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世禮幾乎是有些狼狽地回到了家中。
蒼天可證,他周大少自出娘胎,四十一年的人生從未被女人拒絕過。
但今晚是個例外。
他站在歐韻致的家門外,看著她明顯剛剛洗過、乾淨剔透到幾乎吹彈可破的臉,看著她透徹到不帶半點留戀的眸子,突然間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意亂。
他不知道究竟哪裡出了錯。
道義上講,他們的關係還沒有結束,在他正式宣告「gameover」之前,她仍有維護他男人臉面的義務,怎可這邊同他拉拉扯扯,另一邊卻同他的至交好友糾纏不清?
簡直就是打他的臉!
所以他立刻就先發制人,嚴詞勒令她先離場,否則的話,今天丟臉丟到家的就鐵定是他!
他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除了當時的口氣稍嫌重些,但,在外人面前男人的臉面大過一切,聰明的女人應該懂得一致對外,堅決維護自己男人的尊嚴。
聰明聽話的女人應當如邢筠筠,無論有多少委屈,無論有多少不平心思,當著外人的面,都要給他乖乖地咽回肚裡。這樣他事後論功行賞才不會叫她失望。
坦白說,他同歐韻致這段時間相處得十分不錯,精神上愉快,上和諧,暫時還沒有分手的打算。雖然她同那個姓譚的糾纏不清這一點讓他感到有些不快,雖然她那天晚上的確是膽大包天地打了他,但是他的吃驚震怒也只不過持續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醒來,仔細想想,非但沒有感到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他那天晚上確實是有些不知節制,弄痛了她,他事後也覺得有些過分。
可是他不打算縱容她的壞脾氣。
女人適當地有些矯情驕矜的小脾氣,這個可以忍,但是如果過分就不太好了。
哪能把巴掌伸到男人的臉上?
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陣子他不去找她,也是想暫時冷冷讓她受點教訓,誰知道她倒好,轉頭就搭上了戰翃謀,叫他以後還如何在這個圈子裡立足?
他當時真是氣極了,毫不猶豫地將她訓斥了一頓,待出了高爾夫俱樂部,立即就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她家樓下,本來是想同她談一談,可是她倒好,竟然將他拒之門外!
不僅如此,還說只是「同他玩玩」,現在她大小姐不玩了,而他周世禮被甩了!
真是不可思議!
他周世禮活了幾十年,從來就只有他拿錢去打發女人的份,還從來沒有被女人打發過——他簡直都懵了!
一直等車子停在了自家門口他都沒有緩過勁兒。
他心不在焉地敲開門。
傭人林嫂一見是他,立即就笑著打招呼:「周先生回來啦……」
周世禮點了點頭。
廚房裡的邢筠筠已經如小鹿一般,歡快地奔了出來,一面殷勤地伺候他換鞋一面同他招呼:「世禮你回來啦……」眼中有著不容錯識的驚喜。
她是今晨才到的北京,在此之前已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周世禮了,這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剛才他出了高爾夫俱樂部就丟下她走了,她自然知道他是為了誰,可是她不敢生氣,不僅如此,還一臉討好地讓他「一路小心」。原本她還以為他要在那裡過夜,誰知道他竟然回來了,怎能不叫她喜出望外?
她抱著他的胳膊進了客廳,待他在沙發上坐定,又立即轉身接過林嫂端過來的茶,小心翼翼地遞到他手裡,溫柔地看著他說:「世禮你喝茶……」
不知道為什麼,周世禮轉過了頭。
他被那樣的目光看得心裡頭怪怪的。
歐韻致從來都不會這樣看他。她看著他的時候,眼光是溫柔的,平和的,是彬彬有禮而又充滿自信的。從來沒有哪一刻是這樣的卑微,帶著明顯的討好意味。她對誰都溫潤有禮,從不刻意親近,也不冷冷冰冰、讓人感覺不好親近。
周世禮放下了茶杯。
那一邊,林嫂已經將晚餐準備好了,一邊請他入席一邊向他介紹:「今天的菜都是邢小姐做的,周先生您快來嘗嘗,味道一定很好……」
周世禮站了起來。
廣東有句俗語說:「飯前先喝湯,勝過良藥方。」周世禮喜歡喝湯,邢筠筠為此,特求了港城聞名的榮福館的大廚教她煲過湯,手藝還不錯,周世禮因此還贊過她「懂事」。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周世禮。
周世禮掃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党參驢骨湯,拿起勺子喝了兩口。
又很快放下了。
邢筠筠見狀連忙放下筷子,問他:「怎麼,味道不好嗎?」神色微微不安,看得周世禮不覺皺起了眉,又拾起了筷子。
邢筠筠的表情更加忐忑,又急忙給他夾了一筷子魚。
周世禮順著她的動作看到桌上的魚,果不出所料,魚眼已經被挖去了。
不知是哪裡傳出的迷信說法,懷孕不能吃魚眼和雞爪。
他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邢筠筠看到他這幅模樣,表情已經快要哭了。
眼中包了一包淚,模樣楚楚可憐,看上去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可惜周世禮無心觀賞。
他滿心煩躁,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回了房間,洗完澡,一個人趴在卧室的陽台上怔怔地望著遠方出神。
不由得就想要抽一根煙。
那邊邢筠筠吃力地端了一盆洗腳水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小廳里的沙發旁,招呼他:「世禮啊,泡個腳吧……」累得滿頭大汗。
周世禮看著腳下黑乎乎的一盆水問:「這是什麼?」
邢筠筠答:「是我媽媽從廣東鄉下求來的中草藥,據說用來泡腳,百分之九十以上會生兒子……」
話音未落,周世禮閉上了眼。
邢筠筠卻不敢停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說:「我聽我媽媽說,這個廣東阿婆很靈的,好多人用了她家的祖傳秘方都生了兒子,圈裡好多人都去求葯呢……啊,世禮!世禮……」
周世禮拔腳就走!
女人蠢不可怕,蠢得不自知就太可怕了。這個邢筠筠,以為他周世禮真是想兒子想瘋了嗎?外間盛傳周永祥盼孫子盼到連眼睛都紅了,而他們周家的兩位公子為了哄得父親開心,想兒子想到法寶盡出。
——真是天大的笑話!
現在是什麼社會?科技先進,醫學昌明,他周世禮又不是不能生,何必非要勞動她邢小姐?他之所以遲遲沒有生出孩子,不過是因為他不是那麼想要而已。
他對孩子沒有什麼強烈的期待。年紀輕些的時候,簡直連想也沒想過,現在之所以默許她可以懷孕,一方面是因為他確實年紀不小需要一個繼承人,另一方面,爭產需要而已。
大戶人家的習俗,弄璋數字越多越好,除去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外,還有實際的分產問題。通常情況下,男孩更有機會繼承家業,女孩子就是再聰明,一朝外嫁,始終還是別家的人。家族的子孫兢兢業業才打下這片江山,沒有道理便宜外人。
因此,周世禮需要兒子。
他並非重男輕女。只是這周家的錦繡江山,是他的母親一手一腳和他父親一起打下來的,到現在都還冠著他母親的名字,如今他的母親含恨而死,他又怎麼會讓一群無恥宵小攫取她多年的心血?
簡直就痴心妄想!
周世禮需要兒子,然而,不是非邢筠筠生的不可,不是非自然受孕的不可,只要他想要,無論是試管嬰兒還是代孕,他都可以接受,完全沒問題!
事實這兩種方法他早已深思熟慮過。
所以才一點也不著急。
退一萬步講,周世禮即便一輩子沒有孩子,也絕無可能將海喬的江山拱手讓人。
偏偏邢筠筠沒有眼色,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罷了,竟然異想天開地要來折騰他,當他周世禮真是不行了?
平常她無論怎樣裝腔作勢、矯揉造作他都可以不跟她計較,就像邱秉心一樣,拿女人的矯情肉麻當有趣也未嘗不可以,只是他今天實在是沒有心情,沒有工夫看她演戲。
原就是個技巧拙劣的三流演員,否則的話,也不會拍了十多年的戲還在劇集里跑龍套,虧她還以為自己的演技精湛到賽過Oscar影后,簡直是叫人氣結。
周世禮氣到要吐血。
一個人跑到書房裡轉了兩圈,又抽了兩根煙,這才感覺腦袋清醒了些。
心情實在不好。
不知道歐韻致現在在幹嘛,以往這個時候他應該都已經身在她的家中,或和她一起一邊看新聞一邊談天說地,或在她的書房裡同她一起辦公學習,或和她一起窩在沙發上看一集半集泡沫劇,或相擁著到床上來一場酣暢淋漓的了……
他越想越煩躁,不由自主,又抽了一根煙。
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很久,直到邢筠筠來敲門。
還是那副小心翼翼,唯恐他不高興的模樣。
何至於如此!
他周世禮又不是那等沒有文化沒有修養的暴發戶,難道還會對個女人動粗?
就是演,也演得太過了些。
周世禮一言不發。
邢筠筠已經進來了,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一面伸出手去輕輕撫上他的肩,溫聲說:「世禮,已經很晚了……」聲音,表情都含了一絲嬌媚。
周世禮沒有拒絕。
邢筠筠的膽子就大起來,輕輕地伏到他肩上,兩隻白皙細長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一隻手輕輕向下,慢慢地滑進了他的浴袍里……
陣地很快轉移到了床上。
周世禮其實並沒有興趣,但他覺得需要做些什麼來排遣內心莫名的躁動。他支著一隻手臂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半眯著眼看著她。
邢筠筠這才覺得自己總算是找到了用武之地,神情嫵媚,嬌怯怯地半趴在他腰間,慢慢地將他含進了嘴裡。
他的眼神漸漸暗了起來,她也情動難耐,自己從他的身上爬起來,一手輕輕扶著他,小心翼翼地坐下去。
屋子裡響起了女人略有些誇張的呻|吟聲和男人壓抑的輕喘,過了一會兒,周世禮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將她猛地推倒在床上,重重撞了進去。
邢筠筠大叫起來,吟哦的聲音如一首抑揚頓挫的詠嘆調。
床下的矜持含蓄蕩然無存。她深深地記得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女人嘛,就該床下如貴婦、床上如盪/婦,如此才可討得男人歡心。
到底是學識和教養都有限的選美小姐出身,街邊的八卦小報看多了,才會以為男人真的是靈欲不分家的動物。
真是說笑了,旁的男人如何不敢說,如周世禮一般能站在這個社會最頂端的男人又怎麼會真的靈欲不分家?
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制力,否則的話,又何以站在金字塔尖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當然,也不乏有一個兩個例外,比如翟九重,但世人若真要以為翟九重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同兄弟姐妹翻臉,那就太可笑了!
「鐵馬金戈天下,改朝換代江山。成王敗寇盡兒男。因何將禍水,長與女兒擔?」——紅顏禍水,大都不過借口而已。
最後那一刻,周世禮退了出來。
邢筠筠尖叫了一聲,卻是被嚇得,她跟了他六年,平常見他的機會並不多,近兩年好容易才獲得他的首肯可以懷上孩子,好容易才有向上爬的機會,她也做好了隨時為他孕育孩子的準備,誰知他竟會這樣對她!
她無法形容的失望,眼睜睜地看著周世禮爬起來,下床去。
她慌忙跳了起來,伸手去拉周世禮,驚慌地叫,然而周世禮看也不看她一眼,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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