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坑人
「小子,你那天很有膽啊。」停車場後面的巷子里,王東面色陰狠的盯著白伶生。
白伶生臉色平靜的往後退了一步。
「現在知道怕了?你喊啊,你再喊啊!我看今天就是把你打死,還能有誰來救你!」
「你屁股上的刺都拔乾淨了嗎?」白伶生好奇的問。
「閉嘴!」王東身後的兩個人齊齊斷喝,小平頭沒有來,大概是不再敢來惹事了。
「我問你,」王東擺擺手,讓兄弟安靜,「那天你特意把水果刀對準我,就是想引我過去奪刀對不對?你在演戲,你陰我。」
白伶生讚賞的給他鼓了個掌,「還不算太笨。」
「媽的。」王東把手裡的煙頭往地上一扔,狠狠的踩扁了,對身後的人說:「給我往死里揍!」
王東吃過一次虧了,這次肯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他跟另外兩個人壓根就不動手,動手的都是他特意雇來的街頭小混混,七八個打一個,這裡是停車場後面的偏僻巷子,沒有攝像頭,也沒有過路人,看白伶生還能找誰來救他。
至於局裡,一個還剩幾天就退休的老局長也就能威風個幾天了。他爸爸雖然因為這事受了些影響,但上面有人保,什麼都不是問題。
白伶生果不其然在害怕,他後退了,一步兩步三步,小混混們也跟著往前走,手裡抄著棍子,不懷好意的笑著。眼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白伶生卻忽然停下來不走了,從容的從口袋裡抽出一根筆一樣的東西拿在手裡一甩,又甩出好長一截。
「那是什麼?小樹枝?」王東的一個兄弟在後面張狂的笑,遠遠的喊著:「喂,你不是怕了吧?怕了就爬過來求饒啊!」
另一個人搭腔,「啊對了,那個詞叫跪舔來著!」
王東笑而不語,眉間的積鬱彷彿下一刻就能煙消雲散。
白伶生伸手正了正帽子,略略低垂著頭,大大的墨鏡遮著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確切表情。但王東看著看著,卻又感覺哪裡不對勁,心裡突突的。
這時,就見白伶生忽然抬起頭來,那嘴角隨著抬頭的動作漸漸上揚,他伸手優雅的撫過那根長長的『筆』,像教師執著教鞭,嘴角的笑又痞氣十足,他說:「幸虧我昨天閑著無聊鼓搗了這個東西出來,啊……我真是個天才。」
「天才你媽·逼——」小混混們最看不慣這騷包裝逼的樣子,舉著棍子就招呼過來。
白伶生摁下『筆』上的開關,微藍色的電弧閃爍,在他驟冷的神色下狠狠甩在來人臉上,「罵人不帶雙親,你懂不懂禮貌?!」
只一下,那人的半邊臉就麻了,猝不及防的就被白伶生一腳踹開。白伶生還絲毫不停頓,照著隔壁一人又是一下,嘴裡還沒停,「但是打人要打臉,記住了沒?你個傻逼。」
最後那『傻逼』兩個字,白伶生是對著王東說的。那帽檐翻起,墨鏡遮擋著的視線里,彷彿有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電、電擊棍!」小混混們有些害怕,一時間都不敢動了。
「怕什麼!不過就只有一根小棍子而已,你們一起上!」王東還沒忘記屁股的仇,事實上那些刺痛到現在都還在,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放棄這個機會。
小混混們收了錢,也知道王東不好惹,把心一橫,繼續上。可白伶生的身手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他很像練過武術,小混混們忌憚著電擊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王東三人見勢不妙,終於要逃跑。可白伶生跟他們想的一樣,也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於是快步追上去,就在王東即將逃出巷子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那手看上去白皙纖弱,但力氣大得很,一點兒也不容反抗,王東一掙扎,就立刻被飽以老拳。
「我還沒玩夠呢,你跑什麼?」白伶生湊在他耳邊低聲細語,直把王東嚇得耳朵都在顫。
可白伶生一抬頭,忽然發現巷子口站著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裁剪精緻的黑西裝,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白襯衫領口的扣子沒扣,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白伶生的視線就從他的腳一直看到頭頂,這比模特還完美的身材,卻長著一張白皙得略顯蒼白的臉,就連唇色也是淡淡的,似乎有股揮之不去的病色在裡邊,但又有股孱弱的美感。
他看著正在施暴的白伶生,微蹙起眉。那兩道細長的劍眉一蹙,孱弱之下又頓時外泄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來,看得白伶生手裡的動作一滯。更何況這位老兄也戴著墨鏡,身後更站著一位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保鏢。
黑西裝黑墨鏡,還有這氣勢,能聯想到什麼?
「哈哈,同行啊,回見。」白伶生把他們當做了黑社會,於是假裝自己是同行,拖著王東就閃人。至於另外兩個很沒有兄弟義氣逃跑了的,白伶生也沒心思管了。
走到一個自認安全的角落,白伶生把王東仍在牆角,蹲下來拍拍他的臉,「喂,喂喂,別裝死啊。」
王東艱難的睜開眼,就見白伶生還好端端的戴著墨鏡和帽子,像是走在大街上的明星。
「你想怎麼樣?」王東心裡害怕,但又故作兇惡,不肯讓自己妥協。
白伶生特無辜的舉起手裡的細長電擊棍,認真的解釋道:「它想爆你的菊。」
王東聽了,差點要氣暈過去。他早該知道的!這個男人的個性簡直惡劣到極點!那天在醫院裡的時候就是這樣,明明是他設計陷害,可是最後所有人都把他當成受害者!真正受了傷的王東卻在局裡蹲了好幾天!
「哎你別暈啊,我還有話想告訴你呢。」白伶生有些急了,「我跟你說,那天的仙人球是我弄到你屁股下面的。」
坑人不讓被坑的人知道,就跟做好事不留名一樣,特別讓人捉急。
「你!」王東氣得渾身發抖,「你通通都是故意的!你身手那麼好,那天完全可以把我們打倒,卻要栽贓我們殺人,分明就是想趁今天報復我們!」
「真聰明。」白伶生笑說:「那天是在醫院,打人影響多不好。」
白伶生為了廣大社會真是操碎了心。
「而且我如果直接打你們一頓你們說不定就不會來報復我了,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王東被氣得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只有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心底還有害怕在生根發芽,隨著白伶生的一顰一笑,迅速的壯大。
「被女人當槍使還當得那麼自得其樂,我也是替你醉了。」白伶生站起來,冷冷的說了一句。他最終的目的是讓王東和葉靜關係破裂,最好讓王東對葉靜也恨上,那就能省他不少事。
這揍也揍過了,說也說過了,白伶生不願意再浪費時間,於是轉身就走,連王東最後是啥表情都沒多看一眼,心情好得步履生風,整個人都愈發光彩熠熠了。
走過咖啡店,葉靜還坐在靠玻璃牆的位置,優雅的像一尊永不褪色的石雕。
白伶生站在玻璃牆外,單手插在褲袋裡,拿牆面當鏡子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葉靜剛對隔壁桌一個精英男士婉約一笑,矜持的轉過頭來,就赫然看到玻璃牆外一張放大的臉,手裡的杯子都差點掉了。
「嗨~」白伶生跟她揮揮手。
葉靜這才認出他是自己那個表弟,訝異他怎麼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裡,心裡立馬起了不好的猜測。但看白伶生那樣子,好像根本沒被王東他們阻攔到,於是她很快就收住了那份訝異,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微笑著叫白伶生進來說話。
白伶生搖搖頭。
葉靜嗔怪了一聲,又喊他進去。
白伶生依舊搖搖頭,但這次還指了指咖啡店門口。
葉靜看過去,就見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打扮得很珠光寶氣的女人突然怒氣沖沖的走進來,尖銳的目光在咖啡館里一掃,看到葉靜,立馬就沖了過去。
「你個賤人!」女人走過去,很彪悍的直接甩了葉靜一個耳光。
葉靜震驚的捂住自己被打的那邊臉,完全被打懵了。周圍的客人和服務生也都懵了,所有人的表情都變成了(⊙o⊙)
怎麼回事?!
「你幹什麼!」還是葉靜最先反應過來,因為臉上太打得太痛了,那女人還帶著戒指,差點刮破她的臉。
「我幹什麼?!你個賤人勾引我老公,自甘下賤當小三,你還好意思問我幹什麼?!」女人怒火攻心,左看右看找不到趁手的東西,拿起桌上葉靜還沒喝完的咖啡就潑她,「我今天跟你沒完!」
葉靜想躲,但距離太近,終究沒躲過去,精心打扮的頭髮都濕漉漉的黏在臉上,狼狽不堪。她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你神經病啊!我根本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了,你忙著跟我老公卿卿我我怎麼可能會記得我?!可憐我還有我兒子,天天在家空等,這日子沒法過了……」女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葉靜第一次碰上這種事情,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旁邊的人都在看她,有譴責的有看好戲的,還有鄙夷不屑的,讓葉靜覺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擺在眾人面前,臉上火辣辣的疼。
對了,還有白伶生!要是被他看到了我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葉靜猛地轉頭,心底里還存著最後一絲幻想,可現實卻又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只見白伶生拿著手機,咔擦咔擦對著她來了個九連拍,那嘴角掛著的笑,跟那天說她穿的時明星同款時一模一樣!
葉靜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那女人的哭聲都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而白伶生,拍了幾張照片之後就跟她揮手拜拜,哼著歌走遠了。
「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
白伶生哼著歌穿過馬路,走到街對面的店裡買了一杯檸檬紅茶。插吸管的時候,電話來了。不是白伶生自己的,是打給白啟禮的。
兩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入白伶生的耳朵里,他一邊喝著紅茶一邊看著街對面的咖啡館。葉靜和那個女人互相撕扯著頭髮,肢體搖曳得像是慢鏡頭回放。不過最後還是年輕的葉靜取得了勝利,氣急敗壞的從咖啡館里跑了出來。
葉靜四處張望著白伶生的身影,今天的事要是被他傳出去,她的名聲就毀了!她似乎在街對面看到了一個戴鴨舌帽和墨鏡的人在喝飲料,急急忙忙的想過去,可一輛車開過來,她停頓了一下,車開走的時候那人就已經不見了。
與此同時,剛剛白伶生在巷子口撞見的那個男人站在咖啡店旁,用饒有興緻的眼神將這一幕幕盡數收入眼中。那個哼歌的,還挺有趣的。
忽然,他的電話也響了。無奈的抿嘴一笑,摁下通話鍵,那個嘮嘮叨叨的聲音響起。
「大侄子啊,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嘛!你告訴小叔我好不好伐啦,你在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小叔我很難過的啊……」
「我已經回國了。」
「啥?!啥時候回來的?」
「今天。」
「你昨天才說在國外!我已經在r國的機場了!」電話那頭的人快瘋了。
墨鏡男勾唇不語。
「好了好了好了,回國最好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我真的為了你的事操碎了心啊,那個李健你知道伐?哎喲那個小賤人你知道他最近幹了什麼事嗎?簡直不把我們昭寧放在眼裡了!我就是憋著一口氣等你回來啊,你說怎麼著吧,生煎還是油炸?」
「李健?什麼事?」墨鏡男的目光還在前方,看著葉靜在原地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你是真一點都不知道啊!就那個人的事兒啊!白伶生!」
「白伶生!」葉靜一跺腳,也喊出了這個名字。
兩個相同的名字由不同的人說出,卻奇異的交疊在一起,讓墨鏡男不由的挑起了眉。
呵,還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