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遇倭寇
見廠公發話,幾個番子都是意動,只是他們都親眼見得這黃杭的身手,都無必勝把握,因此不免猶豫了下,就在這時,便聽一聲清脆聲音道:「我來會你。」
聲音落地,一道天藍色身影掠上擂台,待人站定,眾人看去,都喝了聲彩,旦見來人最多十六七歲,皮膚白皙,眉目俊俏,一身天藍色公子衫,手上捏著把摺扇,看上去便是個翩翩的濁世佳公子,雖不知此人身手,但只看這相貌風姿,便足可勝過這黃杭十條大街去。
這少年公子上台後抱拳道:「小生陳可儀,請閣下賜招。」
本來這黃杭還是很受歡迎的,可是自陳可儀一登上擂台,還沒動手,便將他的風頭完全壓了下去,黃杭見那一直別著頭的劉大小姐此時也轉過頭來,頻頻注視台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這位大小姐眼中看著的,唯有這陳可儀而已。
黃杭心底又酸又怒,喝道:「小子,別耍嘴皮子上的功夫,咱們手底見真章。」當即腳下用力,合身撲上,雙手上的勁風,比之剛才幾場對戰,尤勝三分,顯然直到此時,才施展出了全部功夫。
台下張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旁邊徐渭小聲問道:「大人,您看這台上誰勝誰負?」張洛幾次說中勝負,這位徐文長先生卻是把張洛當成算卦的先生了。
張洛瞟了一眼,道:「這黃杭攻勢雖猛,但招式粗淺,破綻不少,這陳可儀武功大是不凡,想必出身名門,不過經驗淺薄,只要能挨過開頭十招,定下心來,必勝無疑。」
徐渭哦了一聲,繼續看那擂台上,果然,七八招下來,陳可儀反守為攻,只不過兩三招的功夫,已把那黃杭圈在掌影中,即使是徐渭這等四體不勤的文士,這下也能看出兩人高下來了。
大約二十招左右,黃杭一招失手,被打下擂台。陳可儀勝。
台下一陣轟然叫好聲,那邊劉大小姐也是頻頻注目,那陳可儀隨後又連勝四場,然後劉大小姐越到台上,與他動起手來。兩人這一番交手,勝負分的更快,這劉大小姐一身功夫還不及那黃杭,陳可儀經過剛才幾場,手腳卻是麻利了許多,不過七八招的功夫,便一記擒拿將她拿住。劉大小姐雖敗卻不惱,小手被拿,眉宇間卻有股喜意,嚶嚀了聲,掙脫開來,跑下了擂台。
那邊劉老爺子樂呵呵的站起來道:「陳賢侄身手果然了得,老夫宣布,本次比武招親,勝者乃是陳可儀。」
擂台下一陣歡呼,鬧聲未絕,劉老爺子笑呵呵的正要說話,陳可儀卻忽然道:「我不能娶劉小姐。」
台下嘩然,劉老爺子又驚又怒,道:「陳賢侄不要開玩笑。」
陳可儀道:「我不是開玩笑。」他探手頭上,一下將自己束髮方巾給扯掉,頓時,一頭如瀑青絲披撒下來,垂於雙肩,台上台下,這麼多人,齊齊傻眼,這哪是什麼翩翩少年郎,分明是個明媚的少女,而且眉目標緻之處,遠勝那招親的劉大小姐。
那邊含羞帶怯的劉大小姐目瞪口呆,又羞又憤,忽然嚶嚀一聲,捧著臉就跑了,劉老爺子右手伸出兩根手指,指著台上不住發顫。整張老臉憋的青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台上台下,一時靜然,劉老爺子身形搖搖欲墜,他旁邊個子侄輩的壯年男子趕緊扶住,同時指著台上喝道:「這女子是來搗亂的,抓住她。」
頓時,十數個與劉家交好的江湖人紛紛躍上台去抓人,那陳可儀吐了下舌頭,轉身就跳下擂台,誰知先前被她打下去的黃杭就站在台下,見她下來,便來阻截,陳可儀嬌叱連連,可是黃杭雖然不是她的對手,但一心攔截,卻也能撐過一二十招,三招兩式,卻也打他不退。
那邊十餘個江湖人物已然從台上竄來,眼看就要把這陳可儀包圍。可也巧了,兩人動手,正好在張洛身邊。張洛本來就看的昏沉欲睡,卻不料到後來能見到這一場好戲,頓時精神一振,待到兩人動手,張洛本能便起了相助之心,就在那黃杭一個跳躍經過身前之時,張洛似有意,似無意,伸出足尖便在他必經之路上點了下,正中那黃杭主動湊上來的腿彎。
黃杭踉蹌一下,立足不穩,招式不攻自破,那陳可儀看的分明,沖著張洛盈盈一笑,以示感激,立時展開輕功,便從圍觀眾人頭上越了出去。她的身法大是高明,如蜻蜓點水,幾下就躍出了人圈。那些與劉家交好的江湖人物大呼小叫,也跟著追了出去。頓時,追的追,逃的逃,加上圍觀的數百人一起鬨鬧,場面混亂成一團。
張洛被逗的哈哈大笑,也跟著混亂的人群一起散了出去。
場上人太多,被眾人一擠,幾個番子和徐渭頓時同張洛分散開來,本來張洛運用玄功,想要擠過去那是輕而易舉,不過他見此時天色尚早,想起杭州風月大是有名,不禁心中一動,乾脆順水推舟,就這麼被人群擠了出去,待到外面,也不等庄善道等人了,直接滴溜溜的自己去逛街。
到街上稍微詢問了下,問准地方,張洛悄悄掩藏行跡,大約經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卻是到了一家叫做翠雲樓的青樓門口,張洛左右看看,正想進去,卻見幾個漢子正滿臉淫笑的和青樓迎客姑娘在大門口拉拉扯扯的,看上去眼熟之極,再仔細一看,不就是自己手下的東廠番子。
張洛心中暗罵幾句,見那幾個番子正要出來,忙閃進青樓旁的一條小巷子里去。
那是一條稍嫌狹窄陰暗的小巷,並無任何特異,剛進巷子,張洛心中一動,抬頭向上看去,卻見臨著這巷子的二樓牆面上的一扇窗戶忽然啪的關上。
雖然街道上嘈雜,旁邊青樓喧嘩,但張洛何等聽力,內力灌注耳力之下,方圓十丈內,風吹草動都別想瞞過他的耳朵,上面關下窗便引起了他的警覺,此時一傾聽,頓時聽出其中的不對來。
從上面窗戶縫中傳出的,是女子壓抑都壓抑不住的喘息聲,和淅瀝淅瀝的水聲,其中,還有兩短一長三個深淺不一的呼吸聲,聽那呼吸的長短,顯然其中有練武之人,而且聽呼吸,氣息頗為悠長,內力已有了不錯的造詣。
張洛心中好奇心頓起,伸手在牆壁上輕輕一搭,整個人毫無聲息的躍起,直接越到窗戶上面,整個人如條壁虎般負載牆面上。
這招蛇盤經過張洛將近半年的演練,已幾乎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整個動作毫無聲息,沒有引起屋裡人一點的警覺。張洛附在窗戶旁牆壁上的模樣雖然有些驚世駭俗,但好在此處是個人跡罕見的陰暗巷子,倒也是沒什麼人會進來,就算有人進來,也多半不會留意上面有一個人趴在牆壁上。
窗戶里還是沒有絲毫動靜,過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窗戶才咿呀的聲打開,散發出裡面的一陣惡臭。一個鼠頭鼠腦的男子鬼頭鬼腦的伸出頭來朝下面張望了兩眼,並沒有發現附在窗戶上面的張洛,便縮回頭去道:「沒事了,大概是經過的,太郎先生,您繼續。」
裡面傳出陣生硬的漢語,道:「謝謝了。」隨即又是一陣張洛聽不懂的鬼語。其中幾句巴嘎穿插其中,張洛聽著心中一動,這句鬼話,倒似頗象先前在大運河上那些倭寇也說過的。莫非,裡面竟然藏著倭寇?
裡面說著疑似扶桑語的聲音激烈的嚷了陣,雖然張洛聽不懂,卻也感覺到似乎那個倭寇在向女子討要什麼東西。那個女子只說了兩句,便又只發出嗚嗚聲。這時忽然屋子裡傳出噗噗的放屁聲,兩個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張洛再也忍不住好奇,雙手扶著窗戶上沿,倒掛著探頭一看。
雖只一瞥,卻已將裡面看的一清二楚。只見不大的屋子裡,一個全身**,似有身孕的女子正被平吊在懸樑上,渾身上下被麻繩捆的結結實實,她的對面是個半禿頭的矮小男子,一看模樣便是個真宗的倭寇,正一邊快速說著鬼語一邊哈哈大笑。在他旁邊,站著個鼠頭鼠腦的乾瘦男子,正是剛才開窗探頭的那個,還有個渾身是血的老頭子,正癱倒在地上,無聲無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由於那倭寇是正對著窗的,是以張洛一探頭,兩人卻是一下子面對面了。那倭寇一呆,立即抓住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倭刀,想要拔刀迎敵,然而張洛如何會給他動作的機會。就在他抓刀的同時,張洛身子在半空一扭,畫了個盤旋,已是直接竄進了屋子裡。
倭寇驚慌的叫了聲,刀剛抽到一半,張洛已是近身按住他的手,把他的刀重新強塞進鞘里,隨即一把揪住他的肩膀,用他自己的手這麼用力這麼一捅,那把倭刀連刀帶鞘一起捅緊了倭寇肚皮,從背後直接唰的捅了出來。
整個過程說是遲那時快,其實不過眨眼的功夫,倭寇已是被刀鞘直接捅穿,身軀狂顫,背後鮮血咕嚕直冒,張大了嘴卻是叫不出聲來。對面那乾瘦男子驚恐的尖叫一聲,正要奪路而逃,卻只覺全身一麻,直接便軟軟的癱倒在地。
屋子裡四個人,倭寇已死,那個乾瘦男子被點了穴,渾身是血的老頭子已是沒了呼吸。只有被平平懸挂在懸樑上的那個**女子,發出嗚嗚聲響。張洛剛才從後面看這女子**的屁股,見其雪白豐腴,本以為是個婦人,此時正面一看,才驚訝的發現這女子最多不過十四五歲,還是個少女,模樣雖不出眾,卻也算周正。
少女嘴裡被塞了塊圓柱軟木,此時雙眼睜的大大的,露出失神之態。忽然,她的身子一激,一顆榛首猛的後仰,張洛便看見她豐腴的屁股陡然高高翹起,竟發出「噗」的聲響,噴出一股白色的激烈水箭。
張洛看的目瞪口呆,卻又覺口乾舌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卻見那水箭噴的又高又遠,少女面色潮紅,不停的打著擺子,忽然「啵」的聲響,一顆鴿蛋大小的白色珠子和著水箭一起噴出,打在牆壁上,然後又反彈回地板,停在了水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