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飽眼福
熱情的……擁抱?
要不是篤定自己沒在他面前露出馬腳,秦驚羽還以為眼前之人並非雷牧歌,而是喬裝易容的程十三……
對了,程十三!
方才那一場人獸大戰,亂作一團,卻不知煞部弟兄是否找到程十三的蹤跡,一舉將其擊殺?!
秦驚羽朝他上下打量幾眼,但見胸前鎧甲整齊,銀光閃亮,沒見到預想中的傷痕,於是放下心來,繞開他,走向那一隊全副武裝的騎士:「我有事先走,借匹馬給我!」
「哦,四年不見,怎麼這般生疏了?」雷牧歌不以為然跟上來,見她真的去牽韁繩,這才揚聲提醒,「這馬很烈,你駕馭不了的!」
「沒事,燕兒騎術不錯的。」秦驚羽說著,回頭看一眼秦昭玉,道,「你能不能派人把昭玉送回宮去?」
「這個不成問題。」
雷牧歌目光掠過不遠處安靜佇立的少年,劍眉一軒,似是低低詛咒一聲,一個箭步,忽然翻身上馬,「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不用,哎,你——」
下一瞬,身子陡然懸空,竟是被他拎住衣領,一把甩上馬背!
這一系列動作,快得不可思議,馬下眾人看傻了眼,秦昭玉更是兩眼發直,口中喔喔出聲。
「雷牧歌,你!」秦驚羽瞠目結舌,尚在震驚之中,他卻是變抓為抱,孔武有力的手臂環繞在她的纖腰之上,結實的胸膛貼上她的後背,喝了聲「駕」,同時雙腿一夾,撇開一干眾人,朝前方疾馳而去。
「爾等護送四殿下回宮!」
「是!」
那一隊精悍騎士,一見雷牧歌的坐騎過來,紛紛退至兩旁,自覺讓出一條空路來,讓他飛馳過去。
「殿下……」少年握緊了拳,舉步欲追,不知想到什麼,忽又停步不前。
無人阻擋,一騎穿林而出,再無蹤影。
「放我下來!聽到沒有,快放我下來!」
一出樹林,秦驚羽就開始掙扎,不說那暗夜門主的身份,自己好歹還是個皇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她拎在半空,當她是什麼,麻布口袋?
「不放。」
喲,還真是言簡意賅,很會裝酷呢。
秦驚羽扯開嗓子,大聲數落:「喂,你可是我父皇御賜封號的大夏第一勇士,能不能不要那麼粗魯野蠻?有點紳士風度行不……」
「你話真多,就不能說點別的?」
「說什麼?」他難道不知道她現在說話都是用吼的,好生辛苦,這可是高頭大馬風馳電掣,他以為是吃了晚飯在悠閑散步?
雷牧歌沒有回答,只是胸腔震動,悶聲而笑,對於今日這一場重逢,似是愉悅之極。
秦驚羽闔緊嘴巴,懶得再理他。
風聲呼嘯,颳得她面頰上嬌嫩的肌膚微微生疼,背部也是被他堅硬的鎧甲磕得好生難受,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不過,心底隱隱的歡喜與興奮,也是此生頭一回。
父皇那邊有天子親衛守護,還有大將軍雷陸在場主事,昭玉身邊有一隊鐵騎護送回返,都不用她操心,至於程十三,能殺就殺,殺不了也好,免得她夜裡做惡夢,夢見他滿身是血,哀怨控訴她謀殺親夫……
唉唉,想到哪裡去了?!
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座下駿馬已經放慢速度,如她所願在緩步前行,原野上,天地廣袤,夕陽如血,一道霞光緋練般掠過蒼穹,雷牧歌的俊臉近在方寸之間,驚艷的目光正緊盯她的側臉,一瞬不眨。
秦驚羽挺了挺胸,大言不慚道:「很不好意思的告訴你,天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號,早就是我的了!你就算回來,也休想和我搶!」
「哈哈哈……」
雷牧歌聞言大笑,笑容一如初生的朝陽,明朗燦爛。
這小子,當真是去軍營鍍金的么,實在太帥了,讓她有流口水的衝動!
色女秦三正在心頭大發感慨,忽覺耳畔熱風吹過,語氣正經得像是在談論公事,說出來的話卻驚得她險些跌下馬去:「既然生得這麼美,從今往後,你就做我的男寵吧。」
有沒搞錯,這該是一名小小副將對堂堂皇子殿下說的話?!
話說,這心思她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他就先開口了……
「我父皇送你去軍營是打造將才,可不是培養無賴,再說——」秦驚羽斜眼看他,嘻嘻笑道,「回京這些日子,你可曾打聽過秦家三少的鼎鼎大名人脈交際日常開銷,你確定,你養得起我嗎?」
「秦家三少?」雷牧歌勾手屈指,在她額上輕彈一記,「我就知道你在京城胡鬧,專門回來管教你的!」
專門?
不是說只回來參加壽宴叩謝聖恩嗎,這聽起來,好像還別有內幕……
秦驚羽正待發問,忽聞前方馬蹄聲聲,一名鎧甲騎士朝著兩人急急馳來,一旦靠近,即是抱拳高喊。
「報——」
「什麼?」
「東面樹林里發現一具男屍,身份不明,大將軍護駕回宮,命副將前往查探!」
無名男屍?
秦驚羽心頭咯噔一下,難道是程十三?
自己都已經有所動搖,打算放水了,他竟在這個時候傳出死訊?
「要不我先命人送你回宮去?」雷牧歌斂了笑容,輕聲詢問。
秦驚羽一揮手:「不用,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東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枝葉繁茂,光線明暗不定,正是方才群獸傾巢湧出之所。
幾名軍士或立或蹲,正在低頭查驗,看清來人,紛紛行禮讓道。
「雷副將!」
雷牧歌翻身而下,又回頭將秦驚羽抱下馬來,輕輕往地上一放,率先走了過去。
「就是這人么?」
「是。」見他大步過來,原先蹲在屍體旁邊的軍醫打扮的男子點頭,指著地上之人道,「雷,你過來看看,這人死得有些蹊蹺……」
秦驚羽聽著耳熟,好奇湊上去看,但見那人長得淡眉細目,一派斯文,儼然就是當年被雷牧歌帶來給燕兒裹傷的那個蒙古大夫!
再掩口捂鼻,朝那仰面而倒的人影小心一瞥,咦,不是程十三呢!
死者一身普通獵戶裝扮,身材矮小,五官尋常,比起那俊俏的玉面狐狸,差得天遠地遠!
「怎麼個蹊蹺法?」雷牧歌一邊問那男子,一邊向不住偷窺的秦驚羽介紹道,「這是我的好友,隨軍大夫,李一舟。」
秦驚羽因為之前的印象平平,對他並不感冒,隨意作揖:「幸會。」
「這是……」
雷牧歌正要說話,那李一舟已經搶先笑道:「我知道,這是三殿下。」
秦驚羽挑眉道:「你怎麼知道?」當年一面之緣,距離那麼遠,又時隔多年,自己身形拔高,由小美男長成了大帥哥,他不可能一眼就認出自己……
李一舟搖頭笑道:「某人這些年一直惦記得緊,我自然知……」
「你少說兩句,沒人說你是啞巴!」雷牧歌揚聲打斷他,末了,又追問道,「快說,這死因,怎麼蹊蹺了?」
「呵呵,」李一舟乾笑兩聲,看了眼秦驚羽微微發白的臉色,體貼詢問,「三殿下可要迴避?」
「不用,你說,我也想聽聽。」秦驚羽盯著那男子胸前濺開的血花,強自忍住,心無雜念。
李一舟點頭,朝雷牧歌招了招手,兩人一起蹲在男子面前,用根小棍撥開其胸襟,在那致命傷口處戳戳點點,仔細查探,邊看邊交流。
「雷,從這傷口創面上看,你認為是何種兵器?」
「好像是……劍,不,又不太像,這破裂處太大了,難道是——」雷牧歌倒吸一口氣,低聲道,「是……劍氣?!」
李一舟面色凝重,微微點頭:「我也這樣認為,但是我實在想不到,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樣強大的力量,能以飛天劍氣禦敵,立取性命!」
劍氣?
秦驚羽想起一事,靈光忽閃,脫口問道:「正東方向,那山坳里,有什麼東西?」
「正東,那是神廟。」雷牧歌瞥她一眼,「你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你們繼續,繼續。」
秦驚羽並沒說明,只是心中暗忖,他們說的劍氣,與自己當時隱約聽到的銳器低鳴,會不會有所關聯?不過,這劍氣殺人是在樹林之中,而鳴響之聲卻是來自正東方向,兩者相距足有好幾里,若說同聲同源,狀似不可能。
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這落月山的野獸,經常這樣集體發瘋么?」
根據生物習性,野獸覓食闖進人類領地,那只是偶然現象,不可能這樣大規模主動進攻,而且,群獸之中,還有像狼這樣晝伏夜出的獸類,不能不讓人心存疑慮。
雷牧歌望向李一舟:「一舟家就住在落月山下,祖祖輩輩都在這裡,這個問題他來作答,最是權威……」
李一舟搖頭道:「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也沒聽父輩講過。」
秦驚羽點了點頭,但見那幾名軍士已將男屍用葛布包裹好,綁上馬匹,一切處置完畢,即向雷牧歌請示:「雷副將,下一步……」
雷牧歌轉向李一舟道:「一舟,你與他們一同回去,再詳細驗屍,我在這裡再搜尋下,一個時辰之內回來。」
李一舟收好物事,翻身上馬,笑道:「需要給你留人手不?」
「不用。」
「好,你自己小心!」
說話間,馬嘶聲聲,駿馬揚蹄,數騎絕塵而去。
「我聽說,你這幾年表現不太好,吃喝嫖賭,爭風吃醋,打架鬥毆,惡名昭彰,是天京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秦驚羽聽得瞪大眼睛,興奮道:「啥,我的光榮事迹,都傳到西北邊境去了?」
「光榮事迹?」雷牧歌輕笑,「斑斑劣跡還差不多!」
秦驚羽仰起小臉,哼道:「那個,你沒聽說過嗎,出名要趁早。」
雷牧歌看著她,輕聲嘆息:「你呀,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人,為何就愛給自己抹黑,非要弄得聲名狼藉,以此為樂?」
「你知道什麼!」秦驚羽面色一沉,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頗為不是滋味,「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雷牧歌呵呵一笑:「子非吾,又安知吾不知魚之樂。」
「你!」秦驚羽懶得再與他咬文嚼字,徑直問道,「你把李一舟支走,就是想在這裡大肆教訓我么?」
「當然不是。」雷牧歌搖頭笑道,「一來敘舊不必人多,二來,我真是想留下來找找,看能不能再尋到點什麼線索。」
秦驚羽點頭道:「那好,你想怎麼找,我幫你。」
以她五感超常的異能,眼力堪比蒼鷹,嗅覺堪比獵狗,他留下自己,真的是留對人了!
雷牧歌抬頭看下天色,道:「你就跟著我,我們圍著樹林轉一圈,天黑之前回返。」
「行。」
兩人邊走邊四處張望巡視,林中枝葉太密,越往樹林深處,地面越是潮濕,光線越是暗淡,時常有草根樹榦突出地面,秦驚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又要尋覓線索,又要低頭看路,地形不熟,走得高一腳低一腳的,還時不時踉蹌一下。
一隻大手適時伸過來,輕笑聲中帶著一絲憐惜:「你這身子,太弱不禁風了,以後跟著我習武吧,我定將你練得強壯起來。」
「得了,我不追求五大三粗,你教昭玉可以,別打我的主意!」
「呵呵,好心當做驢肝肺!」
「你還好心呢,哼,四年來連個信兒都沒有,我還以為你……」話聲頓住,察覺出這語氣里的淡淡酸澀,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心裡竟然存著一個大疙瘩。
雷牧歌哈哈大笑:「原來真是想我給想瘦的,你這小氣鬼!」手掌過來,揉了下她的頭髮,滿含寵溺,低聲呢喃,「你以為我是去遊玩的么,那裡艱苦著呢,寸草不生,飛鳥不至,又哪裡有驛差來送信?」
兩人絮絮說話,不知不覺轉了一圈,雖然認真查看,卻一無所獲。
「算了,天要黑了……」秦驚羽已經在打退堂鼓,心中盤算,待這一回宮,就讓燕兒傳令下去,讓影部弟兄連夜來人,拉網搜索,效果定然比現在好上太多!
「嗯,我這就送你回宮。」
秦驚羽點頭,正要說話,忽然腳下踩空,整個人霎時一沉。
「哎——」
「三殿下!」雷牧歌目光如電,剛見她身子一矮,就伸臂上提,一把將她從塌陷的位置拽了起來。
秦驚羽一旦站定,即是指著方才下腳之處,驚愕道:「那裡……有一個洞。」
雷牧歌牽著她慢慢靠近:「不是洞,是獵戶挖的陷阱。」
這陷阱位於樹林深處,上面還覆蓋著樹枝藤蔓,若不是她一腳踏空,還真看不出來。
秦驚羽眯起眼,但見樹枝間隙處,有細長之物露出短短一截,碧光閃耀,幾乎就要隱匿在蒼翠綠葉之中。
「雷牧歌,你看!」
雷牧歌臨空飛躍,在旁邊樹榦上稍一助力,單腳一個倒勾,再長臂一撈,就將那豎插之物拔了出來。
秦驚羽低叫:「怎麼像是支笛子?」
不過,若說那是支笛子,也有些勉強,她還沒見過這樣短的笛子,長不過三寸,而且那材質非金非玉,堅硬異常,也不知是什麼做的。
雷牧歌握住笛子摩挲端詳一陣,也沒看出什麼不妥來,想了想,便是收入袖中:「這笛子出現在這裡,只怕有些玄機,我帶回去請人辨認下。」
秦驚羽輕應一聲,腦中已將那笛子形狀特徵牢記在心,也想著回去如實畫出,交由影部暗中查詢。
雷牧歌手指湊到唇邊,滴滴作響,吹了個清脆口哨,就聽得駿馬嘶鳴,蹄聲陣陣,正是先前他的坐騎循聲而來。
「好了,事情了結,我們這就回去吧?」
秦驚羽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剛說了句好,就見他俊目圓睜,瞪著自己,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怎麼又成了個小花貓?!」
「呃?」
秦驚羽摸了摸面頰,但聞他笑聲愈發大起來,低頭看向自己雙手,竟是灰黑一片。
原來剛才那一跌一落,手掌在枝葉上撐了一下,此刻指尖儘是青苔濕泥,隨著自己那抹汗撫臉的動作,便全部到了額頭臉蛋,不成花貓才怪!
瞅見那燦若星辰的笑容,心臟不自覺漏跳兩拍,趕緊舉袖朝臉上擦去。
「別擦了,走吧,前方有一處清潭,我帶你去洗洗——」雷牧歌笑著將她推上馬去,自己也翻身上馬。
秦驚羽心跳剛平復些許,就見他環顧自身,又自顧自補上一句:「今日弄得一身臭汗,我也順便去洗個澡,再送你回宮去。」
「呃,洗澡……」某色女雙眸放光,口水泛濫。
不是吧,帥男去洗澡,自己在一旁免費參觀——
老天,怎麼會有那麼好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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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有點卡文,更晚了,建議親們以後都早上來看,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