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個女孩顧恩澤真的認識,帶著大白狗散步的時候,圓潤的蘋果臉上總是帶著微笑,頰邊兩個可愛的酒窩讓人印象很深刻。
只是現在蘋果臉蒙上了暗沉沉的死氣,瞪大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溫情,酒窩更是蹤跡難覓。
顧恩澤深吸一口氣,說道:「阿白一直不吃不喝的在等你。」
他是朝著肖瑞的方向說的,幾人都以為他對肖瑞說的這句話。喻君菱還歪著頭嬌嗔地問肖瑞:「阿白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嗯?」
肖瑞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盯著顧恩澤笑道:「我可不知道什麼阿白。小弟弟你認錯人了吧。」
顧恩澤卻似乎沒聽到肖瑞的話似的,繼續道:「我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它。」
肖瑞臉頰又抽搐了一下,突然惱火地甩開喻君菱的胳膊,捂著脖子轉身走了。
「唉?瑞?你怎麼了?」喻君菱在他身後叫道。肖瑞沒理她,一路往大廳方向而去。她朝著肖瑞的背影撅起紅艷艷的嘴唇,跺了下腳,才扭身回頭問顧恩澤:「小鮮肉,你說的阿白是誰?」
顧恩澤也一直望著那個肖瑞走遠,他看到那女孩面無表情地趴在肖瑞的肩上,兩隻圈在肖瑞脖子上的手一寸一寸地收緊,肖瑞抬手捂住的地方正是被她尖銳的指甲狠掐的部位。沒有陰陽眼的肖瑞看不出自己脖子有什麼異常,卻能感覺到疼痛。
顧恩澤皺著眉嘆氣道:「阿白……只是一隻很傻的狗,一直在等它的主人回家。」
「哦,是狗啊。」喻君菱露出笑容,語氣也輕快了些,「那你可認錯人了。肖瑞很討厭貓啊狗的小動物的,他不可能養狗的啦。」
顧恩澤也回了個微笑給她:「嗯,我也不是在對他說話。」
此話一出,原本滿頭霧水地站在他旁邊的蘇采,吳世文還有喻君越頓時都想起了什麼,「唰」地白了三張臉。尤其是曾經被黃瑛瑛跟了一個星期的喻君越整顆心都顫了顫,控制不住地往身後瞥。
只有喻君菱神經大條地笑道:「哈,不是對他說的。他還那麼生氣,怎麼那麼傻。」
傻?顧恩澤在心裡搖頭,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也去大廳坐坐,你們玩吧,多吃點。」喻君菱說著對他們擠了下右眼,「想喝酒的也可以放開喝哦,我家客房住得下。」
喻君菱一走,蘇采連忙對顧恩澤說:「陳澄你不可以喝酒哦,何帥特別關照過。」
「不想喝。我吃得有點多,想走走消消食。」顧恩澤摸摸肚子,說完又轉頭問喻君越道,「我可以四下轉轉嗎?」
喻君還在擔憂地偷瞄身後,聽到顧恩澤問他話,連忙說:「當,當然,烤全羊快可以上了,你過十幾分鐘記得回來吃啊。」
顧恩澤一個人沿著草坪的邊緣,漫無目的地轉著,漸漸遠離了喧囂的人群。糕點味道還是不錯的,何兄沒來真是可惜,嗯,要不要給何兄帶點呢?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否依然在吃喜酒?
顧恩澤掏出手機,他的手機里只存著兩個號碼,一個陳阿姨,一個何明宇。他看著何明宇的名字按下撥號鍵。
何明宇冷清的聲音傳來:「喂。哪位?」
顧恩澤說:「是我啊。」
何明宇聲音停頓了一下說:「\'我\'是誰?」
顧恩澤不滿地嘟嘴:「你幹嘛啊!我不信你聽不出我的聲音!」
何明宇說:「哦,有何貴幹?」
顧恩澤無語了,何兄這是什麼意思?他蹲到地上,伸著手指揪地上的草:「何明宇,你個小氣鬼。」
何明宇那邊靜了兩秒才傳來聲音:「你現在在哪?」
顧恩澤一邊折騰小草一邊說:「還在喻君越家,唉,其實我吃飽了,想走。可是烤全羊還沒上,生日蛋糕也沒上,他們說喻君越還要表演唱歌。我現在走似乎有些失禮。」
何明宇:「那就再玩會,十點前一定要回家,知道嗎?」
顧恩澤:「知道了。」
何明宇:「不跟你說了,我得關機。」
「啊……我才同你說了幾句話!」顧恩澤抗議道,就算是在吃酒席也可以多說幾句話吧。結果何明宇也沒回應他,電話就斷了。
「哼!」顧恩澤對著暗下來的小屏幕皺起五官,扮了個鬼臉,才不給你帶糕點!
他慢慢站起身,踢了踢有點發麻的腿。抬眼看向四周,圍牆旁種滿了樹,每棵樹上都裝飾了明亮的小燈泡,火樹銀花般很漂亮。有一棵樹下,立了塊木板,顧恩澤好奇地走近去看上面寫的字。
有四個字,「蒙蒙之墓」。
顧恩澤身上一抖,手上就要起雞皮疙瘩,怎麼會有人把墓建在家裡?
「你怎麼逛到這裡了。」
背後響起人聲,顧恩澤回過頭去,看到喻君越站在自己身後,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顧恩澤說:「抱歉,我不知道此處賓客禁止入內。」
「不,不是不能來。」喻君越走了幾步站到他身邊,眉頭微皺,深邃的眼望著顧恩澤,「你,為什麼要殺蒙蒙?」
「啊?!殺?這,殺人乃是重罪,我怎會……」這種指控讓顧恩澤腦中一道驚雷閃過,怎會有如此荒唐的指控,難道是陳澄乾的?!
喻君越也是神色疑惑:「什麼殺人?蒙蒙是我家的貓,你,後來把它弄到哪去了?」
蒙蒙是一隻養尊處優的大黑貓,皮毛總是打理得油光發亮,戴個紅□□鈴鐺,長得十分神氣威武,在他家頗受寵愛。
可有天晚上他有點失眠,到院子里散步的時候聽到蒙蒙在圍牆外慘叫,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陳澄拎著滿身是血的蒙蒙塞進一個布袋裡。
那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第二天就帶人把陳澄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頓,並放話說見一次打一次。原本以為陳澄會休學,沒想到他卻像變了一個人般地再次出現。
顧恩澤無辜地眨眨眼問:「我殺貓作甚?」
喻君越說:「這也是我想問你的。」
顧恩澤低下頭,有些無助地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土緩解內心的不安。陳澄殺貓,是為了施展他的邪術吧。可這事如何能跟他人說清,罷了,認就認吧。
顧恩澤看著喻君越說道:「……抱歉。」
喻君越說:「你救了我一命,我們各不相欠了。只是有件事,請你一定要誠實的回答我。」
顧恩澤伸了下手掌道:「請說。」
喻君越有些緊張地吞咽了一下,開口道:「上學期,你對我說喜歡我……還算數嗎?」
「啊?!」顧恩澤整個人呆住,如果剛才那個殺蒙矇事件是炸雷。那這個簡直就是九天玄雷,五雷轟頂,轟得他耳朵嗡嗡作響。他一慌張就開始磕巴,從前習慣的用語也脫口而出:「在,在下,不是很明白閣下的意思……」
他蹙著眉,黑亮的眼睛睜得碩大,神色無辜至極。喻君越就覺得他楚楚可憐得很,冒起的一絲火花也「吱」地就熄滅了,無奈道:「你不記得了嗎?上學期期末,在天台跟我表白。我那時候很生氣,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喻君越想起當初自己聽到告白后的斯巴達狀態和口不擇言的侮辱,簡直不敢看顧恩澤的眼睛了,垂下頭艱難地咽了下喉嚨:「我,我很後悔,希望你能原諒。」
顧恩澤默默揪住自己的衣擺,簡直要哭了。殺貓那事他認了也就認了,可這跟男子表白心跡的事情叫他如何能認?!這個陳澄到底還做了什麼驚駭世俗的事情啊?能提前告知給他一點做心理準備的時間嗎?!
「我想如果還算數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交往……」喻君越邊說邊期待地望著顧恩澤。
「不,不,並非如此吧。」顧恩澤覺得自己整個頭都亂鬨哄的,他抬手朝著腦袋猛扇,希望扇出一點涼風讓自己冷靜一些,努力組織語言道,「呵呵,呵呵,喻兄真是愛說笑,你我同為男子,當時所謂喜歡應該也是兄弟之情,如何能扯到交往呢。」
「兄弟之情」四字讓顧恩澤頓時來了靈感,說話漸漸找回了條理:「當初只因在下十分欣賞敬佩喻兄的風采和為人,想跟喻兄成為知交好友,卻不想不會說話導致喻兄誤會甚深。今日說開也好。如今你我二人已是好友,不如把不愉快的前塵往事通通忘卻,重新開始如何?」
喻君越怔怔地看著他,「只是,好友么?」
顧恩澤強調道:「自然是好友啊。」
喻君越突然問:「那何明宇呢?你們是什麼關係?」
「亦是好友……」顧恩澤說著停了下來,好友,似乎不足以形容自己對何明宇的感情,他認真地換了個詞道,「是生死之交。」
喻君越長舒一口氣,努力放鬆地笑道:「好吧,是我太心急了。我們先從朋友開始吧。」
顧恩澤看向遠處的燈火通明道:「啊,朋友,烤羊是否上桌了?」
喻君越:「是啊,我就是來找你回去吃羊肉的。」
顧恩澤跟在喻君越身旁往回走,心裡有點後悔一個人亂跑。就應該霸在桌前,吃吃吃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