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新地

76.新地

茭娘拍拍王太太的手,牽著女兒往前面走,眾人跟隨在後,當茭娘上車的時候,不由看了眼住了三年的縣衙,初來此地的惶恐不安,彷彿又出現在眼前,茭娘微微一笑,從此,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贛州知府催的急,當蘇桐剛到贛州府城,直接就進了府衙去尋知府,茭娘帶著家人們也就進了通判衙門。雖說通判比知縣還大了一級,畢竟是佐貳官,通判衙門就在知府衙門旁邊,顯得又小又窄。后衙更是只有新渝縣衙的三分之二大小。

茭娘雖說早知道這個情況,但看到實際房屋這麼少的時候,還是稍微愣了下。蘇母倒笑了:「這房子,我瞧著不多,你是奶奶,哪能住廂房?我就帶著孫女們住廂房,你和桐兒住了正屋,另一間做了書房,省得有個客來,格外不方便。」

茭娘還在發愁,聽到蘇母這話反倒笑了:「婆婆,您也不用先慌著去住廂房。」說著茭娘打開正房的另一邊瞧了就笑:「婆婆,想是上一個住這裡的通判,覺得這裡屋子不多,就把這邊屋子打通了,和著廂房,倒成了個套間。婆婆就帶了孫女們住在這邊套間,我和你兒子就住那一間。至於他的書房……」

這回廂房和正房這間都佔了,若沒有設書房,蘇桐萬一有個客人來,也是極其不方便的。茭娘還在沉吟,蘇母哦了一聲也在那想。要是換成自己住另一間,讓兒子兒媳住套間,也不好再安排書房。

劉三嫂正過來請示行李要各自放到哪裡,見蘇母和茭娘都站在那裡,劉三嫂好奇地問了一句,聽茭娘說發愁蘇桐的書房在哪?劉三嫂的眉一皺就笑道:「方才呢,小的運行李進來時候,倒見著這后衙雖小,也有個小花園,花園裡還有兩間屋子,雖然小,光線明亮,做書房也成。」

茭娘聽了就讓劉三嫂帶自己去花園,這后衙小,花園自然也小,但在花園之中還真有兩間小屋子,也像劉三嫂說的光線明亮,茭娘也就笑道:「果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這做了書房,來客也可以從這邊門進,不用再走前面了。」

說完茭娘搖頭自嘲地笑:「果真古人說的對,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才在縣衙里住了多久,就覺得這通判衙門太小,住不下了。其實仔細看看,這通判衙門比蘇州的屋子,還要大些呢。」

「那都是奶奶現在添了人口,這麼些人回去,到蘇州之後就覺得原來的屋子不夠住了。」劉三嫂湊趣說了一句,茭娘也笑,這樣安排定了,茭娘命人把行李安頓了,因為這是佐貳官,倒不用要和縉紳太太們先應酬,只是命人把給知府太太還有各位同僚太太們的禮物送去。

茭娘還在整理著行李,送禮物的人就回來了,說各份禮物都已收下,還有知府太太說,請茭娘得空過去坐坐。茭娘曉得知府太太自然不會先過來,自己也該過去拜訪的。回說知道了,見行李安排的差不多,也就讓人去準備晚飯,還在忙亂時候,知府太太已經遣人來送回禮了。

送回禮的是個看起來十分能幹的管家娘子,茭娘忙請她在堂屋中坐下,讓惠兒倒茶來,自己親自把茶送到管家娘子面前:「這才剛到一天,屋子內亂糟糟的,怠慢了。」這管家娘子急忙起身接過茶,喝了一口環顧下屋子,見已經有了些擺設,擺設雖不多,但看著還在合適的地方。再看看茭娘,見茭娘面帶笑容,語氣和緩。管家娘子在心裡點了點頭就對茭娘笑著道:「我們太太說,蘇奶奶實在太過多禮,您才初來,本該是我們太太來拜訪才是。」

「李太太太客氣了,今兒一進城,就該先去拜訪李太太的。」茭娘和管家娘子客氣幾句,管家娘子也就收了賞錢離開。茭娘這邊讓人繼續收拾,管家娘子已經回到府衙,進到知府太太的屋裡。

知府太太正在被個丫鬟捶著腿,聽到管家娘子進門的聲音,也沒睜眼,只懶洋洋地問:「如何?」

「太太,這蘇奶奶要不是我們曉得她底細,還真會以為是哪一家的閨秀出來的。瞧著她說話做事都很妥帖。」管家娘子的話讓李太太睜開眼,坐起身,管家娘子急忙扶了李太太一把,李太太淡淡地道:「若真是如此,難怪蘇通判一定要娶她。」

管家娘子小心地問:「太太,不是說要替老太爺出氣?」李太太打個哈欠:「誰有那麼多的氣要出?」管家娘子還在愣神。

李太太已經又笑了:「說了你也不明白,說起來,我爹爹也是好意,自己雖是尚書,但舅老爺的性情,你是曉得的,從來都不愛讀書,這會兒勉強有個七品官的名頭,但等到爹爹若有一天……」

李太太停口不說,接著就道:「這世上還有這樣湊巧的事,老太爺當初想把表小姐許給蘇通判,看中的不就是他年輕有為,大家彼此好幫襯。還為了不讓他背上一個一中了進士就退婚的名聲,特地巴巴地寫了信,求了人情讓那家先退婚。誰知兩邊都拒了。老太爺也無可奈何,但這口氣……」

李太太還在沉吟,管家娘子已經疑惑地問:「那這口氣,到底是要出呢,還是不要出?」李太太微笑:「這口氣呢,若是這蘇通判確是個年輕有為的,自然不能出,畢竟這官場上的事誰說的清楚?若是只圖名,那就……」

李太太停口不說,管家娘子已經瞭然點頭。李太太沉吟一下就吩咐:「你去前面瞧瞧,老爺和那蘇通判說完話沒有,若……」

已經有個婆子進來:「太太,老爺吩咐,說備一桌酒席,他要請蘇通判喝酒。」這讓李太太更加驚訝,竟然還要請蘇桐喝酒,難道說這一男一女,都是十分出色的人兒?這蘇桐也就算了,畢竟他是讀書人,可這吳氏,不過是市井中人出身,難道也是那麼出色?

李太太在那猜測,但還是吩咐備了酒席送到前面。酒席一到,李知府也就請蘇桐入席:「來,來,我們兩個,過來邊喝邊談,更好。」蘇桐應是后請李知府先坐下,自己這才在一邊相陪。李知府給蘇桐斟一杯酒,望向蘇桐:「這贛州,雖說也有幾個屬官,可多不是能員,蘇通判,還要多虧你了。」

蘇桐自從見了李知府,就見李知府一頂高帽子連著一頂高帽子給自己帶,這會兒又說這樣的話,蘇桐心中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更為奇怪,只是起身恭敬地道:「贛州府治,向來極好,都是府尊您的功勞,下官不過儘力輔佐,並不敢多說別的。」

李知府微笑點頭,又勸了蘇桐幾杯酒,蘇桐領了幾杯酒,也就以時候已晚的話告辭出門。這外面的風一吹,蘇桐就更清醒了些。這李知府,親熱的未免有些太過了,況且自己在新渝,雖有點名聲,但還沒到能讓李知府折節結交的地步。難道說是這李知府和各屬官不合,故此才要把自己拉到他這邊來?可是若李知府和屬官不合,也只有和同知不合的道理?自己一個通判,也只有看著他們上面不合,哪有出面和人爭執的道理。

蘇桐一邊想著,一邊回到衙門裡,一走進通判后衙,就見廊下掛了燈籠,曲曲折折的,一直到正房,正房兩邊屋內都點了燈。彷彿沒有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還是當初在新渝時候。蘇桐不由微笑,只有母親妻女在身邊,什麼陌生的地方都是家。

茭娘從屋裡走出,見到蘇桐就笑了:「你這是怎麼了?不進屋,站在這裡傻笑什麼?」蘇桐還沒來得及回答,茭娘已經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瞧瞧,這是喝了多少杯?這臉這麼紅,額頭都燙手。」

蘇桐聽著妻子習慣的抱怨,跟著妻子走進屋才道:「李知府一直勸酒,我推辭不過,就多喝了幾杯。」茭娘給他脫掉靴子,又端來熱水給他擦臉:「這麼說來,李知府和你相談甚歡了?」蘇桐打個哈欠:「就是這點奇怪呢。茭娘,你說我初來乍到,就算之前在新渝有點官聲,算來還是個初入官場的,李知府身邊能員能史不少,為何對我特別親熱。」

「親熱還不好嗎?」茭娘給蘇桐擦完臉,又端茶過來,見蘇桐喝完茶,這才把茶杯收好,坐在他身邊笑問。蘇桐用手握成拳頭輕輕地打著額頭:「親熱不是不好,只是奇怪。茭娘啊,你是要和女眷們來往的,好好地打聽打聽,知府和同知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面和心不合的事,畢竟我初來,要是一無所知,捲入他們之間的紛爭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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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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