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美人出浴
?蘇尚彤初見李沐之時,並未想要去探究他的身份,可看到他頭上的玉冠,便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低。李沐雖長得高挑,但蘇尚彤也能看出他未滿二十。這個年紀便能束冠,可見是得了皇上的特許。雖說當今聖上並不迂腐,還極喜歡打破成規,頒布新政,可在整個瑤國,不到二十便能束冠的男子卻只有區區十來人。她的哥哥,瑤國四公子之一的蘇尚為便是其中之一。而這些人,不是王族之後,便是高門子弟,日後如不出意外都會是聽天殿內的一員。
那日,在她房中,孫大夫就咋呼出口,本門醫術絕不拿來救朝堂中人。所以,她不敢讓師父知道她救了這個人。可昨日她從針灸房中拿出的那床被子還在那草叢中,顏色扎眼,若是師父經過,一定會發現谷中來了外人,也會知道她違反了門規。
所以蘇尚彤第二天起的極早,悄悄起身下床,像貓似的飛快的跑到了那草叢中,想要把那人趕緊送下山去。
可她趕到的時候,發現被子不見了,被子底下受了重傷的人也不見了。蘇尚彤找了半圈也找不到人,心道:難道是自己走了?卻也不知他把那被子放到哪裡去了。罷了,到時候便說是墨魚不小心弄壞了被子,所以給丟了,想師父也不會細問。
想好了說辭,蘇尚彤心頭的不安去了一半。卻聽見旁邊「嘩嘩」的水聲作響,不似溪水沖刷石頭那緩緩的聲音,卻似有人在撥動。蘇尚彤不由得轉目望過去。這一望,卻羞得面紅耳赤。
溪水中有一男子,背對著她,正拘著一捧溪水洗臉。這本沒什麼,可水中那男子竟一縷未著,白凈的後背在那青山綠水中尤為醒目。而這谷中的溪水又極為清澈,那男子雖大半個身子都在水下,可就連他小腿上的一塊胎記都被蘇尚彤看的清清楚楚。蘇尚彤趕忙捂住雙眼,轉過身去。只一剎那,卻猛地又睜開眼睛,回頭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背部。
昨日他的胸膛是被一隻羽箭貫穿,雖後面的那截斷箭已被他拔去,可那傷口卻比之胸前那處更加觸目驚心。皮肉俱都翻在外面,又因為長時間被壓著,還有些灌濃。那時天色已晚,她也並未仔細幫他處理,只封了他幾處穴位,止住血勢,又上了一些止血藥而已。可這剛剛才過了一晚,他的傷口竟好的那般快!昨晚還流血不止的地方,這才幾個時辰,卻連痂都掉了,已長出了嫩紅的新肉。
蘇尚彤眼睛雖還對著男子的背影,可卻已沒了焦距。她的思緒俱都回到了那天晚上她拿的那個藥瓶之上,細頸青花瓷瓶,是神龍鼎里出的。她依稀記得,是那日墨魚的背上被她扎出了血,她不想讓人知道,就偷偷神遊去了那虛無之地配了一瓶止血藥。可還沒用上,墨魚的血就已經止住了,她便把那瓶葯丟在了針灸房裡。而那張方子,好像是之前師父讓她抄的一張,因為那天抄了很多遍,印象深刻,才直接配出了那瓶葯。如今,卻不大記得那藥方了,好像是以馬勃和三七為君,而那臣葯三味分別是……
「姑娘可看夠了?」戲謔的聲音響起,終於拉回了蘇尚彤的神志。
蘇尚彤這才發現,那男子已經出了溪水,隨意將外袍系在了身上。雖也擋住了大半的身軀,可整個胸膛還是露在外面,看起來有些放蕩不羈。蘇尚彤還記得,那天在食肆中,他連擦嘴的動作都是那般的文雅,如今怎地成了這般模樣?
她也知道他那一身衣服沾了血污,怕是不能再穿了。紫玉倒是幫墨魚做了一些衣服,只是眼前這位看上去要比墨魚高上好些,也不知能不能穿得上。可師父的衣袍不說更不合適,即使合適,她也拿不到,如今只能湊合著了。
「你且在這等著,我去幫你拿件衣裳。」見蘇尚彤並未露出羞惱之色,反而如此平靜的吩咐他,李沐眉頭一挑,眼中若有所思。
蘇尚彤拿了衣衫出來的時候,紫玉還在睡著。夢中也不知是得了什麼好東西,笑的甜絲絲的。
「這衣服是我弟弟的,只怕不是太合身。可一時這谷中也找不到其他的衣服了,這位公子就先將就一下吧。」
李沐輕輕一笑,接過衣服,也不急著穿。只問道:「昨日救我之人可是姑娘?」
蘇尚彤點頭:「不過還請公子儘快離去。我師父不喜歡谷中有外人,也不願我們救些不相干的人。」
「若不是姑娘提起你又有師父,又有弟弟,我還以為姑娘你是從那天上來的仙女,有著仙法。如若不然,我受了那麼重的傷,昨晚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今日卻連疤痕也沒有留下。姑娘若不是仙女,比是當世神醫了。有著如此出神入化的醫術,卻被拘著不許救人,實乃天下之大不幸啊!不如,我帶姑娘出得谷去,遠離了你那不通情達理的師父如何?」李沐的笑容溫暖,聲音極有誘惑力。
無為居士自然很通情達理,也同他師父——道濟師傅一般,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蘇尚彤剛剛那麼說,只是不願讓人懷疑他師父的身份。更是古語讓師父顯得不近人情些,也好讓這算不得和她太熟悉的男子趕緊離去。
蘇尚彤失笑:「公子言重了。我既是師父的徒弟,便要守這谷中的規矩。昨日救了公子,已是壞了本門的規矩,若讓師父知道,必要將我逐出師門。」說道這裡,她看到對面那人眼睛一亮,也不理他,「可是,小女的弟弟自幼得了怪病,正巧碰到一位高僧,說此這谷中雖有些煞氣,無人敢居住,可他們卻不知,這煞氣只會沖著那些富貴之人,而我和弟弟這種貧家子女卻是無礙的。又說我弟弟的八字和這處山谷極合,只有留在這谷中方能續命。若是我被逐出師門,必然要與我那弟弟分開,小女是寧死也不願的。」
李沐聽她後來聲音有些悲切,也不好強求,又聽說這裡的煞氣會衝到富貴之人,便有些不想留在這裡。只遞了一塊玉佩給蘇尚彤,並說:「日後姑娘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便拿著這塊玉佩來找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一定會幫姑娘達成。」
蘇尚彤為他指了下山的路,李沐剛走了幾步,卻聽見後面那姑娘喚他。
他以為那姑娘必定是改變了主意,要跟他一道下山,一臉喜色的回頭。卻聽著蘇尚彤問:「對了,不知公子把昨日那床棉被弄去哪了?」
李沐嘴角的笑容僵住,微微咳了一聲:「我早上起來,放到離的最近的屋中了。那床上並沒有被子,我想姑娘應該也是在那拿的。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此拜別。」說完一拱手,便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見他的身影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山腳,蘇尚彤這才自嘲一笑:「原來他早就不記得我了!我只道他必與常人不同。不曾想,如今,他竟為著那藥方,想要騙我出谷,為他所用……」
不知為何,蘇尚彤心中有些悶悶的。一路上都有些茫然,總是想起那天那位大哥哥輕柔的幫她擦嘴,溫柔的拉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到她的手裡,連心都被暖了去。又想起今日那男子眼中的算計,憤憤的踢著腳下的石子。走錯了幾次,才好不容易回了房。
剛進院門,卻見紫玉候在門口,一臉的焦急:「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墨魚剛剛來找你,忽然就疼的在地上打滾,也不讓我近身,只叫著要你。」
「姐姐,疼!」這話是墨魚咬著牙喊出來的,聲音不似平時那般軟糯,充滿了男子陽剛的味道。蘇尚彤這才想起,墨魚並不是個孩子,而是個比如今的她還要大上一些的男子。而現在,她卻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她趕緊跑過去,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把墨魚摟在懷裡,緊緊握著他到處亂抓的雙手,迭聲的問:「墨魚,哪兒疼?哪兒疼?」
墨魚臉色慘白,額頭上儘是汗珠,青筋凸起。看到她的時候,竟似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神也變的溫和了一些。可牙關卻不停的打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尚彤鬆開了一隻手,想要拿出帕子給他擦汗,卻被墨魚一把抓住手腕,他四根手指一動,竟根根扣入蘇尚彤的指縫之間,帶著她的手一起顫抖個不停。蘇尚彤手指被他按得有些疼,指尖也有些充血,腦中卻拚命的在想該怎麼幫他。
昨天墨魚明明沒有這麼嚴重!
她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和今日不同之處只在墨魚昨天吃了兩種丹藥,都是她那神龍鼎下的。應該不是化身丹,化身丹是產生幻相的,對身體並應該無影響,那就可能是那瓶「解藥」壓制了蠱蟲了。她趕緊閉目凝神,去想那虛無之地。眼前白霧甫一褪去,她就直奔那神龍鼎之下,取了那「解藥」握在手中。
誰知睜眼之時,她剛剛鬆開的左手,又被墨魚死命的抓住,動作不了。
蘇尚彤只好喊了一聲:「墨魚,你快鬆開。姐姐疼!」她以為墨魚如今疼到如此,可能不再會聽到她說的話,正想著要喚紫玉進來,把他的手拉開。
可墨魚聽了她那話之後,就馬上鬆開了雙手,由著蘇尚彤把那些紅色藥丸盡數喂進了他口中。
過了半晌,墨魚面色才平靜了一些。可還是躺在蘇尚彤懷裡,悶聲說著「疼」。
蘇尚彤幫他擦去額上的汗珠,看著墨魚的臉色好了許多,這才放了心。心道:既然這「解藥」有些用處,墨魚也不必每日都受這麼大的罪了。忽地又想到,只一瓶「解藥」便能減緩這麼多的癥狀,若是再吃一瓶的話……說不定能完全壓制住那蠱蟲也未可知呢。反正那解藥取之不盡,她也不用吝惜。
「墨魚,還疼嗎?」
墨魚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微微點了點頭。
「那再吃點葯好不好?」蘇尚彤拿出另一個藥瓶哄著墨魚吃下去,又問了一遍疼不疼。
直到吃下了整整三瓶「解藥」,墨魚才答了一句:「姐姐,不疼。」
蘇尚彤大喜過望,開始動手解墨魚的衣裳。
「姐姐……」墨魚好像也知道害羞,一手拉住蘇尚彤不規矩的右手,一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腰帶,面帶潮紅。
蘇尚彤愣住,啞然失笑:「別動,我幫你看看那條害你老是疼得蟲子還動不動了。」
蘇尚彤並起兩指,順著墨魚的胸膛往下探,終於在右側第十根肋骨下方探到了一處細微的凸起。那凸起之處並不移動,也不似活蠱那樣微微跳動,似是沉睡了一般。看來這「解藥」倒是真有療效。只是不知,如今此蠱在沉睡中,能否像沒覺醒時那般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