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交易
在家過了一晚上,張洛才舒展了一口氣,以前在家的時候,想這變法子要逃出家門口去玩耍,現在經過了次磨難,才知道原來還是家裡最好。
大難不死,又過了近四年大牢似的生活,張洛到家后立即放縱起來。既暫時不能出家門,張洛便每日和便和房裡一眾丫鬟飲酒作樂,胡天胡地。
張萬年以前本來教子極嚴,卻沒什麼成效,如今獨子失而復得,也不多管了,只求他安安穩穩,任由的他在家裡胡來。
兩個月一晃而過,張宅內緊外鬆了這麼長時間,張家夫婦見里裡外外並沒什麼異樣動靜,這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一天早上,五夫人掛心兒子,一大早前去探望。
進了小院,沒見有丫鬟出來,五夫人心裡便是一奇,待推開房門一看。
裡面頓時傳出幾聲羞澀的尖叫聲,五夫人杏臉飛紅,忙不迭的啐了一口,掩門後退了幾步。
好一會,裡面瑟瑟的著衣聲才小了下來,門打開,一連出來五六個丫鬟,皆是臉紅耳赤,低著頭掩面而出。
晴兒紅著臉,髮髻微亂的從房裡走了出來,。她卻不好意思和那些個丫鬟們似的掩面而出,只得忍著羞意道:「夫人早。」
五夫人見她雪白的秀頸里卻是隱隱透出幾個紅印子,又好氣又好笑,雖然裡面是她兒子,卻也不好意思再進去,只跺了下腳,吩咐了下晴兒道:「看著些你家少爺,有些節制,別傷了身子。」
晴兒連小耳朵都紅了,趕緊應是。五夫人回頭便走,一路來到了書房。
書房中,張萬年正伏在案上,揮筆疾書,聽見五夫人進來,頭也不抬,只道:「夫人你從不喜歡到書房來,今日怎的破了例了,看你腳步匆匆,是否又有事發生?」
五夫人定了定神,屏退書房裡侍立的小廝和跟在身後的丫鬟僕婦,待房門關上,她上前兩步道:「老爺,洛兒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整日躲在院子里,總得找些事與他做做才是。」
張萬年手中筆勢一停,抬起頭,奇道:「又發生了何事,夫人要急著趕洛兒出去?」
五夫人杏臉一紅,便把剛才見得的檢個大概說了,又道:「洛兒吃了近四年的苦頭,一時放縱一下倒也屬正常。只是長此下去,卻是不妥,老爺您說呢?」
張萬年把手中狼毫輕擱案上,沉吟道:「夫人憂慮的極是,只是洛兒文不成武不就,一時卻也沒什麼去處。且讓我好好想想。」
張萬年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走了兩趟,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前幾日有慶堂的掌柜因年邁,向我告老,我還沒答應,不如便讓洛兒去頂了這個缺,也好歷練一翻。」
五夫人聞言吃了一驚,道:「有慶堂,那不是當鋪么,要洛兒去做當鋪的掌柜,能行么?」
「有什麼不行的。」張萬年想了兩遍,越覺自己這主意當真好極,道,「咱們張家在保寧開枝散葉,總有藥鋪,糧鋪,當鋪,茶酒樓二十三家,上百萬兩的家底,這些我百年之後還不是都要給洛兒的,不如現在便讓他熟悉起來。再說當鋪不比糧鋪酒樓,事事要掌柜拿主意,當鋪里貨色的好壞自有朝俸看著,他只需在那坐坐,見識見識便可。」
五夫人點頭應道:「老爺說的是,最要緊的是讓洛兒有事可做。」
當天下午,張萬年把張洛召去,把這事給說了,張洛本就在家中呆的有些膩了,當下連不聲的答應。張萬年見他沒有絲毫推辭,也是極為高興,便又揀些要緊的交代了他一翻,讓他少些張揚,最好別惹以前那些狐朋狗友,莫忘了前車之鑒。待張洛一一點頭應了,張萬年才稍稍放下心,並把家丁胡二指派給他做跟班。
第二日大早,張洛便帶著胡二去了城西的有慶堂。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市,張洛身穿天藍色公子衫,手上拿著一把摺扇,雖然天已漸冷,卻還是邊搖邊走,象極了一個讀書的少年公子。胡二在後面屁顛屁顛的跟著,不住的陪笑著。
街道上人聲鼎沸,人頭涌涌,小販兩旁,紛紛叫賣,人們三五成群,極是熱鬧。張洛幾年不曾間的這等景象,見狀不禁感嘆道:「四年未逛,保寧繁華不少啊。」
旁邊胡二湊上來媚笑道:「少爺,您忘了,明兒便是廟會,這些小販賣藝的都是從四方鄉鎮過來,準備乘著廟會賺筆銀子的。」
「哦」,張洛想了起來,一合手裡的扇子,輕敲了敲腦袋,笑道:「看我這記性,出去幾年,便連這日子都忘記了,真是該打。難怪街上這麼多人,合著今日出來對了。」
胡二在旁有些好奇的問道:「少爺,這幾年您到底去了哪裡?怎的一點音訓都沒有。」
張洛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胡二笑道:「卻是小的那婆娘,前幾日到府上見了晴兒姑娘,回來便嘮嘮叨叨,說什麼也不信少爺和晴兒姑娘是被強人掠去的,還說若是被強人掠去就能變的晴兒姑娘這般水靈靈模樣的話,她便日夜燒香求那強人爺爺快來……」
「哈哈哈……」張洛大聲笑了起來,惹的周圍經過眾人一陣注目。
胡二見張洛大樂,湊趣的道:「其實也怪不得小的婆娘如此想法,小的雖沒見晴兒姑娘,但看少爺你比起三年前可變化太多了。」
「哦」張洛饒有興趣的道,「說來聽聽。」
胡二點頭哈腰的道:「是,不說其他的,小的剛才跟了少爺你一路,便見得少爺走路的姿勢和以前便大不一樣。不知少爺你注意到沒有。以前少爺你走路,總是不自覺的凹著胸,有些微駝。再看現在,少爺你如今走路的姿勢,小的怎麼看怎麼直,那模樣,就象根豎直的鐵槍似的。」
張洛有些驚愕的看了看自己上下,道:「你這廝眼睛倒毒,這可連我自己都沒覺出來,便是我房裡那些丫鬟們也沒一個看出來。」
胡二諂媚笑道:「那些小蹄子見了如今的少爺您,那還不是一個個眼睛放光,哪還看得見這些小地方,也就小的,老跟在少爺您身後,才留意的這些。」
張洛想起這些天院里那些丫鬟,瞧著自己時果然是都眼含春意,心中不禁有幾分得意,對胡二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暗暗佩服,笑道:「可惜你這廝沒讀過書,不然去做官卻是一把好手。」
胡二道:「少爺說笑了,這些不過是小的們討生活的本事罷了,那些官大爺們都是祖上積的福,小的這種人哪有那個命啊。」
他正在那說著,忽然眼睛一直,看著一個方向,那模樣,似乎口水都要掉出來了。
張洛一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只見了一道纖細窈窕的素白色背影。
雖沒及見到正面,但只這優美背影便足已引起任何一個男子興趣。
張洛雖然性情較以前沉穩了許多,但亦不由為此背影吸引,急步跟了上去,只可惜周圍趕廟會的人實在太多,只追了一段路便失了那素白的蹤影。
張洛止步,向左右張望了一翻,嘆了口氣,一揮扇子道:「走罷,還要去當鋪。」說著轉身大步而行,胡二呆了一下,趕忙緊跟其後。
在距離兩人不遠處,一道素白色的纖影再次閃出人群,進了一家客棧。
客棧里受了廟會的影響,幾近客滿,掌柜的笑的臉上快樂開了花,幾個小二忙的腳不著地,便在樓上樓下飛奔著。
又幾個客人進了客棧,掌柜的見了為首那人,眼睛一亮,連忙迎了上去。
「陳大老爺,您老今兒怎麼來了。」湊近了掌柜低聲道:「給您留著哪,二樓雅間。」
陳四海略點了點頭,帶著幾個家丁上了樓。
示意家丁們都在門外呆著,陳四海一人進了房間,屋子裡早有一人坐著等候,那人一身黑衣打扮,頭上帶著蒙紗斗笠,連一絲肌膚都不露在外面,看著就不似普通人。
陳四海似乎和他極為熟捻,毫不在意黑衣人的打扮,只是坐到那黑衣人的對面,急切的道:「聽說你手裡又有好貨,快拿出來老夫看看。」
那黑衣人從桌下取出個包裹,打開包裹,看到裡面的東西,陳四海頓時眼都直了,把那物捧在手裡,陳四海顫聲道:「好東西啊好東西,這紋路,這光澤,可稱絕品!」鑒賞了一翻,他戀戀不捨的把東西放回到桌上,猛然抬頭道:「這東西陳某要了,說個數吧。」
那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比劃了個手勢。
「五萬兩!」陳四海失聲道,心中盤算起來,終於還是一咬牙,點了點頭。
客棧外,百姓們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客棧里,客似雲來,拱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沒有人會想到這看似平常的客棧里正發生一樁小小的交易,而這小小的交易會給正在風雨中飄搖的大明王朝帶來怎樣的衝擊和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