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背叛我。」西斯修陳述道,他自己也意外自己的語氣怎麼這麼平靜,前一刻還想要掐死他,這一刻為什麼能這麼平靜呢?
平靜地彷彿心碎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般。
沐空安看著衝天的火焰,華麗的宮服還穿在身上,那一身金色的皇后服裝刺痛了西斯修的眼睛,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放大,「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我對你還不好嗎?!你怎麼、怎麼忍心背叛我?!
最後這一句話被西斯修吞了下去,即使被背叛了,他也不會說出這些話來使自己難堪,他的自尊和高傲絕不會是自己淪為這麼悲哀的位置上。
沐空安的臉在大火下照的發亮,他眼底里閃過幾分涼薄,「我從未忠於你,哪來的背叛?」
西斯修眸子黑沉,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礙眼,曾經幸福就在眼前,那人還穿著自己親自守著人日夜兼工趕製出來皇后禮服,而現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個人殘忍地打破了。
如同一個泡沫,鏡花水月之間,便已經碎的不成樣子。
「你憑這個就想贏過我?」陰鬱的彷彿帶著死氣的聲音從西斯修嘴裡發出來,他看著沐空安,目光平靜,但心中滔天巨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斷的告誡自己,不可以露出痛苦的神情,因為沒有人會在乎。
竟然沒有人會在乎,自己又何必讓沐空安看見,白白的使自己難堪?!
面前的沐空安和噩夢裡的沐空安彷彿重合在一起,不論自己如何祈禱,如何瘋狂,如何痛苦而絕望,他都是那麼淡然地溫柔的說出一句句殘忍地置人於死地的話語,一點點打破了西斯修心中最後的希望。
曾經的無數個噩夢的經驗告訴他,沐空安對自己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他恨自己。
原來,竟然有這麼痛嗎?痛的自己都想要五臟六腑扔掉,留著他們幹什麼?!讓他們痛嗎?!
那當初自己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對待沐空安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像自己一般痛苦呢?西斯修有些恍惚地想到。
沐空安輕輕笑了,「不,當然不!」
「陛下還記得自己曾經是如何將我趕出去的嗎?」沐空安微笑地看著西斯修,淺色的眸子在火光下竟然有幾分詭異,西斯修心裡突然一沉,「你什麼意思?」西斯修冷冷道。
沐空安沒有回答西斯修的問題,反而道:「陛下是以我沒有神上聖物所以沒有得到神上的認可為原由,才將我趕出聖殿的,但是你我都很清楚,我是有神上認可的聖物的,我是真真正正的聖子。」
沐空安站得很直,面部帶著幾分驕傲,「我的聖物是聖水,包治天下百病,能活死人肉白骨,是神上賜予我的信物,」
「而我那時候拿不出來,僅僅是因為聖水全在你的設計之下,用在了你的身上,耗光了。」
「那又怎樣?」西斯修冷笑道,「你能找出證人嗎?就算有這個證人又如何?你以為誰願意相信你嗎?」
突然,北門有大量的士兵沖了進來,他們和御林軍站成一團,西斯修臉色都變了,「你們搭上了護城首領?!」
沐空安微微一笑,「陛下,你就這麼不關心您的臣子?我可是最近剛剛救了他們一家的人呢。」
「陛下,這一次,我不會這麼輕易地認輸了,我的一生中,僅此一次,允許你傷害我,」
「只可惜,您已經用掉了,」
「從此以後,您再也不會有這個幾乎傷害我了。」
沐空安還在笑著,西斯修的臉色卻有些白,他們明明相距不遠,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西斯修感到這一切,他真的要失去沐空安了。
遠處兵戎相接,火光和慘叫聲混成一片,兵器相交的聲音刺痛人的耳膜,而沐空安和西斯修仍舊在對峙。
「我找不出證人,」沐空安平靜地說道,「但是我可以拿出聖水。」
「我還可以帶來它,」沐空安微笑著拿出來一個盒子,打開,只見裡面有一個雪白的花,只是下端的根莖部分顯示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顏色,西斯修瞳孔猛縮。
「七色花,傳言中能證明人貞潔的花朵,」沐空安扣上了盒子,「陛下,您曾經所施加在無辜的我身上的種種一切,都應該平反了。」
「陛下,至始至終我都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最後一句話沐空安說得極重,甚至在最後幾個字還有尾音上挑的尖利,帶著刻骨銘心的憤怒和怨恨,像針一樣扎在西斯修的心口!
突然,震動的鼓聲大力的響起來,一幫平民黑壓壓地出現在南門,侍衛慌亂地稟報,南門民眾震天響的呼喊顯得聲嘶力竭,沐空安笑得平和而優雅,「陛下,一切都將改寫,屬於我的我會自己拿回來,不需要你的給予。」
西斯修冷冷地看著他,目光冷厲,隨後,南門被百姓沖開了,黑壓壓的人群沖了進來,由北門開始的戰場也都告一段落,齊唰唰地看著這萬民祈願的景象。
沐空安站在台上高聲呼喊,「我的民眾,我的聖徒,我回來了,帶著神的旨意,帶著神的命令,我回來了!」
西斯修看著義憤填膺的人和高高在上的沐空安,突然覺得,一切都無法挽回。
西斯修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時候是有辦法讓沐空安說不出真相的,比如說殺了他毒啞他,他終究沒捨得這麼對待沐空安,
他一直在心中有所愧疚的男人,以這麼一種方式奪回了他的地位,他究竟是該欣慰還是痛苦?
他曾經所嫌棄的沐空安太過善良,如今也因為自己,沐空安抹消了這麼聖潔的品質,自己是不是應該高興呢?
這一個人,終究是因為自己而改變的。
沐空安拿起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刀,血液洶湧的奔流出來,他拿出一個小瓶子撒到傷口處,血液瞬間被止住了,皮膚再生,一分鐘之內,那裡竟然完好無損!
沐空安站在高台上,那本來是用來帝后成婚的地方,如今卻成為了沐空安的個人秀,沐空安手下的人和西斯修的人打得不可開交,沐空安在上面神采飛揚,西斯修在下面死死地盯著沐空安。
「眾所周知,聖子和主教在繼任當天會得到神明的認可,並得到神明賜下的聖物,並且只能由聖子或主教自己使用才能生效,而在去年春天,主教西斯修以我沒有聖物偽冒聖子為原由將我下獄,並取消了聖子和聖殿,」
「今天,我站在這裡,就想象所有人說明,我沐空安從來沒做過這麼荒唐的事情!我得到神明的認可並得到聖物,我在聖子的位置上做了很多年,我自認為對得起神明的認可!但是,我還是被小*人所害!」
「我和主教西斯修於去年春天成婚,並在青橙山祈福八天,因為途中被人追殺,主教西斯修好幾次危在旦夕,都是我用聖水救了他!他以為聖水沒有了而陷害我,卻不知聖水是可以補充的!每隔一年,用掉的聖水就會再次充滿,所以我站在這裡,向所有人表明我的無辜和無奈!」
「我不知道主教是什麼時候將人安插在我們聖殿的,但是我只知道,我從未做過這等糟心事,我從未想過涉嫌政治,也從未爭權奪利,而是我依然被卷了進去,毀了一世名譽。」
沐空安將那個盒子舉在手裡,打開,雪白的花朵再一次顯現在世人眼前,沐空安微微一笑,「當初我還有一個罪名,就是荒*淫無度,與當今聖上鴻婁銘私通,今日我便向大家證明我的清白!」
沐空安的血液滴在那朵花上,七色花呈現出他原先所擁有的色澤,赤橙黃綠青藍紫,一個不少,一個不拉,沐空安微微一笑,有些疲憊有些無奈,「我說過了,我是清白的,我從未做過什麼荒唐事,也從未愧對過神明賜予我的一切。」
七色花,一個人的血液滴落在上面,如果呈現出七種顏色,則說明這一個人一生只與一個人發生過關係,如果是五中顏色,則是與三個人以上發生過關係。
「眾所周知,我在新婚之夜與西斯修就發生了關係,現在七色花呈現七色,也就是說明,我的一生,我只與他一個人發生過關係,」沐空安的聲音緩緩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恨我,恨到不惜以這種代價弄死我,但是我今天站在這裡,只想告訴所有人,我沐空安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沐空安說得鏗鏘有力,西斯修的臉色鐵青,人民有得在大聲哭泣,有得在小聲哽咽,他們在為他們失去了一年的聖子而激動,他們在為他們曾經的錯誤而懺悔,他們竟然差點害死了他們的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