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小王子與玫瑰
最後雙方打太極,吳敏川用一個清朝筆洗買通了副台長最後的那點為難。
在中年男人道惱轉身接電話的時候,吳敏川舒口氣,額頭上的皺痕消散不少。
許涼心裡卻一把火,差點兒把張副台長的後背給燒著了。老畜生真是賺了,得了筆洗不說,還咸豬手一把過了癮。今天可真夠噁心人的,該學學奶奶念一念經去邪。
只是她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壓不下這口氣。
她是被葉輕蘊捧到大的,小時候誰敢給她臉色看,他都要動手剝了人家臉上的那層皮。一直順順利利地長大,大學畢業後去了嘉諾遊戲公司的財務部,寧嘉謙是嘉諾的創始人之一,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沒人找過麻煩;更別說後來進了現在公司,葉輕蘊都明裡暗裡護著她。
現在倒好,被一個老男人褻瀆。她后槽牙都快給磨平了。
許涼尖利的眼神快把張副台長的後背戳出一個洞來。她悄聲對吳敏川說:「等會兒你躲開點兒,我非揍這隻老烏龜不可!」
她以為吳敏川沒看到剛才那人的所作所為,可吳敏川卻淡淡掃她一眼:「你這一拳頭下去,我的努力白費了不說,搭上的可不止一個清朝筆洗」。
許涼沒話了,漸漸泄氣,偃旗息鼓。只是心裡到底為自己不平,板著臉不說話了,走的時候連道別應酬的話都不肯和張副台長說。
出了門,她步子邁得又急又大,只覺得剛剛被人握過的那隻手髒得要命,像沾了毒,不立即洗乾淨,那隻手馬上就要腐爛。
許涼匆匆去了洗手間,手伸出去,水嘩嘩地來了,她使勁地搓了十來遍,又抹了洗手液來洗。
吳敏川跟著進來了,背靠在洗手台前,偏著頭看她。
許涼只用餘光去審度她,只覺得這個長相小巧的女人將一頭黑粗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故而在洗手間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冷酷。
她憋不住出聲:「那個老不羞的東西,不知道禍害過多少良家婦女!」
這聲調帶著控訴,吳敏川聽出來了:許涼在抱怨自己剛才阻止了她,為包括她自己在內的良家婦女替天行道。
吳敏川臉色未變,甚至帶了一抹大人在寬容小孩子任性的微笑。她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多久洗一次頭?」
許涼有些火大:「這和我們現在探討的問題有關係嗎?」
點點頭,吳敏川不理會她快要爆炸的情緒,面前這雙因憤怒變得幽深黑亮的眼睛,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我記得你每天都要洗頭,這說明你也知道,這個世界處處都是塵埃。它會讓人變髒。」
「那又怎麼樣?」
吳敏川說起了她自己:「這種事我遇到過很多,只要沒破我的底線,咬一咬牙就過去了。不止你我,很多職場上的女性為了生存,遇上這種事不得不忍氣吞聲。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順流而下則生,逆流而上則死」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吳敏川看著這個仍住在桃花源里的女人,哼笑一聲:「你口中的王法之所被制定出來,就是為了有人要打破它。你只是被保護得太好,有人死死護著讓你不惹塵埃;就像從小到大都長在無菌環境里,可有一天如果你從裡面出來呢?你沒辦法去適應」,她打了個比喻,「葉先生就像是安托萬筆下的小王子,你是那朵玫瑰,他要用一個玻璃罩子罩住你,讓你安居樂業,避風避雨」
說完她又從包里摸出她的蘋果手機,在許涼麵前顛了顛,「你覺得這個手機離了ios系統還剩什麼?」,她盯著許涼的眼睛,「它什麼也不剩」。
許涼被她說得腦子一片混亂,「可是九哥是為了我好」。
吳敏川聳聳肩:「我知道,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臟污都藏起來,還你一個清潔的世界。可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只想問一句,你要走別人為你鋪好的路,還是自己選的路?」
許涼抿唇不說話了。只覺得心跳懸在半空,搖搖擺擺,像不知停歇的鐘。
她還有路可選嗎?當初選擇嫁給九哥,不就已經準備好讓此生的炙熱全都熄滅嗎?
活得沒有劇烈的心跳聲,沒有期待,沒有彼岸,就不會有窒息,有彷徨,有荒涼。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五官還年輕優美,皮膚仍白皙無垢,還凈妍婉轉,明眸善睞,仍有資本引得一個老男人為這張臉神魂顛倒。
可只有她知道,兩年前用自己的婚姻去填補一個黑洞洞的窟窿,讓深處的愛戀徹底沉睡。如今嘛,只求現世安穩,風平浪靜。
許涼笑得蒼白,眼睛里淌這一個充滿苦澀的故事,她拍拍吳敏川的肩膀:「謝謝你能對我說這些話」
吳敏川嘆口氣:「如果我二十歲的時候遇上今天這樣的事,說不定會拼個你死我活」
許涼笑話她:「現在呢?痴長了七歲,拳頭就軟掉了嗎?」
「我怎麼能跟你一樣,說不定你七老八十了仍是二十歲才有的性格。說真的,我挺羨慕你,快三十歲了還保留初心。我說那番話不是讓你改變,而是——你可以有很多種活法」
許涼佯裝沉臉:「喂,什麼叫我快三十歲了?我才二十六好吧!」,她就地反擊,「還說我呢,你到底什麼時候找個伴兒?」
吳敏川無所謂地說:「寧缺毋濫。如果到老了還找不到,我就出家當尼姑,長伴古佛青燈」
許涼噓聲道:「就你?別到時候當經紀人當出了職業病,每來一個人你就說一句:請不要問佛祖與法事無關的問題」
吳敏川被她誇張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引得剛才廁所出來的女孩子奇怪地看她一眼。
兩人回到錄音棚,工作人員告知她們,今天的節目已經錄完了。
許涼和吳敏川都笑了。這代表裴意初深得紅辣椒賞識,輕易放過他了。不然遇上她不心儀的,一連串問題像大炮一樣轟出來,問得藝人直跳腳,節目時間到了也難以脫身。
在化妝間里找到裴意初,他正在補覺。
這個在鏡頭前不得不習慣偽裝的俊朗男人,此刻就趴在桌上,眉目安然,額前的頭髮微微遮住眼睛,那樣子十分孩子氣。
許涼真夠佩服他,這麼一會兒時間也能睡得著。怪不得有媒體採訪他的化妝師,人家對他的評價是:不在工作的時候,一定是在睡覺。
最後還是狠心叫醒他,許涼見他眨眨眼皮就快醒過來,立馬躲得老遠。生怕他的起床氣掃到自己。
不過他似乎還沒緩過神來,用睡夢的語氣問道:「你們回來啦,怎麼樣?」
許涼撇撇嘴,這位可真夠心寬的,一點兒有所謂的樣子也沒有。
她無精打采地說:「還行吧,只是遇上了只臭蟲」
裴意初睜大眼睛:「怎麼回事?」
許涼腮幫子鼓了鼓,不想多說,轉而問道:「你提前完成任務,看來紅辣椒對你印象不錯吧?」
她不是個會藏心事的人,裴意初的目光往她臉上來來回回掃了好幾眼,看她沒有為自己解惑的意思,才說:「紅辣椒名不虛傳。只不過我是鐵胃,從小不怕辣。再說,柴米油鹽醬醋茶,辣只是其中一味」
許涼不由自主地笑起來:「今天一個個都是怎麼了,一開口就成了哲人」
裴意初穿好外套,打開門讓兩位女士先出去,他跟上去沖許涼渣渣眼睛:「我想即使柏拉圖遇上紅辣椒,也得辣得胃疼吧?」
許涼瞪他一眼,真受不了他,柏拉圖可不是因為比別人胃好才百世流芳。
出了電視台司機就打電話來說他已經在公司的停車場等她。許涼說自己在省電視台,不用麻煩他,她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司機趕忙說是葉先生跟他打過招呼的,讓他來接許小姐回家。
能跟著葉輕蘊的司機,個個都不缺周全,在電話那頭恭敬說還請許小姐找個溫暖的地方躲躲,他十分鐘之內就會過來。
今天下午無論如何都要把葉少放出來了,謝謝雨少的花花,以及931019妹紙的評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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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殘今天一定要逆襲,握拳!↖(^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