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37 || 心照不宣
別過秦汜修,踏入封妖大陣最後一道屏障的蘇甯茹嫌懟道:「絕魘,你們太慢了,外面那些老傢伙這麼難對付?」
縈繞於她周圍森冷的魔氣凝成人形,一向玩世不恭的絕魘也顯得頗為無奈。
「老四本是最靠得住的,誰知重夙閣此次來的是他的師兄,一身劍氣著實霸道,外加老四不願意下狠手,耽誤了一會兒。」
「那虛映棠人呢,沒事吧?」
「還在外面,打架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看著他倆師兄弟情誼算是快到盡頭了。」
看到絕魘這幸災樂禍的模樣,蘇甯茹不再擔心她拉攏的魔族舊部被|幹掉,只是對這些傢伙的任性感到無語。
「別嘆氣了,畢竟這麼多年沒人管,幾個還活著的還都不是善茬,一邊利用著一邊新建自己的勢力吧。」
蘇甯茹頷首,默默在心底記下絕魘這些教授。
行至封妖大陣的正中,洛嶢谷最本質的核心,三丈有餘的黑白羽蒼鳽映入眼帘,它雪翅長喙被血紅的鐵鏈層層束縛,嵌入骨髓……姜靳安將容器矽然放於腳邊,仰首凝望,表情有些無以名狀的複雜。
「看來玉座並不在此處,不過這蒼鳽好是眼熟……」
聽到絕魘說話后姜靳安才緩緩開口:「滄泠弦,它以前和我都同屬戮座舊部,跟我關係不太好。」
「噢,那個傢伙啊,真的要救它嗎,你倆不是關係不好這麼簡單吧。」
「動手吧。」姜靳安毫不猶豫拿出渾象陣盤準備破這最後一著。
蘇甯茹身後亦漸現出水漾銀鏡,她順著連入地底的鐵索迂迴而上,手中閃動著與鎖鏈相同的血色光華,欲先解除束縛巨大蒼鳽的血色鐵鏈。
「姜公子,就如早先約定的,這困魔鎖鏈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這是她會與妖族姜靳安合作,來到此地最重要的目的,昔日自上界魔族流落而被乾祖所有的魔器。魔族與妖族,一為濁氣而化一為清氣而生,互不相容,以魔器壓制乃至封印妖族,可謂是刁鑽異常。
而此處恰好有個會馭使此物的上界魔族,絕魘指導著蘇甯茹小心翼翼地將這上界魔器收回,手鏈般細細繞在了她的腕子上,不斷散發磅礴的魔氣。
困魔鎖鏈取下,姜靳安那邊也順利將蒼鳽周遭最後的禁制打破,一時天地震顫宛如崩裂,層層能量波動從此上界妖族肉身湧出,在整個洛嶢谷橫行肆虐。
封妖大陣,終於被破開。
黑白蒼鳽展翅而羽落如雪,它仰天而鳴,最終化作一團妖靈沒入陣中心的容器,山海派的矽然體內。
幾乎是剛轉醒起身,滄泠弦就與姜靳安纏鬥起來。
「我沒想到,來救我的人居然會是你,利用尊座、惑亂戮座又給剎迦獻媚的三姓家奴毒公子鴆安,無論什麼時候看到你,都令我作嘔。」
「泠弦,我現在沒心情與你討論這些陳年舊事,現如今就不能以大局為重嗎。」
滄泠弦嗤之以鼻,環顧四周后,視線終落在蘇甯茹與絕魘身上。
「這就是你所說的以大局為重,找幾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魔族插手?」
「沒有魔族幫忙,你現在還被捆在那兒呢。」
蘇甯茹迎上那輕蔑的眼神,手指撫過那困魔鎖鏈,電光火石間,絕魘與姜靳安分別攔了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兩位。
「泠弦,別鬧了,一切等找到玉座以後再說。」
「鴆安!」滄泠弦忽地厲聲呵斥道:「我從始至終都是戮座護法,不像你這種叛徒,連愧疚感都沒有……現在我的身份高於你,所以我可以命令你,跪下,立刻。」
姜靳安從來都是眯起雙眼,沒人能從他的雙眸中窺探到任何真實情緒。
所以在此刻,當他半跪著對滄泠弦低下頭時,亦沒有人看出他表情有任何微妙的改變
「這次看在你破陣有功,暫不動你,下次見面,你我勢不兩立。」
滄泠弦始終未低頭看一眼,她展開雪白的羽翅直接劃開空間,卷挾著長鳴離開了。
姜靳安半晌都未起身。
「你跟著戮座那會她連毛都沒長齊吧,要擱以前你早把她翅膀卸了,虧你忍得了。」
絕魘似乎是想安慰他,但很多話到嘴邊又吞進了心裡。
「不同你們魔族強者為尊,妖族的地位靠的是血脈與身份,」姜靳安緩緩起身,拂了身上的塵土,面無表情地說:「規矩,如果大家都不遵守,那麼它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手難以察覺地顫抖,也分不清是難過亦或是生氣,良久才嘆氣自語:「對不起,到頭來,我還是什麼都沒做好。」
看到姜靳安這副模樣,絕魘眼神微暗,擅自喚出銀鏡,在蘇甯茹「喂」聲中抽出一把長劍遞上,定睛望向此劍的姜靳安幾近呆怔。
「為何仁王劍會在……」
「別多問了……戮座之下,最不可一世的公子鴆安,怎麼能露出如此窩囊的表情。」
最終也忍不住回首一瞥,姜靳安緊抱仁王劍,臉埋在臂彎之中,更看不到表情了。
「能解釋下嗎,絕魘,你倆不會……還是你對他……沒想到,居然是姜靳安這種感覺的,他不是挺討厭你的嗎?」隨絕魘走出封妖大陣,蘇甯茹嘴角上揚,陰笑著打聽個不停。
「當時魔族新尊入主,我剛顯名之時,他就是戮座身邊的紅人,能像現在這般自然地說話倒是我那時不敢想的……不過,無論對他多好,我都不可能在他心裡留一點痕迹,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絕魘笑的無奈,回憶起曾與鴆安短暫的相識,那時他如高不可攀的崖壁之花,除了戮座眼睛不會直視任何人,偶爾眨眼,輕輕露出微笑,讓人恍惚中錯愕不已。
不要迷戀美麗的東西,因為它們總是轉瞬即逝。
等到戮座被鎮於九宮封妖大陣,玉座下界后失去行蹤,這世上再無曾經的鴆安。
「這就是你給他假仁王劍的理由?」蘇甯茹繼續笑道:「男人真可怕。」
「喂,從你口中說出這句話就相當過分了啊……不是還有一件重要事沒辦嗎,快走快走,關心我的過去做什麼?」
說罷再次化作黑霧沒入蘇甯茹身體之內。
而在他們的上層,洛嶢谷封妖大陣的真正入口——天怡的村子內,天外污濁與妖族寄生蟲結合的黑膿怪物被拼盡全力送入下層,暫時安全的三人安頓好倖存的村民,正準備前往辰星處,讓姐弟二人重聚。
「黃師兄,人家女孩子方才用盡了所有靈力,還暈過一次醒過來都自己在走,你為什麼得要我背?!」
閑之嶼背著黃字滔與天怡并行,一邊抱怨著又佯裝鬆手,嚇得黃字滔連忙摟緊了他的脖子。
「我這不是為了接住暈倒的天怡姑娘,把老腰給壓閃了嗎,哎喲哎喲喲。」
「怎麼不把你壓死拉倒。」
「喂喂,喂喂喂,你這是罵我還是罵人家天怡姑娘呢!」
天怡在旁邊掩嘴笑得不停,「謝謝你們。」
「客氣什麼,有我們閑哥出手,沒什麼是解決不了的。」黃字滔伸手幫閑之嶼拍了拍胸脯,拍得後者猛地一陣咳嗽。
「咳咳……那也比不上黃師兄鐵算在心,殺了這絕妙的回馬槍呀。」
「又來,不是說了不再提了嗎?」
閑之嶼還想嘲弄他幾句,突然感受到全身被一道結丹期神識無差別地霸道掃過,驚得他直接停了腳步。
「我好像感覺到了秦汜修的神識一掃而過,在找什麼似的……」
「這裡除了你,他秦汜修還能找啥呀,」黃字滔四處張望了一番,放心地抒了口氣:「不過我咋沒感覺到什麼神識?再說了,剛才他去哪兒了,要不是我回去救你,等他找著你屍體都涼了。」
「黃師兄,你已經對著我說了一百遍了,」閑之嶼哈哈笑出聲,背著他繼續往前走:「有本事你當著他的面說。」
「來啊來啊,最好本人直接來,誰怕誰。」
彷彿是為了回應黃字滔這句話似的,話音剛落,那個熟悉的冷麵修羅就佇立道旁,靜靜望著迎面而來的三人。
兩人同時嚇到鬆手后,黃字滔直接從閑之嶼背上滾落,慘叫聲驚飛林鳥無數。
「不好意思啊黃師兄,哈哈,手滑了一下。」回過神來的閑之嶼連忙去扶,還幫著拍他身上的塵土,臉上早就忍笑到不行。
「哎喲我的老腰喂。」黃字滔起身後,很自然就走到了天怡的背後藏好了。
看到二人劇烈的反應,又看了眼不遠處的秦汜修,天怡不禁緊張起來:」怎麼了,那人是我們這邊的嗎?「
「是我家的,表情嚇人而已,不是壞人,」閑之嶼推搡著兩人繼續往前,「你們先去找辰星,到時候村子里匯合。」
天怡疑惑地目視著閑之嶼蹦蹦跳跳到那人身前,滿面笑容皆是發自內心,耀眼得讓她反而有些失落。
「別看了,魂被勾跑了就真的回不來了,」黃字滔在天怡耳邊輕輕提醒,瞧見她低頭心虛的模樣,又壓低聲音繼續說:「從牆上鑿個洞借點光就行,偶爾占點便宜也不錯,嘿嘿。」
「黃師兄,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啊,不把姐弟倆好好帶過來,我揍死你!」
「滾滾滾,這什麼時候了還不相信我的為人,哼。」
閑之嶼正跟黃字滔互相擠兌,就被秦汜修捏著下巴將臉扭向了他。
「這麼開心,又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次不為別人,是為我自己而戰,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覺得很輕鬆很開心。」
閑之嶼認真的回答著,完了又退後一步,拉著秦汜修反覆確認他也無事才放下心來,「你的事情也辦好了,順利嗎?」
「嗯,做了有七八成吧……接下來沒有那種必須離開你才能做得事。」
閑之嶼自然不知秦汜修在此短短一瞬篩選了多少語氣說這句話,但確是感受到了其中與從前不同的溫柔,一時也不知道要回什麼,他腦子裡不斷冒出的,最後被刪掉的句子,如愈發快的心跳,最後揉成糾纏的毛線團,於是脫口而出:
「那就一言為定。」
閑之嶼啊閑之嶼,一言為定你個大鍋鏟,喝水噎死你個蠢貨吧。
又在心裡捶胸頓足自暴自棄。
「話說,你的本命靈劍呢。」
秦汜修假裝不經意的一問,讓以為自己早就矇混過關的閑之嶼忽然心驚膽戰,連忙開始裝傻。
「誒?我的靈劍呢,我那麼長的一把靈劍呢,完了完了,該不會被我弄丟了吧……」
「那還真湊巧,正好被我撿到了。」
秦汜修拿出一塊雪白色的板磚,饒有興緻地等著閑之嶼繼續演。
——又一秒拆穿我,不至於啊,難道是希望我說討厭啦被人搶走了嚶嚶嚶,然後他再說恩我幫你出氣了,等著我誇他好厲害好棒棒……嗎?哦!原來如此。
腦補至此,閑之嶼突然放心,又覺得天上天下所有誇讚的句子都無法概括秦汜修的厲害,便只湊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說:「我就知道,還是你始終都對我最好。」
正想伸手去拿他的本命板……靈劍,不料秦汜修手腕輕抬,避開他的一握,另只手按緊他的後腦勺往自己的方向湊近,對著他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閑之嶼的悶哼聲全被秦汜修吞入,閉上雙眼感覺雙唇被銜住,頂入口腔的舌頭吮吸翻攪,腦子裡酥麻顫動不著東西,像氧氣被抽干,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於是伸手抓緊秦汜修的背來穩住自己。
等潺膩的水聲離開耳朵,閑之嶼有些意猶未盡地仰頭蹭著對方的下巴,良久才睜開眼睛,卻瞧見秦汜修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臉,又嫌棄地擦到他的肩上。
「怎麼髒兮兮的,下嘴的地方都沒有。」
說罷放開懷裡的閑之嶼,背著手走遠了。
「靠!」閑之嶼氣得大喝一聲,伸出兩隻魔爪就在秦汜修乾乾淨淨的道袍上印下了兩個黑手印,又扯了他的袖子拚命擦臉。
秦汜修忍著笑不停回頭看閑之嶼,反覆提醒他,「看路,別摔了」。
如此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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