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走錯路了
工作間隙，鍾凝起身對對面的何明說：「我去倒杯水，你要不要？」
何明也不客氣，拿起自己的水杯遞給鍾凝，含笑道：「謝謝。」
鍾凝接過，遲疑片刻，問：「用不用給許總監倒一杯？」許玄瑞的辦公室里是有飲水機的，可是萬一他懶呢。
「他沒開口吩咐就不用。」
鍾凝瞭然地點點頭，換了一個上司，要了解的東西很多。
從辦公室出去左拐再直走，盡頭就是茶水間和休息室。裡邊擺著幾張桌椅，供大家休息放鬆聊聊天。
鍾凝還沒到門口，就聽到有女同事在聊天，似乎聊得挺開心，不時有笑聲傳出。
她懷著跟大家友好相處的心，想著待會跟大家打個招呼，只是走近了，聽到的內容卻讓她蹙起了眉頭。
「我說她撐不過一個月就要被總監辭了。」
「她不是從總經理那兒調來的嗎？會不會是總經理不要了，所以丟來我們這兒？」
「不要就直接辭掉得了，幹嘛弄到我們這來。」
「哎呀，你也知道咱們總經理是個憐香惜玉的，跟咱們總監完全相反，興許是把她當做燙手山芋丟過來，讓咱們總監做惡人。」
「嗯，你說的挺有道理。」
「我看她挺單純的啊，也許跟以前的那些助理不一樣呢。」
「嘁！你來的時間不長，你可以問問薇薇，以前長相清純的也不少吧？還有，新聞你也看了不少吧，沒發現大多小三什麼的，都是那些……」
鍾凝沒有繼續聽下去，也沒有走進去，而是轉身離開了。
聽到別人在背後如此看低自己，心裡不生氣是假的。她剛才很想走進去打斷她們，想看她們背後說人壞話被發現時的反應，可是最終忍住了。
出來工作，多多少少都會受氣，逞一時之快，只會讓往後的日子更加艱難。
回到辦公室門口，鍾凝發現了新的問題。現在手上的兩隻水杯都是空的，待會怎麼面對何明？
她苦惱地回頭望了一眼茶水間，她們還沒出來。
想了想，她決定再次去茶水間，待會走路大聲點，讓她們發現有人來而閉嘴。剛才走回來的時間裡，她已經調節好心態，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自己管不著，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只是，她還沒轉身，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
高大的身軀突然出現在面前，鍾凝潛意識後退一步，抬頭望向他的臉。他跨了出來，面容冷峻，目光銳利。
何明出現在許玄瑞身後，「鍾凝你回來了啊。」他伸手要接過杯子，只是在看到空空的杯子時，頓住了。
許玄瑞的視線已經從鍾凝的臉上往下移，經過並不十分突出的胸口，停駐在她手中空蕩蕩的水杯上。
鍾凝臉上一紅，還沒開口，許玄瑞的目光已經越過她，看向她身後已然走出茶水間的幾個女職員。原本還在說笑的她們，在看到許玄瑞的時候，都立即噤聲，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何明拿回自己的水杯，說：「正好我跟總監要出去，沒時間喝了。」
鍾凝趕緊編借口：「我剛剛走錯路了……」她臉有些發燙，沒敢看許玄瑞和何明。
何明把杯子放回自己的桌上。
許玄瑞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鍾凝，丟下一句，「路痴的最高境界。」然後抬步就走了。
鍾凝無言以對，這一層的格局跟15層的沒多大差別，會走錯那也真是奇葩了。
「呃……我覺得茶水間還是應該掛個牌比較好。」何明走過來，弱弱地道。
許玄瑞沒有回頭，何明跟鍾凝交代了幾句就跟著走了。
鍾凝在原地站了一會，察覺到有人在偷偷地看自己，她毫不避諱地轉頭望去。她們早已在鍾凝轉頭過來之時收回視線，不過，鍾凝知道是除了剛才那幾個說她壞話的，還有別人。
鍾凝無暇去猜想他們的心理，撇了撇嘴，轉身往茶水間走去。
10點半的時候，鍾凝接到了許玄瑞的電話。「你把我桌上從上往下數第三個文件夾送到嵐山別墅來。」
「好的。」鍾凝的話音剛一落下，許玄瑞就掛了電話。
鍾凝拿了文件夾，心裡還有些疑慮，覺得許玄瑞應該跟她說一下這個文件的標題，確認一下，萬一他要的不是這個文件，或者他記錯了位置，那可就要誤事了啊。
誤事就算了，要是把責任推到她身上，那可真是冤大了。
想了想，鍾凝決定打個電話給何明確認一下。
「鍾凝，怎麼了？沒找到文件嗎？」
「找到了，我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總監要的是L-A方案嗎？」
「是的，你待會打車過來。」
「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她就拿著文件和包快步走出公司。
半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嵐山別墅大門處。付費時，鍾凝跟司機要了票據，月底拿去財務室報銷。
B市並不是鍾凝的家鄉，她的家鄉在A市。在這裡畢業之後，實習單位簽了她，她便留下了。三個月前因為一個關係戶，她被調到了另外一個部門，明升反降，加上對公司關係戶太多而心存不滿，她乾脆辭職出來。
當初在網上看到RZ裝飾的招聘信息，她也只是隨便投投，並不抱什麼希望，可沒想到一路順利，如今還簽了正式合同。果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雖然，很多時候伴著驚嚇。
對這份工作，她十分珍惜。就算現在被調到了許玄瑞的手下，也知道他嚴苛，但是比起以前那些總是包庇有關係的人的上司，已經很好了。
何明很快就來接鍾凝，兩人一起走進別墅區。
嵐山別墅依山傍水，綠意盎然，假山噴泉，小徑亭台，壞境優美。
住在這種地方，真是極大的享受啊，鍾凝在心裡感慨。
嗯，也只是感慨一下了，像她這種普通人家出生的普通人，能進來晃幾圈飽飽眼福，已經很不錯了。
鍾凝跟著何明走入一棟別墅里，許玄瑞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跟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在談話。
何明將文件遞給許玄瑞，許玄瑞打開，挑了幾張設計圖給兩人看，並跟他們解說設計理念。
那位中年男士很認真在聽，而中年女士則不時盯著許玄瑞看，臉上是滿意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對設計滿意，還是對設計師滿意。
鍾凝不禁暗搓搓地想：看來許玄瑞的魅力確實大，年齡的差異都無法阻擋。
「許總監啊，你有女朋友了嗎？」中年女士突然問道。
許玄瑞微微皺眉，不知是因為被打斷，還是因為不喜這個話題。
中年男士看了女士一眼，呵呵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說是這樣說，他也滿含期待地等著許玄瑞回答。
鍾凝也很期待，據說許玄瑞是沒有女朋友的，但是興許人家有而別人不知道呢。
「沒有。」許玄瑞答道。
中年男女相視一笑，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中年女士笑得溫和，說：「唉，那正好，我女兒過幾天留學歸國，到時候你們一起吃餐飯，認識認識，怎麼樣？」
許玄瑞輕笑一聲，說：「多謝你們的美意，只不過我暫時不考慮交女朋友。」
中年女士的笑臉有些掛不住，不過很快就調整好，說：「只不過認識一下，做個朋友也行啊。」
「我……」許玄瑞頓了一下，旋即笑了一下，頷首道：「好的。」
鍾凝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剛才她還真是擔心許玄瑞不給面子繼續回絕，若是這樣，客戶的心裡一定不舒服，客戶不高興了，工作也就難做了。
可是，他答應下來，鍾凝又有一點點失望，大概是因為許玄瑞拒女人於千里之外的形象太過深刻，如今被打破，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得到許玄瑞的允諾之後，接下來的交流就順利許多，沒多久，就已經敲定方案。
兩位客戶邀請許玄瑞一行一起吃午餐，許玄瑞以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為由拒絕了。
現在的時間是11點40分，鍾凝還真的以為要回公事繼續做事，許玄瑞卻在看著客戶的車開走之後說：「我們去C區看看。」
「開車過去嗎？」何明問。
「步行，你們可以觀察一下這裡的布局設計。」
何明沒有說話，鍾凝也是樂意的。穿梭在這個比公園還要美麗的地方，她可是很享受的。
只不過，在走了十幾分鐘之後，她就是忍受了。
她腳上穿著細高跟鞋，雖然鞋跟只有六公分，但是行走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小路上，那真是一種折磨。她寧願打赤腳。
腳疼也就算了，偶爾踩到凹處，身形就會不平穩，有損形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走在最後，前面的許玄瑞和何明應該沒發現。
應該什麼的，完全是僥倖心理。
許玄瑞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鍾凝的腳，也沒說什麼，轉頭繼續走。
何明不明所以，「怎麼了？」
許玄瑞沒有搭理他。鍾凝已經平衡身姿，步態優雅地往前走，從容地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