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去
待張洛進門,便見裡面蘇無顏手上正捧著卷古香的書,在那笑吟吟的看著他。
張洛知道自己找對人了,道:「不消說,你定是認識字的,快來幫我。」
蘇無顏放下手中書卷,淺笑道:「妾身也就讀了幾本雜書而已,實不敢說自己識字。」
蘇無顏自進了張府,以她的氣質容顏,幾乎沒哪個張家下人敢把她當作張洛的丫鬟,無不當她是少爺在外面的外室,雖明面上沒稱呼她做少夫人,但實際上都把她當作了張洛的妾室看待。不知為何,蘇無顏也沒有辯解,反在悄無聲息中將自己的自稱給改了。
張洛見她眉宇間的笑意,知道她在謙虛,沖著門外一揮手,小廝立即捧著那疊帳本進了房來,「便是這疊東西,你可看的明白?」
蘇無顏隨手接過一本,輕輕翻動,嬌怯的眉間露出絲驚訝道:「這是帳本吧。」
「不錯。」張洛道,「你可看得懂。」
蘇無顏翻看了幾頁,道:「倒是能看懂,只是妾身以前從未弄過這類東西,只可試試。」
張洛喜道:「那你先試試,我幫你弄文房四寶和算盤來。」說著便把帳冊都放在蘇無顏身旁塌上,並取來筆墨紙硯放在一旁,替她磨好,同時又使人拿來算盤,讓放在她身前。
蘇無顏一邊翻著,想了一下,便將狼毫輕醮墨汁,在帳冊上書寫起來。
張洛見她用神,也不打擾,帶著小廝悄悄的退了出去,掩上房門。
出了家門,先到了天香樓去看望莫晚娘,莫晚娘倒沒受什麼大傷,只是扭了下腳,可是天香樓卻塌了一半。莫晚娘神情沮喪,見張洛過來探望,也只是勉強笑了笑。
張洛勸慰道:「姐姐安然無恙便好,這天香樓還是能重建的。」
莫晚娘看了看前面殘垣敗痕的天香樓,略顯疲憊之色的道:「姐姐沒這個精神了。這天香樓是姐姐從上任媽媽那裡盤下來的,如今樓倒人死,姐姐實在沒有能力再建這一座天香樓了。」
張洛道:「姐姐若不願再經營天香樓,把就算乾脆到弟弟那去,讓弟弟養你。」
莫晚娘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但隨即搖頭笑道:「不成的,要是我進了張家的門,弟弟你非被張老爺打死不可。」
張洛本待反駁,但隨即想起地震前日張萬年說過的話,老父親顯然對與謝家聯姻之事極為重視,還特地反覆敲打過自己。若此時真把莫晚娘帶回去,自己如今皮粗肉厚倒不怕家法伺候,不過老父親重傷剛醒,卻只怕經不起這等刺激了。
剛把想要出口的話吞回去,卻聽莫晚娘又道:「姐姐已經想好了,等我腿上的傷好些,就回江西老家,這些年賺的銀錢,也足夠姐姐下半輩子的花銷了。」
張洛急聲道:「姐姐,弟弟並非薄情之輩。」莫晚娘凄然道:「姐姐知道。可小冤家,咱們的年紀差太大了,你也太花心了。這兩個多月來,你又找過姐姐幾次。姐姐年紀大了,遲早是要人老珠黃的,不能不為將來打算。小冤家,姐姐從未後悔喜歡過你,可姐姐真的不能跟著你,趁著姐姐還有些風韻,你就讓我回老家嫁人吧。」
張洛待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捏了捏拳頭,他忽然從懷裡掏出把銀票,足足十多張一古腦的往莫晚娘手裡一塞,不等她反應過來,轉身就走。
莫晚娘來不及拉住他,待他離開,看著手裡的銀票,最上面一張面額都是三千兩,十數張加起來,少說四五萬兩。莫晚娘眼眶一紅,腳下踉蹌了下,伏在旁邊的樹榦上,失聲慟哭。
張洛魂不附體的到了大街上,轉了一圈,被冷風一吹,這才清醒過來。他深吸了口氣,用雙手摩擦了下臉,眼下老父重傷,正是他挑大樑的時候,就算心中再是難受,也不能忘了了正事。
張洛大步朝前走去,花了半日時間,到城裡二三十處店鋪去望了一圈,探望底下的夥計掌柜。待一圈轉完,日已西斜,已是傍晚時分。這才往家裡趕。
回到院子,漱玉正伺候著蘇無顏梳洗完,見張洛進來,欠了下身,便捧著手裡的盆子出去了。
蘇無顏見張洛臉色不好,便道:「公子,是否身體不適?」
張洛強笑道:「不是。」又道:「賬冊可看得如何了?」
蘇無顏微微一笑,道:「帳冊妾身已對的差不多了,公子請過目。」
這麼快!張洛不信的「哦」了聲,看著塌上疊的整整齊齊的帳冊,隨手取了一本,翻過略略一看,只見帳冊上面注了不少娟秀小字,在最後一頁,更有三筆數字,一筆是去年的帳目,一筆是今年震前的帳目,還有第三筆則是震后扣除撫恤損失的帳目,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人一目了然。再翻看下面幾本,都是如此。
張洛微微有些獃滯,一直翻到最後一本,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蘇無顏,心中駭然。
往年他雖然從沒理會過店鋪里的事,卻也知道每到過年前,孫老把帳冊送到張府來后,老父定然是連著幾天躲在書房裡對帳,這一對便是好幾天,從來沒有哪次是一兩日便能完成的。
而眼下不過小半日,蘇無顏竟然已把所有的帳目都對完了,雖說這暫時缺了外地鋪子的賬冊,但張家的店鋪大都在保寧,而且今年多了陳家的十幾處鋪子,實際上,眼前這疊賬冊的份量應該還多過往年張家全部賬冊的。也就是說,單單對賬冊來說,這蘇無顏便比老父快了幾倍。
其他的數字他是不知道對錯,那有慶堂的帳目他卻是知道的,雖然都是那賈應林在算,但結果他好歹還看了一眼,那帳目和蘇無顏所算看起來似乎有些差別,但若算上這幾日的經營,數額應該差不了多少。
放下帳冊,張洛看著蘇無顏道:「你以前真的沒有弄過帳冊?」
蘇無顏搖搖頭道:「從沒弄過。」
張洛心裡大叫:「這下可找到寶了!我還以為去剿了次紅巾盜得了那十幾萬兩銀子已是大賺,原來真正的寶貝就在眼下,有了這個小娘子,以後可再不需為這種事犯愁了。」
雙手一按蘇無顏的肩頭,張洛道:「以後這些帳目上的事都交託給你了。」
蘇無顏露出駭然之色,道:「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張洛笑道,「就這麼說定了,你放心,不需你拋頭露面的,只是幫著我處理下送到屋子裡來的帳目。」
蘇無顏聽了,又猶豫了一會,才在張洛的好生勸說下勉勉強強的應了聲是。張洛聽著她清柔的聲音,看著她弱不勝衣般的容貌,陡然想起離自己而去的莫晚娘,心中卻是一陣難受,手上不禁忘記收了力氣。
蘇無顏吃疼,叫道:「公子,你捏疼我了。」張洛這才猛然驚醒,當即坐了下來,輕輕撫摩著她纖柔的香肩,柔聲道:「對不住,我剛才光想事情了。無顏,你定是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鬢角兩縷青絲垂下,蘇無顏低聲道:「妾身無處可去,自然,自然離不開公子。唔」話音未落,卻只覺張洛已然抱了上來,頓時柔嫩的嬌軀便瑟瑟而抖,仿若一隻受驚的小兔。
晴兒滿身疲憊的進了院子,直到踏進院門,她才覺得鬆了口氣。
張萬年的傷勢極是嚴重,雖然已無性命危險,但見著自幼當作母親的五夫人每日里暗地落淚的樣子,晴兒便決心要儘快讓老爺恢復過來。
只是真氣雖然也是一種療傷手段,卻只能治內傷,治不了外傷,而晴兒本身,對於真氣的使用也只是在摸索中,只知道真氣能疏通血脈,但具體如何疏通有效,她卻不甚瞭然,因此也只有用笨法子,每日里盡自己所能的度過去,幫老爺減輕痛苦。
雖然很是吃力,但見得老爺一日好過一日,五夫人喜笑顏開的樣子,晴兒又覺得一點都不累。
穿過小徑,到了屋前,忽然見得蒙蒙的月色下,漱玉正靠在側屋門口徘徊,不知在幹什麼。
晴兒走近兩步,便見漱玉忽然蹲了下去,發出急促的呼吸聲。
晴兒心中奇怪,上去輕輕拍了下漱玉的肩膀,道:「漱玉,你怎麼了?」
漱玉沒聽到任何動靜下被拍了一下,嚇的差點暈過去,她回過頭,蹲在地上喃喃道:「晴,晴兒姐,我,我沒事……」
晴兒見她臉色紅得似要滴出血來,雙眼微微失神,總感覺有些古怪,一把把她拉了起來,還沒站直,便見漱玉寬鬆的孺裙中,滑出一條透明的液線直到了腳踝的襪縫裡。
晴兒一呆,隨即也是滿臉燒紅,漱玉已是回過魂來了,一下變的慘白,跪在地上求晴兒道:「晴兒姐,求您千萬別給說出去,否則我不能活了。」
晴兒紅著臉啐了一口,這才發現側屋裡窗戶上不知何時多了個指頭大的小洞,裡面隱隱約約傳來喘氣的聲音。晴兒心裡有幾分明白過來,道:「你先去吧,今夜的事我不會同任何人講的,要爛也爛在你晴兒姐肚子里了,只是以後你再不可這樣了。」
漱玉千恩萬謝的去了,晴兒站著了好一會,終忍不住好奇心,紅著臉也湊上眼去看。
昏黃的燭光下,塌上正疊著的兩個光溜溜的身子。自家少爺正趴在上面,屁股跟打樁似的遞個不停。下面的女子身形纖細之極,那細軟的腰肢彷彿隨時都會被折成兩段,秀美的青絲散亂撒在周圍,兩隻雪白的小腳翹在少爺肩頭,前後搖晃著。
床兒搖得咯吱咯吱的響,晴兒看得貝齒緊咬,臉兒發燙,小心肝突突的跳,她惶惶的看了看左右,捧著臉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