現幾乎還有滿滿的一壇酒,不由得納悶起來。
當兵的沒有不好酒的,而且個個都是好酒量,雖然說不上千杯不醉,但每個人喝上十碗八碗的不在話下。
這一壇酒最多也只能斟出五十碗,而屋裡的親兵少說也有十幾人,就算他們一人喝了五碗,也絕對不會醉成這副德性。
更何況這壇酒幾乎是滿滿的,沒有動過。
說明自己的這些兵並未飲酒,可是他們卻一個個醉得人事不知,這可真是奇哉怪也!
步長安滿肚疑竇,百思不得其解。
他倒出一碗酒來,聞了聞,只見酒色醇厚,酒香撲鼻,正是這家酒樓的名酒桃花釀,他以前也曾經喝過幾次,眼前的酒和自己所喝過的一模一樣,並無特別之處。
「好……好酒……」
「再、再來兩碗……」
在他身後突然傳來醉醺醺的說話聲,步長安倏地回過身來,只見剛剛跟著自己上樓的幾名官兵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了,全都一臉酒氣,斜著一雙醉眼,東倒西歪的。
不好,有古怪!
步長安反應極快,馬上意識到這間房裡有問題,而問題就出在這一壇開了封的桃花釀上。
他一個反身,想從窗口躍出,卻發現窗口已經緊閉,他一揮掌,喀嚓一聲震斷了窗欞,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樓下的官兵突然看到參將大人從天而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齊刷刷舉刀護在步長安周圍,嚴陣以待。
步長安深深吸了口氣,又呼了出來,只覺得自己呼出來的這口氣中,也全是酒意。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他手下的親兵全都醉倒在地,問題就出在那壇開了封的桃花釀上。
有人在那壇酒里做了手腳,不需要飲用,只是多聞聞那酒的香氣,就會像喝醉了酒一樣,沉醉不醒。
好厲害!
這人的手段好厲害,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幸好自己內力深,酒量大,這才沒有被醉倒在當場。
饒是如此,他還是覺得頭腦中有些昏沉沉的,像是喝了二十斤烈酒的感覺。
要不是他反應快,恐怕現在的他也和那些親兵們一樣,醉得人事不知了吧!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背上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這在酒里做了手腳的,定是那名少女無疑!
沒想到他還真是看走了眼,那少女居然是比那少年更難惹的人物,就憑她這種醉人於無形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武功高手會著了她的道兒,折在她的手中。
再一想到那少年給自己定下的三更之約,他更是機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單隻那少年一個人,他已經不是對手,要是再加上那手段神秘莫測的少女,他要是去了,還能討得了好嗎?
可要是不去……
那少年臨走時的兩聲哼哼,充滿了威脅之意,讓他一想到就不寒而慄。
他咬了咬牙,火燒眉毛,且顧眼下,還是儘早把這些中了酒毒的士兵們運走才好,要是任由他們在這酒樓里繼續睡下去,丟的可是他步長安的臉!
「來人!」他吩咐道:「你們用衣襟塞住鼻子,然後速速上樓,把那些喝醉了的傢伙們給本將軍抬下來,然後送回營里去!」
官兵們齊聲答應,撕下衣襟塞住鼻孔,然後衝進酒樓。
他們心中納悶,將軍大人的這條命令也太奇怪了,抬人就抬人,為什麼還讓自己塞往鼻子,是怕自己偷酒喝嗎?
那也該塞住嘴巴才對啊。
難道將軍大人是連酒味兒都不讓自己聞了?
小七和若水拎著那倒霉的馬公子回到驛館,神不知鬼不覺,就連驛館外面把守的官兵都不知道二人曾經離開,又帶回來一個人。
「小七,臨走之時,你對那步長安說了什麼?」
若水雖然沒有聽到小七最後那句話,但她注意到小七的嘴唇微微開闔,應該是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除了步長安之外,旁人誰都聽不到。
「我約他今晚三更,在城外五里亭見面。」小七將馬公子往房間角落裡一丟,看都沒看,在他身上輕踢一腳。
馬公子兩眼翻白,已然暈去。
「哦?你約他見面,是否想問個清楚明白?你始終不相信他和那鮮於東同流合污,欺壓百姓,是不是?」若水眼波如水,眨了眨眼就想明白了原因。
「不錯。」小七扶住若水的雙肩,凝視著她的雙眼,緩緩說道:「離京之時,父皇曾經給我下了一道密旨,密旨上說,讓我暗中調查永凌的治官,如有不軌,格殺勿論!因為父皇接到密報,有人在這永凌地區私造兵器,密謀造反,我懷疑此事和那鮮於東有關,而這步長安,恐怕也脫不了干係。可是他是父皇欽點的愛將,按理他不應該造反才對。」
「按理?這世上不講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水聽到這裡,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道。
「我是說,以父皇的識人之明,如果步長安有反心,他絕對不會將之派到永凌這樣的重鎮要地。雖說永凌地處貧瘠,但這裡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父皇所派的將領必要是十分忠誠,萬一那將領有了二心,和北曜兩相勾結,豈不是等於在我東黎打開了一個缺口,讓北曜的軍隊源源而入嗎?父皇絕不會犯這樣的錯,所以,我一定要找那步長安問個清楚明白。」
「好吧,你要找那步長安可以,但你把這肥豬帶回來,是想熬成豬油膏呢?還是想吃烤豬肉呢?」
若水抬起腳來,在那馬公子身上重重踢了一腳。
她聽了那店小二的一番描述,對這無惡不作的馬公子切齒痛恨,這樣做惡多端的傢伙,就算是千刀萬剮,恐怕也平息不了永凌百姓心中的冤屈和愁恨。
「此人不學不術,又嬌生慣養,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今天你剁了他一隻惡爪,恐怕已經嚇破了他的膽子。水兒,他今天得罪了你,我就把這頭肥豬交給你處置好了,要殺要剮,全由得你。」小七微笑道。
「交我處置?」若水似笑非笑地斜眼小七,「小七公子,你說得好聽,其實是想讓我從這馬公子嘴裡逼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吧?」
小七訕訕一笑,道:「你的鬼花樣最多,像這種逼供之事,非你莫屬。對了水兒,你在那酒樓上究竟玩的什麼花樣,為什麼那些士兵明明沒有飲酒,卻個個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