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太后很喜歡這兩個孩子,玩鬧了一會兒后,太后問阮熙,「孩子可都取好了?」
阮熙回道,「還沒,臣妾想等王爺回來一起取。」
這話讓太後點點頭,覺得有理,姑姑們將世子和郡主抱出去,太后看著阮熙嘆了口氣說道,「恪兒在為朝廷效力,對你是疏忽了一些,你是大家閨秀,應知孰輕孰重,如今又得了兩子,也是福氣了。」
「臣妾不敢對王爺有怨言,王爺對臣妾很好。」阮熙軟軟的應著聲,她不怪睿王,因為她知道睿王的心結是什麼。
太后喝了口茶,又開口道,「哀家聽說你爹那個妾氏毒害了你娘?」
阮熙聽到這個,立刻扶著椅子跪了下來,「還請太後為臣妾主持公道,此事是她親自所說,世子妃也聽到了,更有證人為證,鄭氏謀害我娘!這是千真萬確!」
「你先起來。」太后抬手,阮熙便起了身,卻不肯坐下,太後知她看著乖順,實則是個倔強的孩子,也不強迫她,平靜的說,「這件事哀家肯定會為你做主,一個妾氏竟然如此無法無天,你才誕下兩個孩子不久,還是身子要緊,不要太過勞心。」
太后的話讓太后的心終於沉了下來,眼淚便怎麼也停不住了,有些激動的說道,「謝太后,臣妾實在是沒有辦法,睿王不在,這些苦臣妾都不知該對誰去說,臣妾與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共處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心有餘悸。」
到底是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太后一見她落淚,也是心疼的很,以往就是最疼愛她,如今又是睿王的正妃,太后怎麼都不忍心阮熙受苦,趕忙對她招手,「來來,哀家可憐的孩子,讓哀家好好看看。」
阮熙走過去半蹲在太後腳下,太后拿著帕子給她擦著眼角,托著這張臉心中也是感觸,想起第一次見這孩子時,才那麼一點點,轉眼間已經成親,有了孩子,是當娘的人了,太后怎麼能不感慨?
「還請太后一定要嚴懲那個毒婦!臣妾日夜難安,想想我娘是被下毒慢慢折磨致死,就心如刀割!。」
太后摸摸她的頭,「你這孩子,受了這麼多年的苦,也不曾跟哀家說過,你小時候就素喜去安王那邊,如今想來,倒是你覺得你們有相似之處了。」
「安王並非臣妾的良人,臣妾此生只忠心於睿王,以前不知鄭氏如此歹毒,也不想將家裡的事情說出去,才耽擱下來。」阮熙回道。
太后卻是笑了,「傻孩子,你不用在我這邊表忠心,你們若是能好好的,哀家比誰都要高興,如今哀家已經很滿足了。至於那個妾氏,哼,你就放下心回去休息吧。」
「謝太后。」阮熙站起身行禮,擦乾臉上的淚水。
這會一直未開口的譽王妃突然道,「太后也坐的久了,臣妾就不打擾先行回府了。」
阮熙這才想起譽王妃一直都在,她實在是心中挂念鄭氏的事,竟把她給忘了,阮熙這時也向太后請辭,兩人便一同走了出來。
譽王妃是個冷淡的很,不愛言語,表情也很寡淡,莊重的很,阮熙與她一比,就似是個孩子,從氣勢上就矮了一截。
兩個孩子還是吹不得風,阮熙便讓兩個奶娘帶著孩子先回府了,她自己走在後面,身邊景色掠過,阮熙的心也靜了下來,不再焦慮。
「你很能忍。」譽王妃突然開口。
阮熙挑眉,不知道她這話是從何說起,便看向她,譽王妃比她高一些,垂著目光冷淡的說道,「真正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最後都會輸的很慘,因為他們永遠不懂太過招搖會引來多少仇家,會被多少人看著,沒有誰是永遠盛世的,你很懂的拿捏機會。」
阮熙心中一動,若是譽王妃沒有查過她,那她單單就在剛才自己與太后的對話中發現了這麼多,她實在是聰明的人,又格外敏感。
「我不懂譽王妃的話是什麼意思?是我哪裡惹王妃不快了么?」阮熙顯得很無辜的問道。
譽王妃卻只是一笑,頗為不屑,「你又何須與我隱藏,一個妾氏,還要讓你如此大廢周章?我已可見你的手段。」
這樣的話阮熙怎麼也不能認為是好話了,而譽王妃這麼直接的嘲諷她,也是阮熙頭一次見到,更不知她突然挑明這層關係是為什麼?
「大概是譽王妃誤解了我,我並沒有什麼手段,這都是鄭氏咎由自取,只要是做過的事無論她藏匿的再好,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我這個人,一直都信命。」阮熙回話,答的輕鬆,她不似譽王妃那樣話中帶刺,她始終學不來那樣的話語。
譽王妃這時站住身,看著阮熙一字一句的說道,「譽王是我的命,此次我與他一同回來,勢必奪回一切,不惜一切代價,所有擋住譽王路的人,我都將會替他剷平。」
說罷拂袖而去,阮熙站住身,望著譽王妃的背影,看了許久,不是不被她堅定的話語所震驚,這樣的氣度,只可惜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定能保家為國,是個難得的人才。
阮熙覺得兩人有著驚人的相似,可惜的是她們並不能惺惺相吸,反而要站在兩個陣營,如今譽王妃的話無疑是一種宣戰,以後無論是睿王還是譽王,都將會有慘敗的一個,阮熙絕不允許睿王倒下,更何況他們現在不僅要為了自己,更要為了兩個孩子!
這樣的想法讓阮熙手下握緊,她知道,以前的婦人之仁都不能再有,只有狠,才能站的穩!只要狠,才能得到她想要的!
丞相妾氏毒害正室夫人一案,在太后的施壓下,大理寺不得不加快審判,奶娘也被帶了過去,她沒有任何反抗,將所有事情都招了,一清二楚,那大理寺卿是什麼人?一眼便知道這份供詞沒有任何問題,更何況還有世子妃為證人,親自做證,儘管鄭氏被用了刑之後還是不肯承認,但是並沒有用,很快大理寺便下了定案,妾氏鄭氏毒害正室夫人,因著丞相的女眷,並沒有斬首,而是被判服毒。
這件案子從頭到尾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說快也可以說不快,這是一件家事,若不是丞相不在,又被衙役押進了衙門,怎麼也就交給丞相處理了,在鄭氏被行刑的前一天晚上,阮熙來到了牢房,她要見見這個女人最後一面。
「王妃您還要快些,這實在不合規矩。」看守的將她領進去,不忘了囑咐。
阮熙點頭,「好的,我很快。」
看守的離去,阮熙站在牢房外,看著裡面捲曲在角落的鄭氏,誰能想到那個滿身污垢的女人曾經是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鄭氏?就是這個女人,害得她前半生提心弔膽,害的她沒了娘,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
她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鄭氏發覺不對勁,轉過身來,看見阮熙狠辣的盯著她,似是要將她抽骨扒皮!鄭氏卻是不怕的,她現在恨透了阮熙,以前若還要保持著氣度,現在她已經全然不顧的,身上的傷也不管,直接撲向阮熙,雙手抓住牢房的木頭,惡狠狠的唾罵道,「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害我!等老爺回來,我定要向他說明一切,將你這個丫頭趕出家門!」
阮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鄭氏不明所以,大呵道,「你笑什麼!你以為你很得意嗎?老爺很快就會回來!我已經讓阮音給老爺寫信去了!很快很快!」
「鄭氏!」阮熙停住笑意,嬌呵住她,「我竟天真的以為到了這個時候,你總會有悔改之心,沒想到你竟然冥頑不靈!你等著去找我娘懺悔吧!」
鄭氏這時才一怔,目光恍惚,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不信的搖頭,「不可能,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唬到我,你沒有證據,我不可能死!」
「是嗎?」阮熙低笑,似乎是在笑她的天真,她越是如此,鄭氏心中越是不安,「鄭氏啊鄭氏,你也會有今天,想想這麼多年你是如何對我的?這就是你的下場,你的報應!」
「不可能!音兒不會讓我死的!她說過……」鄭氏猛的一頓,想起阮音對她說的話,明日會帶她離開,讓她安心離開,等她回來,再從長計議,所以阮音是不會騙她的!那是她的女兒!鄭氏笑了,有些喪心病狂,「哈哈,你輸了,你輸的一敗塗地!就算有太後為你撐腰又怎麼樣?我不會死!」
阮熙嘖嘖兩聲,看著她如今這副樣子搖了搖頭,「可憐。」
說罷也不再與她說話,直接轉身離開,她不會打破鄭氏的美夢,因為在夢碎那一刻才是最痛苦的,她要鄭氏在人生的最後帶著那種劇痛離開!她要她死的痛苦!她要鄭氏比她娘痛苦一萬倍!
鄭氏抓著門大叫道,「你別走啊!你不是來看我如今的樣子嗎?你想看我的笑話,我就偏偏不給你看!我偏偏要告訴你!我活的多少洒脫!哈哈哈哈哈!」
阮熙不會憐憫她,只覺得她和她的女兒一樣愚蠢,阮音有什麼樣的本事阮熙是最清楚的,她最厲害的就是那張嘴,從來不肯落於人下,要說真本事,阮熙一想,也覺得可笑,五皇子究竟是看上她哪了?
次日,鄭氏瑟縮在角落裡,臉上滿是污垢,身上的衣服也是髒亂不堪,這一夜她實在是難以入眠,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夫人的臉,耳邊就是阮熙的聲音,這種折磨讓她心臟非常難受,想要吐卻吐不出來。
她一直望著門,她一面期待著阮音來救她,又一面拒絕那扇門的打開,因為她不知道她究竟該信誰!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就在她思慮的時候,門猛的響了,鄭氏的身子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驚慌的抬起頭,見阮音走了進來,一瞬間心中充滿了喜悅,她就知道她的女兒不會騙她!她有救!
看守將門打開后便離開了,阮音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很大的食盒,鄭氏忙到她身邊,急切的問道,「音音,快!快帶娘離開這個地方!」
阮音對鄭氏笑著,伸手摸著她的頭髮,那種笑意讓鄭氏覺得很不安,因為阮音是個孩子氣很重的,從沒這樣穩重過。
「我們還有時間,您看您這身上還有頭髮,都髒了,先換身衣服擦擦臉吧。」說著將盒子打開,原來裡面是兩個盒子,阮音拿出一套鄭氏最喜歡的衣裳,又拿出濕手帕來給鄭氏擦臉。
鄭氏拿著那套衣服,心中十分感動,這衣服她喜歡的緊,愣愣的讓阮音給她擦著臉,阮音從小到大從未做過這種事,第一次便是給鄭氏,又拿出梳子慢慢的給鄭氏梳著髮髻,她手雖然不夠巧,可也做的不錯。
鄭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才驚覺原來她也不年輕了,臉上也有皺紋了,最後她將那件衣裳穿上,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個丞相府里人人都要讓三分的妾氏。
「娘,看看好看嗎?喜歡嗎?」阮音拿著一面小銅鏡讓鄭氏看,鄭氏點頭,抿嘴笑著。
「喜歡,真好看。」她說著。
阮音又將另一個盒子打開,裡面都是鄭氏素喜的吃食,和一壺酒,鄭氏身子一僵,卻還是坐了下來,阮音給她往碟子里夾菜,口中說道,「快來嘗嘗,這都是我讓廚房新做的,你最愛吃的。」
鄭氏點頭,拿起筷子往口中塞了塊糕點,卻是如同嚼蠟,她放下筷子,去拿那杯酒,阮音卻伸手擋住,臉上有些難看,「酒傷身,還是再吃些菜吧。」
說著又開始為鄭氏布菜,鄭氏卻在這時將酒一飲而進,阮音目光一頓,扭頭看向鄭氏,手中的筷子也落了下來。
鄭氏吞咽著,腹內如同火燒,順著嘴角向下流血,她猛的抓住阮音,勉強開口喃喃道,「是娘對不起你,讓你一直抬不起頭來……」
話音未落,鄭氏已經瞪著一雙流血的眼睛倒在了地上,阮音看著鄭氏,終於捂著嘴痛哭起來,她劇烈的喘息著,幾乎暈過去,她親手送了鄭氏上路,她以為至少這樣鄭氏能不那麼痛苦。
而她也明白,她將會在這一夜間長大,因為她再也沒有娘了,那個為她抵擋一切的人,已經不在了,她要靠自己,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