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第二章
符連升第一個感覺就是痛,渾身都痛,而頭和腰的痛尤為劇烈。
他伸手擋住眼前刺眼的陽光——不對,刺眼的陽光。他租住的房間是個地下室,常年見不到陽光,現在怎麼可能有陽光?
他淚眼朦朧地睜開眼睛,耀陽的太陽和一碧如洗的天空在時隔兩個月後重新映入他的眼帘。
他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不是夢境。
可是,他明明記得當時他還差那麼一丁點就可以碰到放在桌上的饅頭的時候,整個人無力地陷入了黑暗中,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山上?
符連升四處張望,渴望找到更多的信息幫助他判斷他到底在哪,等注意到離他不遠處的散落一地的柴火和幾個有點變形的竹筐后,他有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這,這不就是他當時在山上摔倒時的場景嗎?這個場景在他腰徹底被符火生踢壞后就經常變成一個噩夢追著他。
在夢裡,他挑著柴火小心往山下走,明明已經很小心了,但是還是摔倒在地,而後緊隨其後的就是符火生那雙巨大有力形影相隨的大腳,和刺耳的「咔嚓」聲。
他又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臂,痛,痛,痛,所以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夢。
他又忍著痛網自己的腰上摸,觸手的是一片光滑平整的肌膚。
那麼,他現在就算是重生了咯?
符連升狂笑,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大顆大顆往下掉,嘴裡喃喃道:「老天爺,所以你還是看到我的努力,聽到我說的話了吧?這一次,我一定不會隨意放棄自己,一定要過上好生活,而那些對不起我的人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花了好幾分鐘平復好心情,符連升抹掉臉上的眼淚,開始考慮待會應該怎麼做。
前世的時候,他選擇了回家,然後回到家不僅沒人照顧,反而在後幾天的時候讓醉酒的符火生真正把腰踢壞了。所以,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回家。
符連升住的村子叫符家村,村如其名,整個村子里除了零散幾戶住在山上的胡姓和羅姓外,住在山下的將近兩千人都姓符。符連升家的人丁是極為稀少的,從他爺爺往上五代都是一代單傳,直到了符連升他爸這一輩才有了兩個兒子。
他的親戚極為簡單,所以符連升現在只能向他的叔叔求救。
其實他叔叔符水生是個在符家村有名的好人。畢竟也不是誰都可以做到和他一樣作為家裡的小兒子卻給父母兩人養老送終,並且還幫哥哥娶了兩次媳婦。9;
在符火生沒有把后媽張春蓮娶回家之前,符連升吃到的熱乎的飯基本都來自叔叔家,即使那時候符火生經常打牌找人借錢還會喝醉酒打人,但是那時候兩家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可是張春蓮嫁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分家,說他們現在住的老房子歸他家,山上的老房子也歸他家,還有哪哪哪的田山地。那些哪哪哪都是位置好的田土地。而對於給兩位老人送終的事卻一字不提。
水生的媳婦,郭秀麗原本就因為自己男人給他哥娶媳婦這事膈應得厲害,現在媳婦取回來了,不說你提不提感恩的事,竟然一來就鬧分家。並且你符火生是符家人,他們家符水山就是撿的,所以家產就憑你來挑憑你來選?
郭秀麗是越想越惱火,直接和張春蓮爆發了戰爭,兩個女人那段時間天天在老房子對罵撕扯。
符水山這人重感情,所以即使當時因為這事一肚子火也想著和自家大哥好好聊聊,和平地把事情解決。畢竟他們家就兩兄弟,分家也必要分得那麼難看讓外人看笑話。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符火生被張春蓮收拾得太乾淨了,竟然也一點不念舊情果斷和張春蓮站在同一戰線上,還拒絕和水生因為這事和平解決。
雖然最後分家產這事是在符家輩分最大的老爺子手裡很公平地分成了兩份,但是兩兄弟終究因為這事傷了感情,而水生媳婦和張春蓮則是成了死對頭。
符連升有次又被老爸打得厲害,就跑去叔叔家求安慰。而回到家張春蓮知道他跑去水生家后,又讓符火生狠狠揍了他一頓。所以從那以後他也就長了記性很少再去嬸嬸家。有時候過年都不會去他家拜年。
倘若是以前的少不更事的符連升可能會還會因為臉皮薄不好意思去一個不怎麼經常聯繫的叔叔家求助,可是經過六年在社會的打拚后,他也明白了一下道德。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即使他多年沒和叔叔聯繫,可是他們是親人,並且叔叔是個好人,他只要去求助的話肯定會得到幫助的。
符連升心裡有了主意,咬緊牙從地上爬起來,嘴裡的鐵鏽味也越來越重,拄著扁擔一步一步挪下山,每走一步腰間那塊受傷的骨頭就如同在磨砂紙上用力摩擦一般疼得他直冒冷汗。
一步又一步,等終於看到叔叔家的大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直接癱在了叔叔的院子里。
而這個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水生一家人正好圍坐在餐桌前準備吃午飯。
坐在上位的符水生一抬眼就看到在自家門門前倒了一個人影,驚訝地說:「唉,媳婦,咱家院子里好像倒了個人。」他一邊招呼自己的老婆,一邊放下手裡的碗筷往外趕。
等符水生走到院子里看到倒在地上一身狼狽的符連升后,驚怒:「連升,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看到連升臉上的傷口和嘴角的血跡,他以為是被人打了。
符連升看著眼前時隔六七年都未見的一直對他態度和善的叔叔,這些年遭遇到的各種不平和委屈讓他的鼻子泛酸,「剛剛去山上撿柴火的時候在山上摔了一跤。」
符水生把手伸到他的腋窩下,準備將他扶進客廳里,可是手上剛一用力就聽到符連升嘴裡發出的痛呼。
符連升解釋道:「剛剛摔倒了腰,現在有點使不上勁。」
符水生看著眼前瘦瘦弱弱剛到他肩膀處的侄子,直接用抱小孩子的方式把他抱進了客廳。
水生雖然和他哥符火生的關係不怎麼好,但是對於符連升這個侄子還是比較關心的。
雖然他也偶爾在村裡聽到有人討論符火生打兒子打得很狠,可是老子教兒子天經地義,並且和他和他哥的關係不怎麼好,再加上兩戶人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尾,隔得老遠,太具體的情況不清楚他也不好多說。
他有心在符火生看不到的地方對侄子關心關心,可是近些年符連升或許是因為家裡的關係來他家也比較少,他和侄子的關係也就有點淡了。現在抱著輕飄飄16歲了可能才七八十斤重的侄子,心裡就酸脹酸脹的不是滋味。
符奶奶看到符連升被抱著進來也是很驚訝,「怎麼了這是?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符連升看著眼前白髮蒼蒼但是滿色紅潤的奶奶,想起前世的時候奶奶在他20歲的時候過世,但是他卻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眼圈就紅了,忍著淚喊了一聲:「奶奶。」
符奶奶年紀大了,情緒也比較敏感,看到孫子一哭眼圈也忍不住有點泛紅,用一雙滿布風霜的手牽著他的手,安撫他:「我在呢。沒事的啊。」
郭秀麗拿了家裡的葯過來準備給符連升上藥。
符連升心裡一直惦記著自己現在受傷的腰,所以阻止了嬸嬸給他上藥的舉動,說:「嬸嬸,叔叔,我剛剛摔跤的時候有聽到我腰上骨頭髮出來的聲音,並且現在痛得厲害,我覺得我應該腰那塊是骨折了。」
水生一聽到骨折,二話不說就準備抱著他往外走,「那咱們就去醫院。媳婦,你去拿錢。媽,你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就留在家裡別跟著來了。朝陽,你去大伯家通知一下,說連升我送去醫院了。」朝陽是他唯一的女兒,年紀要比符連升大,現在在上高二。
符連升一聽要去叫他爸就有點急了,假如他受傷的事被後母知道,以後媽對他尖酸刻薄的態度,她肯定會在半路上就把自己攔下來的,那他現在做的這一切都白費了。
他一把扯住叔叔的胳臂,哀求著說:「叔叔,能別告訴我爸嗎?我今天上山撿柴火,不僅沒有撿到柴火,反而還在山上摔了這麼重的一跤,他知道的話肯定會打死我的。」
符水生不信,「怎麼會呢?他可能平時會經常收拾你,但是也是因為你不懂事他才會這麼做的。現在你摔得這麼重,他怎麼會因為你沒拾到柴火就打你呢?」
一直站在旁邊的郭秀麗和村裡的那些人經常會討論各家各戶的那些事,所以對於符連升家裡的狀況也知道得比較清楚,但是因為對張春蓮的厭惡,和看不喜歡的人笑話的心情,她是寧願聽村裡人的各種閑言細語也不願意讓自己男人去管這麻煩事。她扯住符朝陽,示意她先別去。
符連升一看叔叔不信自己,再看看奶奶臉上對叔叔的說法也是贊同的表情,就知道現在光憑語言肯定是說服不了他們了,他只能演了。也多虧他想起就在前幾天,符火生又喝醉酒打了他一頓,並且這一次還抽瘋用了煙頭燙他。
符連升用力一擰自己受傷的腰,大聲哭喊起來,「叔叔,不要通知我爸,他知道的話一定會打死我的。真的!你看我身上,他前幾天的時候還喝醉了酒用腳踹我,用煙頭燙我。所以,叔叔你真的不要告訴我爸,不然我會被打死的。」他一邊哭,一邊將身上摔得破破爛爛的舊棉衣扯開,露出他傷痕纍纍的傷疤。
衣服一扯開,符連升白斬雞身體上明顯的煙頭印,還有一塊一塊又青又紫的傷口就暴露在眾人的面前。而符連升的皮膚原本就白,那些傷痕在他身上更是顯得猙獰可怖。
符朝陽是個小女生,第一次看到這麼恐怖的傷口,掩著嘴驚呼出聲。
奶奶一看到這些傷口,顫顫巍巍地用手去摸,一邊撫摸一邊心疼地掉眼淚,「作孽呀!這哪是打兒子呀,這根本就是在打仇人啊。我怎麼就生出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兒子呀。對我不孝就算了,對親生兒子也這麼狠。早知道是這樣,我就應該在生他出來的時候掐死他。」
水生媳婦看到哪些傷口也是滿臉吃驚,她知道會打,也知道打得狠,可是親眼看到這些傷口還是被驚嚇到。她心裡也忍不住對符連升起了惻隱之心,「他爸,我聽村裡人說呀,連升他爸確實是經常喝醉酒打他。可是,打成這樣也太狠了吧。」
水生一個人都氣得發抖,他冷著臉,心裡下了決定呆會一定要去找符火生好好聊聊,嘴裡也不提較朝陽通知符連升的爸爸了,隨意幫連升把衣服弄好,抱著他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