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傅辰做了個瑞王暗衛專屬暗號,待回重華宮,陰影里就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安靜得彷彿不存在。
邵華池在宮中的勢力對傅辰全盤托出,沒有絲毫隱瞞。在別人眼裡不可能,卻是邵華池的理所當然。
在七王派眼中,這位叫傅辰的幕僚才是真正的第二把手,哪怕他並沒有明面上的職務,但真正的權力卻遠超他人想象。
說的嚴重一點,若是他做點什麼,七王將寸步難行。徐清對此不置一詞,這早已不是信任,是將性命都交付了吧。
近來,有幾個勢力在明裡暗裡打聽傅辰,卻所獲甚微。瑞王早就有防備,只除了他們留下的,他人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也許是曾經被傅辰撬了牆角,現在七王派無論明裡還是暗裡的,都幾乎成了邵華池的一言堂,這就導致傅辰這樣的空降兵被臨危授命,也沒受到任何質疑。
只是曾經兩人的分歧,導致傅辰有些避嫌,很少用邵華池的人,除非是這樣的非常時刻。
「跟著這個嬤嬤,不要被發現,有任何情報報告上來。」他還記得當年自己服侍前太后的時候,見過這個老嬤嬤,那是前太後面前的大紅人,已經多年沒見過了,現在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又是發下毒誓,事情不簡單。
若她的消息有價值,他們的人想要接近就難了,「如果她離開皇上身邊,就全程跟蹤,要是沒離開,被皇上的人保護起來,那麼……」
傅辰也有自己的考量,桂嬤嬤說完離開說明她所保守的秘密已經傳到新皇這裡,那麼傅辰要對付的就是新皇;要是桂嬤嬤沒有離開,那毫無疑問,秘密還在桂嬤嬤身上或是必須由桂嬤嬤保存,不管是哪一種秘密他都要摧毀他們。
「不惜一切代價,毀了她和她手上的某樣東西!」
說著,傅辰的眼中迸射出陰狠的光芒。
他不會允許任何意外出現在這決定性的時刻。
暗衛沒有絲毫遲疑,就接了命令,他們比其他七王派知道的情況更多一些,比如大部分時候七王不在的時候,真正操控七王派運作的背後人物是眼前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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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黨首領的首級被懸挂在欒京城上方,看上去格外猙獰,其中就有傅辰所熟悉的老呂,在青酒捕獲后當著欒京百姓面前與其他首腦一同斬首,傅辰並未去看,只在府中不斷飲酒,神色漠然中透出一絲惆悵。
作為最受矚目的睿王,以意外死亡作最後定論,也算給天下一個交代。
一排頭顱看上過去格外血腥恐怖,但所有百姓卻覺得狠狠出了一口惡氣,連帶看著血腥場面都不覺得嚇人了。
傅辰讓徐清密切注意這段時間出城的人,其中有與他們名單上重合的人,就以捉拿叛黨的名義進行扣押審問,這些人正是沒有被傅辰他們抓到把柄,在京城趨於平靜的時候想要渾水摸魚離開去通風報信的,不過傅辰可不打算給他們逃脫的機會。
離開京城的日子臨近,有一對屬下讓傅辰放不下心。青染倒下后,就不願意再見任何人,甚至包括傅辰,薛睿雖如往常一樣,但一顆心從沒忘卻過這個讓他思念的女人。
青染的情況從保宣城回來就不太好,就算是被譽為神醫的梁成文都束手無策,直到傅辰讓烏仁圖雅去看看,權當死馬醫,卻不想被她發現青染中的是一種烏蠱毒,這毒由扉卿配置,保衛寶宣城之時,這毒本來是用在七王黨身上,卻被青染給擋去災禍。
正是染了這種蠱毒,才形成無葯可醫的境地,並不是普通藥理可以醫治。
聽說,從寶宣城開始,她的身體就出現大面積腐爛,沒有女子能看著自己的身體腐爛而無動於衷,這才是她不願意見任何人的原因。
屋內傳來掩不住的陣陣惡臭,傅辰等人被攔在門外。
「她現在身體被感染了多少?」
「情況較為嚴重,接近百分之四十,就算是醫治好,也無法復原已經腐爛的地方。」
「有辦法醫治?」
不只是傅辰,其他人也以為這個樣子已經無葯可醫。
「可以稀釋毒素到她能承受的範圍,需用到我烏鞅族的辦法,可以用烏蠱蟲將毒素引走,只是她的情況太嚴重,需要一個充當媒介的引體來稀釋這毒,而且毒素會一定程度被引到媒介上,一旦失敗媒介就會死亡,哪怕是成功了,這樣逆天之法,兩人的命數都會有所影響。」
這話的意思是需要一個願意為青染犧牲自己的人自願獻出自己的身體,還要分攤一部分的毒素,隨時有死亡的危險。
一直在一旁安靜的薛睿忽然開口,「我來當媒介。」
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青染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我……不同意。」
「你沒有拒絕的份。」薛瑞沒有平日里對青染的聽之任之,顯得強勢無比。
這是青染拒絕後,兩人第一次說話。
聽出薛睿話語中的決然,青染眨著酸痛的眼,「我就是死……也不要你來渡毒。」
薛睿忽然笑了起來:「那就一起死。」
青染說不出一句話,心中翻江倒海。
看向梁成文,薛睿冷靜極了,「你有辦法讓她暫時昏迷吧,她現在需要的是安靜,免得影響治療。」
直到最後,才來到傅辰面前,撲通跪在地上,「屬下擅自作主,影響公子計劃。」
「既然知道影響,還做?」傅辰望著黑黢黢的屋子,「非做不可?我可以找到其他人為她渡。」
「屬下放不下她,無人能保證其他人是否能承受這烏蠱,眼下我是最適合的,求公子成全。」
薛睿猛地朝著地上磕頭。
「既然已經決定了,又何須我允許,去吧。」傅辰淡聲道。他慶幸給夙玉的那封信,至少讓這兩人還有轉寰的餘地。
「公子!」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喜出望外。
「若是……」她能答應,「我還想喝你們的喜酒。」
薛睿並不認為青染會答應自己,連瑞王都無法勉強心中人,更何況是他。這是世上最無法妥協的,但是聽到傅辰的話,給了他一些希望,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居然忍不住胸中的感慨,哽咽著:「如果有那一天,怎麼能不喊您來做見證呢?」
沒有傅辰,他又怎麼可能遇到這個能左右自己生死的女子。
眾人目送幾人進了屋子,將那惡臭與裡頭的人隔絕。一開始還能聽到青染拒絕的哭喊聲,但這次為了救她的性命,他們也自私了一把。
「我也以為你會拒絕。」邵華池到的晚了些,只聽了大半,猜測出了一些。
以傅辰的性格,並不會因小失大,失去青染一個屬下便也罷了,如果再搭上一個薛睿,怎麼都是賠本的,更重要的是傅辰的所有命令幾乎都是薛睿在執行,沒了這位智囊,等於去了左膀右臂。
若是以前的傅辰,就算有所感觸,他也不會同意這樣兩敗俱傷的選擇,但現在……
「您錯了,我不會。」他看向身邊人,這個毫無道理霸佔自己視線,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進駐到自己世界的男人,是無法用言語衡量的。
他是明白薛睿的想法的。
如果理智能左右一切,他們就妄為人了。
青染的喊聲漸漸微弱,裡面一片安靜,外面的人靜靜地等著。
倏然,手被另一種溫度牢牢扣住。
傅辰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溫度。
這附近只有他們的親信,這種時候就好像給了邵華池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的理由,「如果你出現任何意外,我也會這樣做,哪怕是……」要我的命。
邵華池是那樣篤定,回答他的是傅辰的回握,「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因為,我不會讓你活到這個地步。
當青染的蠱毒被引出大半以後,陷入昏迷,兩人的命暫且保住,後面能否活下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傅辰與邵華池回了府里,一回來就看到站在台階上在等著什麼人的小王爺邵龍,這名字到現在新皇登基都沒有改。
邵華池擁護新皇的時候就已經提出要為兒子換名,卻被當今給否決了,只因這是先帝昭示的寵愛,哪怕他是帝王也不能忤逆先帝的命令。
邵華池當然也只是給他人做個樣子,當初給邵龍取這樣的名字,就做好了冒大不違的打算。
以前其他王爺和大臣沒有強烈反對這個名字,主要也是邵華池無足輕重,他的兒子更是可有可無,得不到他們的關注。
以為只是晉成帝榮寵太過,那時候幾乎所有勢力都排除了邵華池,自然不會拿這個名字多做文章,現在看看才察覺這名字的深意,瑞王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吧。
龍,何為龍?那代表著真命天子!
無人知曉,事實上這個名字只有一個意義,那就是在傅辰離開的日子裡,讓他做個念想。
一看到傅辰下馬車,邵龍就小步跑了過去,傅辰熟練地抱起了他。「今日的課都上好了?可有看不懂的地方?」
邵龍幾年的習慣沒有變,並不太愛說話,在問到他的時候才輕輕點頭,「有幾處。」
傅辰剛要開口就被搶先了。
「那就問你的先生去。「
一聽到其他聲音,邵龍才發現自己的父親也在旁邊,頓時所有嬌憨的表情都塞了回去,蹬了蹬腿,想下來,傅辰鬆開了他。
他規規矩矩地給邵華池行禮,也不敢再多看一眼,就戰戰兢兢地想告退。
「嗯,去吧。」邵華池也沒為難小孩。
在小孩如獲大赦的時候,邵華池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個時辰后,過來主院,很久沒考教你課業了。」
臉唰的一下白了,哆嗦著:「是,父王。」
小孩瞬間溜的沒影了,看邵華池臉上令人不寒而慄的肅穆,傅辰不由道:「您是否太嚴厲了,小王爺還小。」
「在你眼裡誰不小,我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在宮裡頭活了數個年頭了,他的確看不慣兒子的懦弱。
「你不能總與你當年比……」你這樣的孩子,恐怕這世上都沒幾個。
本來只是敲打敲打兒子,卻更郁蹙了。他這輩子大約也只有這麼一個孩子,邵華池從不打算溺愛孩子,對孩子的要求都是以自己當年為標準的。
「在你眼裡,對別人的要求那麼低,為何每次對我總是……」那麼的苛刻,說著說著,就想到了當年。
「他是你的兒子,怎麼能算是別人。」若是別人的,你看我管是不管。
邵華池冷笑,「你也知道他是我兒子,不是你的。」你心疼什麼。
跟在後頭的羅恆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又來了。每次遇到小王爺的問題,這兩位的主子的立場常常起衝突。
其實在他看來,王爺並不是不愛小王爺,只是……期待太高了吧,因為期待才會越來越失望。而且,他覺得這裡頭一定有些吃味的成分。
連羅恆都看得出來的事,傅辰又怎麼感覺不出來,還沒等邵華池關門,就錯身走了進去。
懶得看傅辰一眼,邵華池也不關門了,坐在就近的椅子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還沒喝,就被傅辰攔住,「茶涼,我去給您重新泡一壺。」
窩著的火氣還沒出來,就被這簡單的舉動給澆滅了大半,有時候邵華池也惱恨這樣的自己。
傅辰重新泡了一壺回來,又順便從膳房裡帶了一份桃花糕,一看到那粉嫩色澤又飄著熱氣的糕點,原本就沒剩多少的火氣消散的乾淨。
「呃!「邵華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從原來的位置上直接抱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原本他坐的位置被傅辰坐了去,他則是坐在……傅辰的大腿上。
這姿勢實在太過曖昧,邵華池顧不得羞意,「你知不知道我多重?還有,放開我,這樣成何體統,若是被人看到……」我還做不做人了!
再說,這種動作適合女子,我被你抱著算什麼事。
看傅辰只是挑了挑眉,然後輕輕鬆鬆地移開雙手,似乎在說:若是不願意,你可以現在下去。
邵華池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這混蛋,又出難題。
傅辰是有多排斥太監的身份?時時彰顯著自己的「非太監」,就是非要這個面兒。
傅辰這心高氣傲的性子,當太監委實委屈了一些,平日里要表現的強勢也情有可原,人不就是這樣,越是缺什麼,越是要表現。
他平日里也儘可能小心地不觸碰傅辰的雷區,哪怕有時候傅辰過於強勢,也會讓自己順著對方,而不是傷及傅辰自尊。
他希望傅辰與自己在一起,是從內心散發著高興的,若只是一些動作和態度,能忍的他也不是非要去證明什麼。
原本邵華池還有懷疑過傅辰是否是太監的真實性,但這種懷疑只是在腦中淺淺掠過,還沒怎麼過腦子就被自己否決了。
怎麼可能?
自從那天湯池親密之後,傅辰就與以前有些不同,具體就表現在這種時候,更加積極和強硬。
邵華池天人交戰後還是沒下去,那與傅辰大腿接觸的皮膚火熱了起來,整個人好像要燒了。
「不會被看到的,殿下安心。」
我最不安心的就是你,「哪有你這樣的太監。」
傅辰莞爾,「不喜歡?」
「……」這樣的傅辰實在是…不要臉。
「若是你不願意,以後小王爺的事我不會再管,可好?」傅辰說的認真。
「無需這樣,我只是……只是覺得你過於關心他了。」
「他很乖巧,」讓我想到了傅邵,」而且,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延續。」僅此而已。
「只是因為這個?」不知怎麼的,本來不悅的心像是被灌了蜜,「其實也沒什麼,我平日對他多少有些疏忽,還是你細心些,你若是有空就照看著吧。」
「是,奴才遵命。」傅辰說道。
換來邵華池的瞪視。
傅辰覺得,他家殿下未免有點太好哄了,甚至還沒開始哄就結束了。
「對了,有件事一直想問。」傅辰的大掌流連在某人的細腰上,隱晦的愛好慢慢顯露出來。
「說。」
「邵龍的名字……」是不是最好改一改,太醒目,也犯忌。
「與你無關!「還沒等傅辰說完,邵華池就頭腦一熱,衝口而出。
說完,兩人面面相覷。
本來,傅辰還沒想到邵華池說的那種含義,他還沒自戀到這個程度。
辰龍,是天干地支中的,他記得邵華池的暗衛就是以生肖排位的,所以連這個都與他有關?
這人真是……
「你笑那麼蕩漾做什麼!都說了與你無關!」邵華池繼續嘴硬,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煩,看到傅辰那好像瞭然一切的目光,顯得他特別蠢一樣。
「是是是,與我無關。」傅辰拍著某人的背,誘哄道。
提心弔膽守在主院外的羅恆,隱約聽到裡面的低沉笑語與殿下惱羞成怒的聲音,吐出了一口氣,雨過天晴了!
就與所有戀人一樣,這兩人也一樣會因為小事拌嘴,會有各自的堅持與觀點。
只是比起男女之間,又多了些其他的,也許是……更包容對方,也更珍惜對方,遇到這樣的口角或是分歧,他們總是更快的找到合適的方式,化解矛盾。
得來不易,不願失去。
其實,他有些羨慕。
若是能遇到這樣的體己人,性別又算得了什麼。
得此一人,一生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甜8甜?甜吧!
膩8膩?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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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