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完結
周子知站在原地,放眼望去,這裡山清水秀,周圍繞著湖而建的那些宅子都是郁家的,風景很美,她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心想如果是來旅遊的,應該會輕鬆多了。
有不知名的鳥三兩掠過,平靜的湖面映出它們飛翔的影子,風過,幾片樹葉打著轉飛落,盪出一圈圈漣漪。
「這裡真好。」徐壽晴都忍不住砸嘴,那湖水看著好藍。
她扭頭,小聲跟走在自己身旁的周建輝說,「附近的房子價位肯定很高。」
徐壽晴把之前在車裡蹭的有點散的頭髮整理了一下,她就聽子知說是老宅,以為就是鄉下,跟他們那邊差不了多少。
這來了一看,發現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周建輝瞥了徐壽晴一下,沒吭聲,他倆在一塊兒處了大半輩子了,想整明白對方的心思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他心裡琢磨的跟對方一個樣,還以為是個僻靜的山裡。
「親家,我帶了魚餌和漁具。」郁成德提議,「回頭我們去那邊釣魚。」
周建輝點頭,「好啊。」
「都是野生的魚。」邱容插話進來,「走的時候給你們帶點回去。」
徐壽晴笑著說,「野生的好,尤其是拿來燒湯,補身體的。」
走在後頭的周子知聽著他們一副前來度假的閑適口吻,也跟著笑了笑,緊張感少了一些。
「看到教堂了嗎?」郁澤伸手指了指,「我小時候常去那裡玩。」
周子知尋著視線望去,從她這裡看,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印在一堆建築物和藍天中間,並不是很清晰。
郁澤低聲說,「下午帶你去。」
周子知嗯了聲。
一隻手將她胸前的髮絲別到耳後,她側頭抿唇微笑。
郁澤的目光一深,眼前的女人那張臉上生出的笑容純粹,乾淨,鉗在後面碧綠的湖水與萬條垂下的柳樹中,像一副生動的畫。
凝視了一瞬,郁澤索性伸手摟著周子知,他們停留了片刻,已經落下一段了。
在他們身後的是郁願,站原地打電話,表情微柔。
等郁願走過來,郁澤意有所指,「二姐,一號陳遠會來。」
郁願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緒,「聽說了。」
這次的婚禮驚動了各大媒體,確定郁家沒有發出申明,那些人全出動了。
陳遠自然也在其中。
郁願抿著淡色的唇,她跟陳遠目前的關係還處在曖|昧階段,那層橫亘在他們之間,阻擋他們更進一步的窗戶紙誰也沒有打破。
這次說不定是個機會。
她這半年時間都耗進去了,一開始覺得陳遠是個思維簡單的人,年紀又輕,應該是行動快過大腦,沒料到是截然相反。
每次交談,郁願都能從陳遠的話語里捕捉到心事重重的跡象,她通過拿到手的資料了解了,陳遠跟家裡起衝突。
可能是她的年紀,畢竟比陳遠大八歲,有些家庭不能接受。
他恐怕想的比她還要遠。
周子知拿出一盒話梅,「二姐,吃這個嗎?」
郁願要了一顆,太酸了,她受不了的喝了兩口水。
「子知,你不會是有了吧?」那麼愛吃酸的。
周子知的嘴裡含|著話梅,吐字都卷著一股子酸味兒,「有什麼?」
一旁的郁澤立刻去看周子知平坦的肚子,郁願緊跟其後。
姐弟倆沉默了。
下一刻,郁澤激動的說,「下午去醫院檢查。」
自從那次他知道子知生理期會很痛過後,就記下來了當天的日期,按照諮詢的信息,每到下個月的那幾天,他都會特別注意,該忍讓就忍讓,不發脾氣\\\\\\\\\\\\\\\\\\\\\\\\\\\\\\\'。
之前子知都幾乎準時,最晚也不會超過三天,這次已經超了快十天了。
他前天就已經懷疑了,子知說是內分泌失調,就沒繼續查。
「……」周子知的舌頭繞過話梅,她差點把話梅給吞下去,「應該不可能。」
她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陪你去醫院做個檢查。」郁澤握住周子知的手,眼中全是喜悅。
周子知輕笑,「好。」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別想多了。」
希望太大,失望也大。
她怕郁澤難過。
「如果不是,我們繼續努力,如果是……」郁澤的唇角上揚,帶起的弧度明顯,儘是幸福。
他無比期待著能夠有和子知共同養育的孩子,越多越好,早就準備好做一個父親了。
郁願說,「還是小心點,尤其是頭三個月。」
那時候她給大姐搜過相關的內容,知道一點。
「一個月多的時候容易有意外。」郁願說,「有的人爬個樓梯,孩子沒了,有的人伸手勾東西,孩子也沒了……」
郁願舉了幾個例子,雖然是真實發生過的,但是沒接觸過的人聽了,都覺得難以置信。
本來就慌的郁澤的喉結活滾動,「二姐,你是嚇唬我的吧?」
郁願白了他一眼,「你上百度搜搜。」
「地上有石子,你注意點,別讓子知摔了。」
郁澤的神經末梢終於綳成一條直線,他要拿手機搜搜,周子知攔住了,還沒確定是不是懷上了,怎麼就慌起來了。
萬一不是,那多尷尬。
而且她自己覺得,不會是有了。
郁澤剛要說現在就去醫院,周子知在他前一步說,「爺爺他們已經出來了。」
不遠處,郁成德,邱容,周建輝,徐壽晴四人已經在那兒了。
所有人都朝周子知這邊看著。
周子知下意識變的拘謹。
郁澤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邊走邊說,「大姐。」
電話那頭是郁箐的聲音,「我明天上午的飛機到。」
郁澤攥著周子知的手,留意腳下的路,「好,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郁箐說,「我先去把工作交代一下。」
通話掛斷,郁澤把手機揣回口袋,心裡尋思著儘快帶子知上醫院,越早確定結果越好。
一串鞭炮聲突如其來,將周子知幾人的思緒和腳步全終止了。
老爺子是個傳統的人,講究老一輩代代傳下來的習俗,孫媳婦第一次進門,是要放鞭炮的。
徐壽晴朝周建輝使眼色,來之前為這個事,沒少糾結過,他們那邊也是要放鞭炮的,就以為郁澤這裡不來那套舊時的東西,看來是他們多慮了。
周子知一過去,老爺子就高興的招手,擋住了在他身後一群人的意圖。
這裡的郁家人看著多,卻只是來了一小半,婚禮當天的陣勢會更大,族長大婚,是族內的盛事。
周子知笑著打招呼,「爺爺。」
她看到三個跟老爺子差不多歲數的老人,應該是老爺子的兄弟,但她都不認識。
郁澤上前,一個個向周子知介紹。
那幾個都是老爺子的弟弟,也是長壽,周子知一律規規矩矩的禮貌喊人,沒有露出半點遲疑和不快。
三爺爺跟老爺子長的最像,性情也相似,他捋著鬍鬚,慈祥的笑著點了點頭。
其他兩個兄弟都板著臉,擺著架子,各懷心思。
可能是因為老爺子把態度擺在那兒,他喜歡孫媳婦,親自出來接已經是從來沒有過都事,其他人就算想對周子知指指點點,都不好明著來,怕惹老爺子生氣。
就連一群小孩子都不敢靠近點看,遠遠的站著。
「那個就是周子知是啊,我們班班長可喜歡她了,手機鈴聲就是她的歌。」
「我也喜歡。」
「我更喜歡澤哥哥。」
小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眼睛直溜溜的盯著,喜怒全在臉上,是最單純的觀眾。
另外一些人在偷偷拿楊帆跟周子知比較,恨不得從頭到腳都比一遍,明明跟他們沒半點關係,就是圖個嘴上舒服。
「還是那個楊帆更水靈。」
「那時候楊帆才多大啊,現在肯定也不水靈了。」
「你們沒聽說嗎?楊帆嫁給了一個老男人,歲數比她大十幾歲,那男的還有兩個孩子。」
「聽說了啊,是個大富豪,很有錢的好嗎!」
「再有錢,也是個老男人,而且難道還能比的過郁家?」
「是她自己出國的,怪誰?」
「我覺得周子知跟堂哥很般配啊,他們很恩愛。」
「哪兒般配了?她才多高啊?把高跟鞋一脫,165都沒有。」
「你什麼意思?沒有165怎麼了?」
「好了,別吵,要我說,這個周子知真是幸運,長的也沒有多天下無雙啊。」
「就是,真搞不懂,郁澤身邊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怎麼會看上她,還對她那麼好!」
「行了,越說越酸,都小聲點。」
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聲持續不斷,連部分大老爺們都在指點。
周子知今天穿的藍色大擺長裙,收腰的,顯的纖瘦,膚白貌美,比例也很好,五厘米的白色坡跟涼鞋搭配著,站在身材高大的郁澤身邊,是可看的。
而很多人都在堅持拿她的身高說事,似乎除了這個,沒別的可以說了。
周子知承受著一道道目光的打量,有的肆無忌憚,有的偷偷摸摸,她內心的緊張很好的遮掩了,姿態是從容不迫的。
她抬手去弄頭髮,手腕的鐲子暴露在陽光底下,其中有十幾道目光猛然間起了劇烈的變化。
氣氛也隨之變的微妙。
老爺子對這個女孩的喜愛在那些人的意料之外,連那鐲子都送了。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緣由,只是看個熱鬧,多半出於好奇和妒忌。
「散了。」老爺子揮手,「都散了,別一個個跟沒見過人一樣。」
竊竊私語聲換了個地方給予了。
周子知他們跟著管家進了其中一個宅子。
進門就看到一灣清澈的水池,裡面有鯉魚在那跳躍,荷花盛開著,很美。
郁澤說,「爺爺,我跟子知出去一趟。」
「現在?」老爺子正在跟周建輝他們說話,聽到郁澤的聲音,皺了皺眉頭,手裡的拐杖在地上磕了一下,「這都快要吃飯了,什麼事這麼急?下午有的是時間。」
郁澤顯然是等不下去,「爺爺,我們會快點回來。」
老爺子看孫子很急切,又看看周子知,他擺手,「去吧。」
郁澤跟周子知一離開,老爺子邀請周建輝去下棋,「小周,走,下一局。」
周建輝施盛情難卻,攙扶這老爺子進了前廳。
這宅子是族長住的,擺設,裝飾,面積,都是最頂尖的,徐壽晴四處逛了一圈,越發喜歡這裡。
清凈,又舒適。
邱容熱絡道,「親家,你要不要去休息會?」
「不用不用。」徐壽晴滿臉堆笑,「我去看他們下棋。」
邱容吩咐傭人把行李放進一樓靠左的第一個房間,她有些疲憊,倚著床頭,半躺著。
「老郁,你說子知和阿澤去幹什麼了?」
阿澤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向來沉穩,族裡的長輩都在,他一走了之,不是平時的處事作風。
除非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她問了願兒,願兒只搖頭,什麼也沒說。
「急什麼。」郁成德摘掉手錶,「他們回來不就知道了。」
另一頭,郁澤跟周子知直接去了醫院。
紅綠燈的時候,周子知說,「郁澤,好像要憋尿。」
郁澤拿了自己的杯子遞過去,「多喝點水。」
周子知擰開蓋子,往嘴裡灌了大半杯,她失笑,「你別太緊張。」
「我不緊張。」郁澤的手放在方向盤上,手指輕敲,他此刻的動作是跟說出來的話相反的。
周子知把杯子放回去,笑著捏了捏郁澤的手背,收回去時才反握住。
上醫院后,郁澤找的朋友,他在外頭等。
不出片刻,周子知拿著報告單出來。
郁澤凝視著她,「怎麼樣?」
周子知對他眨眨眼睛,口罩里,嘴角剋制不住的翹著。
報告單上面顯示的是宮內早孕,胚胎存活,已經有五周多了。
她竟然真的懷孕了。
這份禮物是上天送給他們的,讓即將舉行的婚禮渲染的更加喜悅。
把報告單上的每個字都看了一遍,郁澤怔了怔,他激動的不能自已,開心的抱起周子知,又慌張的輕放下來。
「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周子知安撫他。
郁澤深呼吸,牽著周子知去電梯那裡,避開行人,這次還好是二姐提醒了,不然要是晚了幾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要當父親了,「子知,我很開心。」
周子知說,「我也是。」
回去的路上跟去時不同,懷疑的幾句話換成一張紙,準確無誤,車裡的一對男女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里,久久難以平復心情。
郁澤轉著方向盤,旁邊是他的妻兒,他的車速很慢,謹慎的像個剛拿到駕照的新手,他吐出一口氣,「子知,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嗯?」周子知別過臉笑,「我都喜歡。」
郁澤騰出手摸了摸周子知的肚子,知道在他掌心之下,有個小生命正在生長,那種感覺前所未有,沒辦法找到形容詞來形容。
「手機別貼身放了。」
「我們現在去買防輻射服。」
「嬰兒床以後就放我們房裡,還有那種推的小車。」
「那一個多月你有吃過葯嗎?好像沒有。」
「高跟鞋就不要穿了,晚點我去商場給你買幾雙平跟的。」
「今年是羊年,那明年就是猴年了,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小猴子。」
「醫生有說要吃什麼葯嗎?」
「應該是不能吃藥的,有激素。」
郁先生自言自語,自問自答。
旁邊的周子知都插不上話,看著一貫冷靜的男人語無倫次,她的臉上掛著笑容,感恩。
前廳,老爺子跟周建輝還在下棋,徐壽晴和郁成德都在圍觀,他們聽到郁澤說的,個個都大變臉色。
一時間,周子知成了大熊貓。
周建輝跟郁成德兩個大老爺們雖然是為人父多年,但是對於這方面的事全都一竅不通,兩人站一邊,自顧自的樂了。
一個是當爺爺,另一個是當外公。
「這頭三月要緊。」徐壽晴笑的合不攏嘴,「別累著。」
喜上加喜,她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女兒歲數不小,又忙,女婿也是,現在是順其自然,落到他們頭上了。
老爺子拍著周子知的手,一個勁的說,「好啊。」
周子知的面頰微紅。
郁願從後花園聞聲前來,說了聲,「恭喜。」
她掃了眼被幸福環繞的周子知,運氣很好,趕在大婚的時候發現懷孕,肚子爭氣,有了護身符,這次又有爺爺護著,沒有人敢動她,應該會破例,成為族裡最輕鬆的一個新娘。
房間的邱容聽到傭人的喊話,頭髮都沒怎麼整,就大步過來了。
她當了婆婆,又要當奶奶了,能不高興嗎。
拿著報告單仔細看看,邱容說,「都已經五周多了。」
她不由的數落自己兒子,「你怎麼不早點帶子知去醫院,幸好你二姐提了。」這辦婚禮事多,尤其是郁家族長的婚禮,孕婦就不能累到,要是他們不知情,那後果……
邱容慶幸,祖上保佑。
郁澤摸摸鼻子,承認是自己疏忽了。
「媽,我帶子知去房間躺會兒。」
邱容說,「去吧。」
她對老爺子說,「爸,我去跟廚房那邊說一下,注意點叫他們少放五香。」
老爺子嗯了聲,威嚴橫生的臉上籠著笑意,對自己的兒媳,態度都好不少。
樓上的房間里,周子知躺在床上,郁澤在她旁邊側躺著,臉貼著她的肚子,半響,「我聽到聲音了。」
周子知說,「……那是我肚子的叫聲。」
郁澤,「……」
「我去給你倒杯牛奶。」
周子知拿手撐著頭,一個人傻笑。
既然孩子在這時候來了,她就一定用心對待,為了避免任何意外發生,下半年的時間她就先不工作了,一切都放在孩子後頭。
郁澤端著牛奶回來給周子知,他蹲在床邊,「子知,蜜月還按照原計劃嗎?」
「推后吧。」周子知笑,「等過了三個月再去也不遲。」
她喝了幾口牛奶,「明天大姐會來。」
郁澤清楚周子知想說什麼,怕她因此想起傷心事,「都過去幾個月了,大姐應該已經走出來了。」
他聽郁箐在電話里的語氣跟以前是一樣的,據他所知,郁箐又開了兩家分公司,很忙。
郁澤把手掌放在周子知的腹部,嗓音低柔,「我是爸爸。」
那一刻,陽光照在男人身上,半邊臉陷在陰影里,另一半布滿了愛意。
周子知的眼眶濕潤,抱住男人的頭,親了親。
風聲傳出去,速度很快,午飯還沒開始,所有人都知道了,大部分都還為上次老大一家雇買殺手組織加害郁澤,被逐出家族,過的凄慘一事心悸,這次他們只是關上門議論紛紛,不會輕易出頭,去挑撥是非。
族裡幾個長老被小輩煩的,端著以家族利益為主的姿態去找老爺子,一點好都沒討到,老爺子發話了,如果讓他知道有誰故意刁難周子知,他不會輕饒。
才有孕一個多月,是極容易出漏子的時候,周子知成了保護對象,別說刁難,大家見了,都不會走太近,生怕運氣背,遭受牽連。
周子知並沒有什麼大反應,除了愛吃酸的,胃口方面沒其他變化。
「蔬菜要多吃。」邱容說,「阿澤,你給子知夾點萵筍。」
郁澤夾了一筷子萵筍,放到周子知碗里。
周子知低頭扒了一口飯,開始吃萵筍,她吃了幾片,見郁澤還問她要不要,就搖了搖頭。
「不吃了,我喝點湯。」
周子知盛了半碗雞湯,看起來精氣神很不錯。
坐在對面的徐壽晴笑著說,「子知像我。」
她那時候是懷了五個多月才發現的,不吐,胃口好,期間一直忙,什麼活都做,肚子也沒怎麼著。
子知這回肯定也平平安安。
「做媽媽了。」郁成德沉吟道,「那下半年就別四處走了。」
一個人一生總有幾件事是在某個階段應該完成的,只有完成了,那樣才可以稱得上是完整的。
他相信自己的兒媳能分的清。
周子知點頭,「我會的。」
桌上的氛圍很好,老爺子吃的不多,簡單吃了幾口,就坐那兒跟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族裡的長老們都在偏廳,坐在這個桌上的是周子知和郁澤兩家人,老爺子和他的三個弟弟在上方坐著,給足了周建輝和徐壽晴面子。
周建輝面上沒表現出現,心裡是滿意的,看得起他們,就是重視他們的女兒。
他們求的也就是這個了。
吃過午飯,周子知跟郁澤去教堂,那裡人跡稀少,在已經炎熱的午後,圍繞著一股涼意,往裡頭走,心能平靜下來。
他們坐在教堂後排,和前來禱告的人們一起,聆聽,思過,祈禱。
坐在教堂外面的木椅子上,郁澤伸手,攬在周子知的肩頭,手掌輕輕摩挲。
「累嗎?」
周子知的神情懶洋洋的,「不累。」
郁澤眯著眼睛,樹影斑駁,投在了他的臉上,「以後每年回來住幾天吧。」
周子知沒有意見,「好啊。」
她挺喜歡這裡的。
郁澤忽然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周子知被他牽著,往教堂後面的河邊走去,那邊有一條河,草地上開著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隨著略帶燥熱的風左右搖擺。
郁澤摘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戴到周子知的頭髮里,他蹲在一處石頭邊,在周子知的注視下把石頭搬到旁邊,用樹枝挖開下面的土。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周子知看著郁澤拿出一個小木盒子。
「這什麼?」
「我小時候埋的寶藏。」
郁澤拿紙巾細細的擦掉木盒上的灰土,他的眉間生出幾分少有的童趣,想起了兒時的珍貴回憶,不能重複的時光,無憂無慮。
難得見到他這一面,周子知托著下巴,「那怎麼把它挖出來了?」
郁澤笑道,「給孩子。」
周子知愣了一下,她不禁笑彎了眼睛,「那能不能給我看看,裡面都有些什麼?」
郁澤把木盒子打開,放到周子知手裡,「不許笑。」
一股木頭的味道撲進氣息里,周子知看清裡面放的東西,她抿嘴,忍著笑。
木盒子古樸,雕花的,是上等紫檀木,做工看著有些年頭了,而裡面只有兩個鵝卵石,一個玻璃珠,還有個彈弓。
周子知把木盒子里的鵝卵石拿出來,「你藏這個幹什麼?」
「爺爺不讓我出去。」郁澤聳肩,「我就在池子里找鵝卵石玩,那兩個是最漂亮的。」
周子知忍俊不禁。
「那彈弓和玻璃珠呢?」
「彈弓是爸偷偷給我買的。」郁澤勾了勾唇,「玻璃珠是有次過年,我跟著爺爺他們出去,在路邊撿的。」
他沒玩過,覺得新奇,當時很寶貝,沒少為了個玻璃珠跟爺爺鬧,現在回想起來,也是另一種快樂。
周子知心下嘆息,這幾樣都是他們那邊最常見的,在大家族成長的孩子遠比不上他們的童年來的自由。
太陽漸漸西斜。
郁澤跟周子知回去,喬楠已經到了,她一個人來的,沒帶兒子,也沒有張立的身影。
這次周子知給喬楠和張立都送了請帖,他們顯然沒有一同前來。
「我聽說了。」喬楠替周子知開心,她眨眨眼睛,佯裝生氣,「你都沒告訴我一聲。」
周子知坐在她旁邊,「我也是今天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的。」
「你竟然都沒孕吐反應!」喬楠羨慕,她小聲說,「郁澤知道你懷孕了,他是什麼反應?」
周子知說,「他挺高興的。」
喬楠說,「那就好。」
「我跟你說,當初我有乾嘔,懷疑是懷孕了,你知道張立是怎麼說的嗎?」喬楠翻白眼,「他說我是吃壞了肚子,胃脹氣。」
那會兒她直接拿報告單鋪到了張立臉上。
想到前夫,並不是個多麼開心的事,喬楠喝了口冰綠茶,覺得四周的蟲鳴聲很吵。
「子知,伴郎伴娘人選都有誰?」
喬楠心想,還是有點遺憾的,她不能做子知的伴娘。
不過子知能幸福是最重要的,別像她,也別再像過去那樣。
「夏冉,陳霓……」周子知說了幾個名字,「那些都是郁澤負責的。」
她只是挑出合適的,一半是圈中好友,一半是郁家的年輕單身男女。
「郁澤那麼能幹。」喬楠哈哈大笑,「你就只管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就好了。」
當初她是想讓子知走出陰影,重新面對情感生活,郁澤剛好出現了,各方面條件都很出色,她就在裡面摻了一腳,幫他們製造了機會。
現在看著還有兩天就是子知跟郁澤大婚之日,喬楠發現她也有做媒婆的潛力。
「子知,你腳上的鞋子……」款式也太丑了。
周子知低頭看看小碎花的平底布鞋,「他自己一個人去買的。」
喬楠放聲大笑,「難怪。」
那邊的郁澤端著果盤邁步過來,「喬楠,你在跟子知說我什麼?」
喬楠立刻收了爽朗的笑聲,「說你又帥了。」
郁澤,「……」
「蘋果吃了對孩子好。」喬楠扒了個紅彤彤的大蘋果給周子知。
周子知接住大蘋果,她啃了幾口,速度越來越慢,胃口就沒了。
郁澤說,「吃不完,剩下的給我吃。」
一邊的喬楠故作傷心,「你倆真狠心,在我這個才離婚的面前秀恩愛。」
這話是開錯頭了。
周子知順勢往下說,「張立呢?沒跟你一起來嗎?」
喬楠吃著草莓,聲音模糊,「我怎麼知道。」
她站起身,「我來的時候看到湖了,你爸在那邊釣魚,我去看看啊」
說著就拿了幾個草莓,邊吃邊走了。
明擺著是有意逃跑。
周子知把啃的坑坑窪窪的蘋果給郁澤,「我也去。」
手被拽住,「回來。」
郁澤制止周子知,「天就要黑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你有什麼話想跟喬楠說,可以晚上聊。」
心事被戳穿,周子知沒再堅持。
晚上周子知去找喬楠,問了她和張立的事。
「各過各的。」喬楠笑的無所謂,「我現在挺好的。」
周子知說,「明天我讓郁澤陪你在四處轉轉,有好多景點。」
她沒想到自己有寶寶了,原本打算跟喬楠瘋玩兩天的計劃里不得不終止。
「不用。」喬楠把手機往桌上一放,「有這個呢,我看了,明天去丘園和鳳凰台。」
周子知頓時露出羨慕的表情。
「我只能等下次了。」
聊了一會兒,周子知提議,「楠楠,我跟你睡吧。」
喬楠笑著點頭,「好啊。」
她們很久沒在一起大被同眠了。
周子知打電話跟郁澤說了聲,樓底下的郁澤囑咐她別聊太晚了,「有事叫我。」
獨自回去的路上,郁澤撞見了張立,他只見過一面,還是認出來了。
「抽一根?」
張立伸手拿了一根煙,他一路跟著喬楠,怕她那個路痴開車迷路,直到天黑了才現身。
事實告訴他,現在跟以前不同了,路痴沒有他,也可以安全準確到達目的地。
郁澤說要給他安排房間,張立拒絕了,「我開了賓館。」
他知道周子知叫他提前兩天來的用意,只是,他跟喬楠之間摻雜了許多東西,那些東西不能抹除,只能被迫忍受,回不去了。
「我先回了。」張立踩滅煙頭,壓了壓帽子,「郁先生,希望你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訴喬楠。」
郁澤昂首,搖頭忽明忽暗。
在原地將一根煙抽完,郁澤聞聞衣服,煙味不輕,他的眉鋒一皺,快步回去洗澡。
第二天上午,郁箐到了。
她的氣色很好,光鮮亮麗的成功女強人。
邱容看著放心不少,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有了交往對象。」郁箐忽然說,「是個法國人。」
其他人都沉默不語。
「怎麼?你們以為我在撒謊?」郁箐交疊著雙腿,「我還不至於那麼做。」
她說,「過年會把他帶回來。」
郁箐的最後一句話讓周子知他們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邱容跟郁成德互看一眼,是誰都好,只要不是那個謝楚,就說明女兒走出來了。
不能和大家出去亂跑,周子知只能在宅子里待著,郁澤陪著,也不會很無聊,更不會有人過來找麻煩。
周子知刷著手機,郁澤捏她的腰,「刷完了嗎?」
「馬上。」周子知說到做到,很快就沒再玩手機,「謝楚在法國拍戲。」
郁澤古怪的瞥她,「你是說……」
周子知,「我什麼都沒說。」
婚禮前一天下午,簡余和邵業來了。
得知消息,簡余激動的痛哭流涕,抓著邵業的手臂,「子知姐有小寶寶了!」
邵業無語,「我有耳朵。」
他挑了挑眉,盤算著什麼,看來下半年他有一個月長假了,要好好利用。
沒過多久,豐柏煜豐大明星來了,同行的還有李潤,張一北他們,都帶著家屬。
蔣矜也在裡面,跟豐柏煜站在一起,卻沒有對他露出一個好臉色。
周子知一看就知道他們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晚上七點多,一群人坐在花園裡喝茶,月光下,每個人都有說有笑,離婚的,婚姻出狀況的,都因為這場婚禮,聚集到一起。
喬楠看到張立,手癢,她和周子知在一塊兒。
「那傻子竟然也跟他們玩牌,一會連褲子都要輸掉。」
「我就說吧,又輸了!」
聽著喬楠在耳邊嘀嘀咕咕,眼睛直黏著張立,周子知說,「擔心就去看看。」
「擔心?」喬楠心虛,「我擔心個屁。」
周子知搖了搖頭。
一號那天,來的人太多了,馮皓跟陳疏遠,陳嘉他們站一起,圍觀這場盛大奢華的婚禮。
達官顯貴聚齊,賀喜的一個接一個。
周子知本來還想著一定要注意,別做錯了什麼步驟,結果把婚服一穿,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她跟著郁澤,什麼都不用操心。
周子知和郁澤舉行的是中式婚禮儀式,他們都是一身大紅喜袍,郁澤胸前還戴著一朵大紅花。
鞭炮聲徹響。
他們叩首,奉茶,拜天地,一樣樣做全了。
坐在椅子上的徐壽晴不停的擦眼睛,周建輝也是老淚縱橫,女兒成家,他們老了。
兒子娶媳婦,和女兒嫁人是不同的。
邱容和郁成德儘管沒笑出聲,一言一行都透著喜悅。
儀式完成,周子知和郁澤去郊外的宮殿舉行婚禮,紅毯鋪了一路,擺了幾百桌,場面壯觀。
周子知扔捧花的時候,未婚女性都過來湊熱鬧,沾點喜氣。
簡余使勁往上蹦,恨不得多長兩隻手,還是被郁願拿到了,她抱著捧花轉身。
記者那邊,陳遠舉著攝像機,那一瞬間,他和郁願的目光撞上了。
他先低頭,裝作調整焦距,心亂如麻。
郁願輕聲自言自語,「膽小鬼」
儀式結束,周子知跟郁澤一起接受媒體採訪。
在鏡頭前,他們是一家三口。
周子知有身孕的事已經被媒體記者們知道了,他們事先準備的一個提問「造人計劃」臨時取消。
「親一個」「親一個」記者們笑著鼓動。
周子知沒有說話,她紅著臉側頭。
郁澤微彎脊背,在周子知的額頭親了一下,虔誠溫柔。
那兩秒的畫面被截到網上,那些祝福聲從天南地北蜂擁而來。
頭條是: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