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途中遇伏
用完了酒菜。眾人離開了飯館。張洛這才發現細川薰一行並不多,總共十七人,外加一輛驢車。其中除了細川薰和她的隨身侍女外,還有十五個倭人武士,領頭的便是那個身材高大的久藏。
似乎對張洛真的很尊敬,細川薰邀請他一起坐上了驢車,若換了個其他人,說不定還要推辭一番,但張洛卻毫不客氣,直接坐到了她的對面。
驢車緩緩駛出小鎮,十五個武士,除了久藏坐在車轅上趕著驢車外,其他十四人分成前後兩隊,將驢車夾在當中。走了一陣,細川薰忽然道:「張先生,您是初次來日本吧。」
張洛點點頭道:「不錯,以前從未來過。」
細川薰微笑著道:「不知道在張先生眼裡,日本是什麼樣子的呢?」
張洛醞釀了下,才道:「民風淳樸,景觀奇特,別有一番風貌。」自到東瀛,所見便是窮困之極,自然只能說民風淳樸。除了臨海,也沒有什麼出奇的景觀,自然只能說別有一番風貌。
細川薰想是聽了出來,微笑著道:「海中小國,自然不能和大明國相比。張先生,能和我說說大明國的事嗎?小女很想知道。」
張洛微微一笑,這個細川薰年紀不小,人卻好奇,字裡行間,對大明更是有股仰慕之意,想必是當年那個商人教她大明話時的無心之得。
想起宮中華貴,京城繁華,那大明風光如錦似稠,張洛心中挂念,嘴上更是添油加醋,把大明說的滿地黃金,片地宮殿,人人綾羅綢緞,個個腰纏萬貫。細川薰聽著聽著,不知是真信了還是如何,卻是沒有說話,只在那怔怔發獃。
張洛連喚她兩聲,細川薰才猛的回過神來,白皙的臉蛋上頓時微紅,輕聲道:「謝謝。」
就在她話剛落地,張洛卻陡然聽到了前面的一片林中,十幾個極細微的呼吸聲。
張洛神色不動,不管前面埋伏的是何人,他都不在乎,那些人雖然來意不善,但自己身邊的這十五個武士又何嘗是朋友。若有變故,只要護住這個細川薰便是。
果然,當一行人到達林邊時,情勢突變。
「嗖嗖嗖」,兩邊樹上,猛然飛射下來漫天的萬字飛鏢,朝一行人鋪天蓋地的射過來。
猝不及防之下,頓時便有六七個武士當場斃命,張洛在飛鏢射出之前便已驚覺,手中村正出鞘,護住自己周身的同時,將射向細川薰的飛鏢也盡數擊落。
車轅上的久藏大喝一聲,抽出武士刀,劈開擊向他的飛鏢,此時兩邊林中,已是躍下了十數道全身都包裹在一身黑中的黑衣人。都揮著倭刀,一聲不肯的便朝驢車殺過來。
久藏等剩下的八個武士,護住驢車,便和這群黑衣人廝殺起來。這些黑衣人身手雖然敏捷,但看得出,單打獨鬥卻不是久藏這群武士的對手,只是他們小花招不斷,動不動就騰身射出兩道飛鏢,又或者揮手灑出陣難聞的白霧,讓久藏等防不勝防,兩幫人戰成一團,卻是勝負難料。
細川薰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看著身旁那個被飛鏢射死的侍女,滿臉哀色,嘴張了張,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張洛本以為她會求自己出手,卻沒想到她不做聲,不禁心中微奇。
只這一會的功夫,驢車周圍的情勢已然大變,在那群黑衣人層出不窮的古怪攻勢下,久藏這邊很快便折損了三個武士,久藏連連回頭,大聲叫了起來。張洛雖聽不懂他的話,卻也聽的出他話里連續又薰,薰這個字眼。
細川薰渾身一顫,又恢復成飯館中那副直坐的樣子,對著張洛道:「張先生,請您出手相助。」
張洛就等著她這句話,哈哈一笑,手中村正刀猛然向後一輪。身後一個剛剛踩上驢車的黑衣人壓根沒來的及反應過來,便「噗」的一聲,被連人帶刀,斬成兩截。
黑衣人上半身倒折在地上,下半個身子卻被帶在驢車上,噴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兩條踩在驢車上的腿尤自還在那痙攣。
這恐怖一幕,饒是久經血雨的兩方見了,亦是震動,只是久藏這一方震驚后既歡呼狂叫起來。而黑衣人那一方則是更無半點聲息。
張洛殺了一人,只覺熱血沸騰。從驢車中長身而起,腳下用力一踏,已是一下跨出丈許,到了一個黑衣人身前,那黑衣人嚎叫拔刀砍來,張洛也是一刀劈過去,直接便將那黑衣人當頭連人帶刀劈成兩瓣。
黑衣人屍體隨著一蓬衝天的鮮血,左右分開。其餘黑衣人見此慘狀,再是不畏死,也不敢惹張洛這等凶神惡煞了,見他靠近,無不四散而去。但張洛連殺兩個,只覺正不過癮,哪容的他們逃竄,他的輕功不算頂尖,但追這些只比平常人稍強的黑衣人卻是足足有餘,只要被他盯上,黑衣人逃到哪,他幾步便趕上,一刀劈死。他也不用任何花巧,任它千般來,我只一刀去。以他此時的功力,加上村正刀的銳利,天下能硬擋一刀的屈指可數。眼下這十數黑衣人中,又豈會有如此人物。因此只見張洛下了馬車,只十幾步的功夫,便殺了八人,其中有兩人,卻是被他一刀四段。
久藏等剩下的五個武士,見了也跟著發起狂來,圍著最後三個一起亂刀劈死。十餘個黑衣人,自張洛下車,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全軍覆沒。
張洛見場中再無活著的黑衣人,便想用衣襟擦一下刀,剛揚起來,才發現刀上一洗如雪,竟沒染上半點血跡,倒不愧它名刀之名。
經歷了這一場遭遇戰。張洛再上驢車,坐到細川薰旁邊時,周圍還剩的五個武士眼中再不是嫉妒和怨恨,而滿是敬畏。
雖然半途折損了大半人手,但驢車並沒有停下來,反是加速朝前賓士,便連還剩的五個武士,除了坐在車轅上的久藏外,都小跑了起來。一路上,細川薰臉蛋蒼白,再沒說話。張洛見狀,也只得閉目養神。到了快天黑的時候,驢車到達了一座小城。
那真的是座小城,別說京城了,便是和保寧小城一比,也是大大不如。城牆高不過丈,其中有部分還是土鑄的,若說有什麼出奇的,就是這城中似乎有座頗高的閣樓,樣式倒也新奇。
許是因為久藏等五人身上都帶血的緣故,驢車經過城門時被攔下,兩個穿著簡單皮盔的倭人士卒將手中的長槍對準幾人,大聲呼喝。說是長槍,其實只是個槍頭是鐵做得。
久藏跳下車,沉聲說了幾句,兩個倭人士卒收起兵器,其中一個,飛快的向城裡奔去。
過不了多久,城裡便出來了個騎馬的武士,此人顯然和久藏是相識的,他下馬同久藏交談幾句,便讓城門的守衛士卒放行,一行人跟著他的馬,進了城裡。
眾人被安排到幾間客房裡休息。張洛也得了一個房間,就在細川薰的隔壁。過了一會,侍女將晚飯送進了屋,不過是兩碗白米飯和兩碟小菜。其簡陋粗糙,讓張洛不禁大是搖頭。
天色黑了下來。張洛伸個懶腰,正想躺下來睡一覺再說,卻聽隔壁有些動靜。仔細聽時,卻似乎是那細川薰和久藏發生了爭執。細川薰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似帶哭音。忽然猛的「啪」的一記耳光聲,細川薰的聲音頓時銷聲匿跡。
張洛眉頭皺起,心中好奇之極,他白日里見那久藏乖乖坐在細川薰身後半丈處,只當他是細川薰家中的下屬,卻想不到此時他會打細川薰的耳光。莫非竟是自己料錯了,這一隊人的主持者不是細川薰,而是這個久藏不成?
隔壁傳來重重的關門聲,和細川薰的低泣聲,張洛猶豫了半響,還是躺了下來。他雖然對這細川薰有些念想,但在找到回大明的法子之前,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就在張洛躺下沒多久,走廊里又傳來陣腳步聲,然後隔壁陣女子交談,顯然來的也是女子。張洛雖然字字聽的清楚,奈何不通倭話,聽了也是白聽。因此聽了一陣,乾脆盤膝坐起,修鍊起真氣來。耳邊再有細語,亦已是充耳不聞。
運氣大周天結束,張洛睜開雙眼,油燭已不知什麼時候滅了,屋中漆黑一片。
此時夜深人靜,張洛亦是最靜心的時候,周圍十丈內,風吹草動,雖隔著屋牆,亦都在張洛耳中。只是這無邊靜謐中,隔壁房間中,卻是沒有半絲有人的痕迹。
張洛心中微驚,立即站起身來。移開扇門,閃了出去。
走廊里黑漆漆的,沒半絲光亮,張洛順著走廊一路而過,只聽到五個呼吸聲,正是久藏等五個武士,細川薰,卻是沒半點蹤影。
若是失蹤的是哪個武士,張洛只怕半點都不會在意,可細川薰,可是目前張洛所遇見的唯一會說大明官話的倭人,她陡然不見了,張洛卻是有些不安穩了。
想了想,張洛先閃進了細川薰的屋子,屋中並沒有半絲凌亂,一看就不象是被人掠走的樣子。張洛走到簡陋的鏡台前,卻發現小几上還有張鮮紅的胭脂紙沒收好,用手拈起胭脂紙,見上面有用過的痕迹。張洛心道:「看這情形,倒似是深夜私會情郎一般。只是私會情郎,如何還會和那久藏弄到打耳光哭的境況。」想到這裡,心中卻十分不解。只恨此地人生地不熟,便連話語都不通,便是想追查,亦是不能。
輕巧閃出細川薰的房間,正想回房,張洛忽然又想到一事,走到走廊外,看向城中最高的那個似三層閣樓似的建築,心道:「白日來時,就數那裡守衛最多,卻不知有什麼東西,趁此夜黑,何不去探上一探。」他膽子本來就大,此時身在異國,更是百無禁忌。此時好奇心一起,頓時壓都壓不住,當下便向那城中最高的建築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