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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山什麼都缺,只有藥材一樣不缺。聽說無末治眼睛需要幾種藥材,族中男丁便忙結隊上山去尋,不多時便找了來。半夏一邊照顧無末,一邊趁機向這位老大夫請教醫術。

無末復明大有希望,半夏提了許久的心總算放了一半,可是她心中倒是有一件事,那就是迎春。迎春的兒子已經不在了,那個喪盡天良的男人也徹底放棄了她。可是她如今神志不清,要她一個人過活是不可能的,自己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實在是很難將她照顧周到。

誰知這時,忍冬和牛嬸子倒是提出來了,說是可以讓迎春住自己家裏,她們會照顧她。半夏聽了這個,倒是覺得很好,便把迎春安排在自己家的老房子裏,忍冬和牛嬸子隔三差五過去看顧着她,倒還算方便。

費在安頓好了族中的事情后,便親自出門去了,他要把走錯了路的木羊找回來。

如今族中無末正在醫治眼睛,費又離開了,群龍無首,於是半夏便找來了厚炎和三愣子幫忙。她和這兩人一起把洞中的種子分門別類,分給大家,帶領大家一起開荒,將那些佈滿了乾枯野草蠻枝的貧瘠土地打整乾淨。

一時之間,族人們都忙了起來,有的跟着鐵匠學打鐵,有的負責上山打獵為大家尋覓足夠的食物,剩下的男丁,甚至包括一部分老人和婦孺,都開始跟着半夏開荒。

大家太忙了,有時候小娃們沒有人照看,便將他們扔到地頭玩。阿水已經可以爬了,她流着口水在泥地里爬來爬去,口中模糊地發着「媽……」的音。

忍冬和二犢子也跟着大家一起開荒,他們把石蛋兒放在地頭上和阿水一起玩。石蛋兒卻不爬,只是坐在那裏,手裏攥著一個也不知道哪裏撿到的枯黃的葉子在土地上胡亂畫着。

半夏擦了擦汗,抬眼望了望遠處,如今山上還是一片蒼茫。可是眼看就要暖和了,等他們把這片土地開拓了,也到了撒種的時候,那時候山上就會變成蒼綠色了。

與此同時,無末的眼睛也漸漸恢復了一些,他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了。雖然沒完全復明,可是這給了所有人希望。老大夫留下方子離開了,無末只需要按時服藥,加以時日,總是會好的。

如今族中無事,他白天的時候會用微弱的視力在村子外轉轉,視察下如今的防衛情況。得益於這段時間的努力,望族人的衛隊也裝備了駿馬和大刀。出於對劍靈的避諱,劍他們倒是不用的。

現在族外那些外族人比以前多起來了,個中時常夾雜着些看上去很是彪悍的人馬,不像是普通的採藥客或者藥商,這讓望族人越發警惕起來。他們知道,那些雇傭了人跑到山上放火的人,也許就在那群人中。

無末視察完村裏,總算放心了。不管有多少雙眼睛暗中盯着他們,至少他們已經盡其所能地做好了防備。

其實他心裏也明白,如今少了狼族的庇護,單憑望族人是無法阻擋那些來自外界的覬覦的。若是外面的人大批聚集而來強闖神廟,望族人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呢?

晚上的時候,他讓半夏幫着他翻遍瞭望族的羊皮紙卷,希望能從老祖宗那裏找到一點解決之道。可是沒有,望族歷史上沒有關於外族入侵的任何記載。

合上卷宗,他彷彿有種感覺,似乎也就是從這幾年開始,望族不太平起來了。在這之前的一千多年,望族彷彿一個遺世獨立的角落,從未被世人注意過。

他抬眸極力眺望,憑着模糊的視力,隱隱可見蒼山輪廓。那裏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可以敏銳地捕捉到那裏的每一絲氣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開始感覺到有什麼在慢慢地改變,看不清道不明,但卻確實不一樣了。

也許是上古山消失的狼,也許是他曾經走過的神廟吧,更也許是上古山的花草樹木。

這一天,他再次讓半夏跟隨自己來到禁地附近。

禁地四周依然是佈滿荊棘,他閉眸細聽,風中總依然沒有任何狼族的聲音,氣息和味道。

這附近也看不到任何狼的爪印,彷彿這個山上根本不曾有過狼一般。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懷疑,關於那群彪悍野蠻的狼,關於自小養自己長大的那狼母,關於那個一起長大的狼兄弟小黑,這一切都是大家的一場幻覺。

他望着那片看不到邊的荊棘,忍不住發出高亢的狼嘯之聲。

小黑,你在那裏呢,假如你還在這個世上,是否能夠聽到我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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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出門一趟,回來的時候帶着木羊的。

看到木羊回來,大家很是鬆了一口氣,慢說是老族長的孫子,就是個普通族民,也不能就這麼讓他丟了啊。

木羊回來后,整個人都變了,不復往日的垂頭喪氣,他先是跑到無末面前,說是要向族長請罪,不該在出門時走丟。無末自然不會怪他,又見他言辭之間極為誠懇,便不再追究了,只說讓他跟着十一叔好好做事,木羊一疊聲的答應了。

木羊的回來,最高興的莫過於多琿了。她也就這一個兒子,兒子回來了,且言語間比以前懂事了許多,她比誰都欣慰。

回來的木羊加入了大家開墾荒地的隊伍中。如今荒地都開墾好了,疏鬆了土壤,下一步便是灌溉了。以前望族人都是靠天吃飯的,天下雨就豐收,天不下雨就少收,誰也不會在這個上面動心思。可是如今半夏和無末商量,山上的溝壑每每有泉水流下,是不是可以引了泉水來灌溉這些土地呢?

無末視力逐漸恢復了,他聽了半夏的話后,很受啟發,便每日在山間觀察地形。幾天之後,他畫了一個圖樣,讓大家按照這個樣子開始修建水渠引來山中之水澆灌土地。

族中的人從沒幹過這種事,聽了族中的安排,紛紛響應,於是繼開墾荒地后,挖掘水渠成了族中的大事。忙着田地之事時,自然也分配了人手防守神廟。

不過說來倒也奇怪,雖然望族外面的外族人頗為聚集了一些,可是這其中倒也沒有尋釁找事的。這種異常的平靜讓無末更為不安,晚上之時和半夏說起這事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更大的暴風雨就在後面等著。

半夏也覺得有不尋常之處,可是那些歹人到底在想什麼呢?或許他們並不敢一擁而上真得去強入神廟,畢竟望族人在外族眼裏是一個極其神秘玄乎的存在,他們也是怕的吧?因為有所忌憚,所以行動謹慎,也許他們在找一個突破口,一個最合適的下手機會?

半夏想不出所以然,也只能讓無末更為小心,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木羊這次回來后,整個人變了許多,開始爭着在地里幹活,偶爾大家休息時,他也只坐在地頭上看着地上亂爬的幾個娃兒來逗著玩。

至於忍冬呢,對這個男人她已經興不起什麼想法了,看到就當沒看到。有時候見他盯着石蛋兒看,她便過去抱過來,不讓他看。

雖然別人都說木羊變了,可是她卻不信,她至今記得那個男人在她傷口上撒鹽的那種感覺。

二犢子這個人雖然看上去粗,可是卻粗中有細,他也看出自己的娘子對於前夫不喜,便大步過去接過石蛋兒逗弄,捏捏他的小臉蛋,把他舉高高,甚至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時候地頭上都是人,大家也都看出這意思來了,一個女人和孩子,前夫和現任男人,這怎麼看怎麼有點意思。

木羊臉紅了下,他盯着自己的兒子,低聲叫了下:「石蛋兒?」

石蛋兒一向沒什麼表情,只是偶爾會看看娘親,看看阿水。後來二犢子經常逗他玩,他對着二犢子有時候會笑。可是如今他的親爹叫他,他卻只是木然地掃了他一眼,那樣子像是掃過一快石頭一個木樁。

旁邊有愛看熱鬧的,用胳膊肘拐了下木羊,撇著嘴道:「你這兒子根本不認你當爹啊!」

木羊面紅耳赤,可是也說不出什麼,瞪了二犢子一眼,怏怏然離開了。

到底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其他人多少有些不落忍,不禁道:「木羊也實在可憐得緊。」

忍冬心中卻不以為然,她覺得狗改不了□,這個男人心不好,做不出什麼好事。再說了,當初他可是對石蛋兒說了種種傷人的話,怎麼這出去一趟就變好了呢?

她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半夏,半夏沉思半響,皺眉道:「還是要小心的,我原本覺得這事奇怪,如今聽你這一說,更覺得可疑。」

半夏晚上睡覺時,又把這事給無末說了,無末卻胸有成竹:「我原本就懷疑他是受了外人的蠱惑來禍害我們的,只是不好明說。我已經和村裏幾個男丁說過這事,讓他們注意著木羊的動靜。」

半夏見他早有準備,這才放心,半躺在那裏,想着打小的種種,也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小時候也不算壞,怎麼如今就這樣了?」

無末不以為然,將她拉在懷裏靠着自己的臂膀:「你的姐姐,也不是什麼壞人,還不是干過幫着外人的事?」

半夏想着姐姐,苦笑一聲:「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過不願承認罷他們了。咱們望族人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谷欠望,就有自己的想法,難保不被外人利用了去。」

無末點頭:「其實外人所圖的,無非是神廟罷了,咱們守好神廟就是,不怕他們勾結內鬼。」

無末心中想的原本是好的,可是他卻不知,人家瞄準的不是神廟,卻是對他來說比神廟更為重要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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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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