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焦躁
——放心吧。
這樣的話已經無法讓扶樂安心下來。
卓攸寧為何能如此簡單的說出這句話呢？明明這世界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一句放心吧能夠解決的。
他們過去明明就因此分開過，為什麼卓攸寧還是這麼想呢？他真的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嗎？
扶樂只覺得疲憊不堪,她能夠留在這裡,已經是背叛了這些年她的全部立場,卓攸寧真的懂得她是下定了怎樣的決心才留下來的嗎？
想了半天，扶樂覺得是不是因為卓攸寧在乎過去他被那個「扶樂」殺死了，所以才對她產生了一種抗拒心？
可是扶樂覺得她並不會和那個人一樣啊，他們明明都認識了，也互相喜歡了,為什麼不能試著在一起呢？
不論怎麼樣,為了這一段感情,扶樂願意試一試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第二日的時候華永熙又帶著王雨靈來拜訪了,這次正好卓攸寧也在,他們四人乾脆就找了一艘船去江上一邊遊覽一邊飲酒談天。
扶樂被卓攸寧抱在懷中，但是對面王家小姐那種似乎勝券在握的笑容讓她覺得不安。
這是她從來沒過的，哪怕過去在崑崙劍派，師兄也是經常要去教王家小姐什麼，扶樂也從來不會覺得忐忑。
那時候他們日日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不會避開對方，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了。
這麼久的時間裡，王家小姐到底在哪裡呢？為什麼她此時又出現在這裡呢？
從重逢的巨大衝擊之中清醒了些許，扶樂只覺得卓攸寧和王家小姐同時出現在這裡十分可疑，她心中有些疑惑，但卻不可能現在開口，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們三人。
明顯就能看出不同來，華永熙一派富家公子的作態，放縱而自在，但是卓攸寧與王家小姐卻把高雅融入了骨子裡，一舉一動都顯得從容不迫。
這大概就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扶樂想，或許從最開始，師兄能夠看到的人就只是王家小姐，因為他們想法一樣，愛好看上去也差不多。
而她大概就是鄉下的土鱉泥腿子，他們就算勉強在一起，也是會和師父與師娘一樣，因為日復一日的相對無言磨盡了一切感情。
「怎麼不說話？不舒服嗎？」卓攸寧看扶樂蹙著眉，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出去走走？」
「是啊。」一直高談闊論的華永熙也急忙道，「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好，若是累了就去休息一會吧。」
扶樂對於華永熙這樣的關心受之有愧，忙道：「沒什麼。」
「華少爺，」卓攸寧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華永熙，說道，「你一直這樣關心別人的夫人嗎？」
華永熙忙飲了一杯酒賠罪，說道：「只是我心中對扶樂欽佩已久，贖罪則個。」
聽了這句話扶樂更是有些難言的感覺。
若是她從此跟著卓攸寧，那崑崙劍派到底應該怎麼辦？下一代還未長成，上一代正在躲避追殺，只有她還略顯鬆快……若是她也走了，那崑崙劍派到底該怎麼辦？
扶樂腦中不由回想起在崑崙劍派時的種種，天真無憂的童年，顛沛流離的少年，以及日復一日的戰鬥。的確在度過那些事情的時候，扶樂覺得很疲憊，但是若是要離開，卻又顯得難忘起來。
就在扶樂神思不屬的時候，畫舫的帘子被猛地撕開了，上次扶樂見到的御劍山莊莊主走了進來，一臉怒氣的說道：「逆子！雨靈呢！」
「莊主，」王雨靈嬌呼一聲，乳燕還巢一般投入了御劍山莊莊主的懷中，「您終於來了！」
聽到這句話，御劍山莊的莊主氣道：「我前幾日聽說你對雨靈有非分之想還不信，沒想到你竟帶她來這裡！」
「父親！」華永熙急道，「我只是帶雨靈來見見她過去的朋友！」
「是啊，莊主，他憐我孤苦，永熙只是帶我來見見朋友。」王雨靈嬌聲說道，柔柔的靠在了御劍山莊莊主懷中。
扶樂一時之間竟有些懵了，她被這樣的展開驚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卓攸寧一把攬住肩：「貴庄私事我們不便打擾，告退了。」
在那一瞬間，扶樂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哪怕她不喜歡王雨靈，也不喜歡華永熙，但也應該阻止一下。
但是卓攸寧的手如此的有力，她不由自主的被他拽著離開了這艘畫舫，大老遠都能聽到華永熙與御劍山莊莊主的爭吵。
「這、這是？」扶樂茫然的問道，「怎麼回事？」
「沒什麼。」卓攸寧笑著說，「只是御劍山莊的傳統罷了。」
扶樂猛然之間懂得了什麼，一下子扭過頭盯著卓攸寧，說道：「王雨靈是你的人。」
「傻姑娘，你發現了？」卓攸寧笑著揉了揉扶樂的頭髮，摟住扶樂的腰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王雨靈是我的手下。」
難怪卓攸寧不讓她殺王家小姐，原來如此。
扶樂平靜的看著對方，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愚蠢，說著要阻止卓攸寧，卻其實什麼都沒做。
她完全被感情蒙蔽了雙眼雙耳，看不到也聽不到，沉浸在自己的兒女情長里，別說是阻止卓攸寧，甚至連頭緒都沒有抓到。
可是即使如此，哪怕發生這種事情，扶樂發現自己最想問的竟然還是卓攸寧和王家小姐的事情。
她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內心的魔障，還是對於卓攸寧的愛了。
「她跟在你身邊多久了？」
「王雨靈？」卓攸寧漫不經心的想了想，「加入日冕教沒多久吧，見到她就把她救下來了。」
「恩。」
扶樂半天沒有回答，卓攸寧笑著伸出手去勾她的小下巴：「怎麼？吃醋了？」
「……我覺得她喜歡你。」
「你想得太多了。」卓攸寧輕快的說道，「我和她沒可能。」
「可是過去，你就對她特別不一樣。」
「我過去把她當做扶樂，想讓她做我的手下，陰差陽錯就只能如此了，怎麼，過去不在意，現在反而吃醋了？」
原來如此，扶樂想著，也不覺得驚訝了。
「我覺得她其實還是對你有想法的，我不喜歡她在你身邊。」扶樂最後還是說出了口，等著卓攸寧的回答，她抬頭一看就發現卓攸寧笑著看自己。
「她那點小把戲，你別放在心上了。說到底還是個好用的手下，你若是不喜歡，等到日後沒用了處理掉就好了。」
可是過去有用，現在還有用，怎麼可能忽然有一天就沒用呢？
扶樂知道王家小姐那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向上，就像是過去在崑崙，師兄還對她可有可無，然而現在，卓攸寧竟然覺得她很好用了。
那麼日後呢？是不是越來越有用之後，王家小姐有一天會上升到一個格外重要的地步？
在崑崙劍派，日日廝殺的時候扶樂覺得未來一片茫然，然而此刻，她覺得不止是未來，連現在都已經空蕩蕩了。
這就是她的愛嗎？過去那些填充著每一天的快樂與甜蜜，現在想來都像是做夢一樣，是不是只是她廝殺太久，寂寞了太久，所以不自覺的美化了過去呢？
「你愛我嗎，師兄？」扶樂不由自主的問道。
「怎麼問這個傻問題？」卓攸寧笑著扣住扶樂的後頸，輕輕親了一下她的嘴唇，「我最愛你了，只愛你一個人。」
那為什麼還是這麼累呢？
師兄，你累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的時候，不小心把當崑崙掌門那一段給刪了，我去恢復不了了太虐了，下次還能寫出那麼吊的感覺嘛我完全沒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