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小楓心裡怎麼想的顧漁並不在意，她根據玩遊戲的過程中遇到的bug，挑出了幾個典型的說給小楓聽，小楓剛開始還有些不以為然，聽到最後卻漸漸專註起來，簡直恨不得拿個小本子在旁邊做筆記了。

眼看這兩人還要喋喋不休地討論下去，顧臣衍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電子掛鐘，適時開口打斷他們：「好了，時間不早了，小魚兒該休息了，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

經歷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顧漁的確有些累了，她剛剛想站起身，動作一動卻發現腿有些麻了，這種許久未曾體會到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令她心頭一顫，隨即轉頭朝顧臣衍伸手：「腿麻了，四叔抱我。」

少女看著他的眼神專註而綿軟，眸中含著深深的眷戀和依賴，顧臣衍冷硬的面部線條頓時柔和下來，依言抄起她的膝蓋，將她打橫抱起。

「唉，那個什麼，等等啊！」小楓獃獃地看著顧臣衍將顧漁抱走，忙從地毯上爬了起來，急切地上前追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廢棄工廠那個bug該怎麼修正呢！」

顧臣衍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修個bug還要小魚兒告訴你怎麼做，要不你的薪水也讓她給你領了？回去自己想。」

說完，頭也不回地抱著顧漁上了樓。

顧漁攬著他的脖子，從他寬厚的肩頭探出個腦袋來，朝小楓和穆黎微微一笑，道了一聲「晚安」。

顧臣衍立刻空出一隻手，將她不老實的小腦袋按了回來，顧漁也不反抗，乖巧地窩在他的懷裡，柔順極了。

而他們身後，被秀了一臉的兩隻單身狗心塞得無以復加。

「穆黎哥，我是不是要失業了？」小楓這次是徹底被顧漁給打擊到了，哭喪著臉看向穆黎，「有小魚兒這樣的高手在身邊，哪還有我什麼事兒啊？」

穆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你的地位無可撼動，阿衍可捨不得小魚兒累死累活地給他編程寫代碼。」

聽上去好像挺有道理的，可他怎麼覺得自己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呢？

……

抱著顧漁上樓進了房間，顧臣衍將她放在床上，微微俯下/身，動作輕柔地給她按了按腿，然後問道：「好點了嗎？」

「嗯。」顧漁垂眼看著這個正在給自己按摩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怎麼了？」敏銳地察覺到了顧漁異樣的情緒變化，顧臣衍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她，見她一臉茫然失神的可愛模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笑問道，「在想什麼？」

顧漁目光一閃，看著他溫柔的眉眼，搖了搖頭：「沒什麼。」

顧臣衍笑了笑，給她蓋好被子，湊上去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嗓音低啞道：「既然沒什麼就早點睡吧，晚安。」

顧漁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親近，並沒有避開這個吻：「嗯，四叔晚安。」

見她睡下，顧臣衍這才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門在他身後輕輕地闔上，顧臣衍臉上的柔色陡然消失，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眸色微微轉深。

「你真的愛上她了？」

耳邊傳來一道低低的嗓音，顧臣衍抬頭看過去，果然看到穆黎正倚靠在走廊牆上，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煙捲，猩紅的火星在煙霧氤氳間，顯得格外刺眼。

「要不要來一根？」穆黎見他微微擰眉看著自己手上的煙，不禁抬頭看著他，輕笑，「你好像很久沒有抽煙了。」

顧臣衍走過去，搶過他手上的煙掐滅：「少抽點，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穆黎一愣，接著笑了：「我說阿衍，你這是從良了？就為了那個小丫頭？」

顧臣衍目光幽幽地看著他，不說話。

「值得嗎？」穆黎深吸了口氣，定定地看著他，「你還記得我曾經得出的推論嗎？顧漁是一個高傲自負，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並且她還極有可能擁有著前世的記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顧臣衍皺了皺眉，仍是沉默。

「這意味著，只要她願意，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她的經歷她的過去她的秘密！」說到這裡，穆黎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說道，「還有，通過顧漁在今天這件事上的反應和態度，我有理由懷疑，她存在人格缺陷。」

顧臣衍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她沒有心。」

沒有心？

顧臣衍一怔，指尖顫了顫，眸子里頓時湧現起無數複雜情緒，交織成團。

好半晌，他才抬起頭看向穆黎，淡淡道：「我知道了。」

說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穆黎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美人鄉，英雄冢。

阿衍啊阿衍，你這次是真的栽了啊。

……

第二天，顧漁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起了床。身上的傷本就不重，顧臣衍又給她用了最好的傷葯，因此她臉上和身上的紅腫，基本都已經消退了。

洗漱完后，顧漁推開房門下了樓。

「醒了？」顧臣衍正坐在餐桌邊上用著早餐，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去，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吃早餐。」

他穿著一件純黑色的襯衫，袖口半挽，領口微敞，胸口露出一大片蜜色的精緻鎖骨，看上去優雅而矜貴，不經意間，又流露出了別樣的風情。

顧漁微怔，心裡生起了一絲怪異，頓了頓，便走下台階朝他走了過去。

「坐。」顧臣衍拉開他邊上的座椅，等到顧漁坐下之後，起身給她倒了杯牛奶，擱到她的手邊，再將桌上的那籠奶黃包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吧。」

顧漁心中的怪異更甚。

她看了眼面前的食物，轉頭定定地看向顧臣衍，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低頭吃起了早餐。

顧臣衍見她吃的專註，目光不禁一柔，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繼續吃著未吃完的早餐。

餐桌上一時寂靜無言，儘管兩隻之間沒有對話，氣氛也不會顯得尷尬，反而透著一股淡淡的溫馨。

吃完早餐，顧漁看了眼空蕩蕩的別墅，開口問道：「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嗎？」

顧臣衍淡淡道：「嗯，他們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哦。」顧漁點了點頭，看向顧臣衍，「四叔今天不用工作嗎？」

顧臣衍不置可否：「你不是要去葡萄園摘葡萄嗎？」

摘葡萄這種事，需要她親自做嗎？

顧漁一愣，搖了搖頭：「不去。」

顧臣衍聞言，眉頭皺了起來：「那你想做什麼？」

顧漁想了想，道：「不如四叔教我游泳吧？」

上輩子因為不良於行，她到死都沒有克服對水的恐懼和陰影，好不容易這輩子有了一具健全的身體，她自然不可能再放任這個弱點的繼續存在。

學游泳這件事，雖然顧老爺子一早就知會過，但這會兒顧漁提起，顧臣衍還是有些意外，他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擰眉道：「你的傷沒問題？」

「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礙啊。」顧漁眨了眨眼睛，「而且白醫生的葯很管用呢，我這會兒已經都好的差不多了。」

「不行，萬一感染了怎麼辦？」顧臣衍卻是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她的提議，見這個小丫頭還欲開口辯駁，他挑眉道，「泳池別墅里倒是有，可是你帶泳衣了嗎？」

還真沒有。顧漁想了想，倒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想做的事情卻不能做，顧漁有些興緻缺缺，顧臣衍看出了她的情緒變化，開口解釋道：「等到你傷好了，我再教你游泳，今天就算了。」

「嗯。」顧漁點點頭，乖巧地應了。

小丫頭意外的聽話，顧臣衍卻是有些犯了難，葡萄園不樂意去，游泳又不能學，那不如……去看電影？

顧臣衍正欲開口，擱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眼亮起的屏幕，來電顯示是江助理，顧臣衍伸手拿過按下了通話鍵，短促有力道：「說。」

「老闆，出事了！」電話那頭，江助理的口吻有些急切焦慮，顧臣衍眉心一皺，沉聲道：「什麼事？慢慢說。」

江助理糾結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最終只得咬咬牙道：「您還是自己上網看吧！」

顧臣衍臉色一沉：「什麼事都需要我自己做，那我請你這個助理做什麼？」

「不是啊老闆，這事……我……」江助理說到一半，就聽到他身邊傳來一道女聲，「蠢死了！我來說！」

顧臣衍聽出了女人的聲音，抿了抿唇沒說話。

接著電話就到了那個女人的手裡，她幹練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闆您好我是linda！現在網上漫天都是天娛總裁和顧家大小姐亂/倫的醜聞，微博上也已經上了熱搜，公司公關部的電話也已經快被打爆了。而從這也醜聞爆出開始，公司的股價也開始持續呈下滑趨勢，眾位股東們也已經看到了這則新聞，紛紛致電總裁辦求證，請問老闆您有什麼指示沒？」

顧臣衍目光一厲，整個人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對面的linda被顧臣衍那陰鶩暴戾的口吻嚇的心口一窒，她深吸了一口氣，強作淡定道：「網上爆出了您和顧小姐亂……」

「閉嘴！」顧臣衍捏緊手機呵斥道，他吸了口氣，穩住暴怒的情緒，一邊起身穿外套，一邊吩咐道，「我現在馬上出發去公司，股東那邊先給我穩住，通知他們一小時后召開緊急會議；還有公關部，讓他們立刻做出緊急應對方案，進行危機公關；聯繫葉律師，給所有刊登和轉載這則新聞的媒體發律師函……對了，他們有沒有曝光顧漁的照片和姓名？」

「只有幾張角度比較曖昧的偷拍照，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說服力。」電話那頭linda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在瀏覽網頁，「不好！有照片和視頻從奧斯勒的校園論壇上流了出來，現在轉發量已經上萬了！網上的水軍也已經炸開了！現在就連鍾逸舟鍾天王也被拖下了水！這似乎是一場有預謀的不正當商業競爭！」

「我知道了。」顧臣衍聞言，冷笑了一聲，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很好秦翎，你果然動手了。

「四叔，你要去公司？」顧漁在一旁聽了好一會兒，大致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嗯。」顧臣衍穿戴整齊，看著面前目光清明透徹的顧漁，便知道她心裡已經對外面發生的事有了底，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妥善解決的。」

顧漁任由他的親近，她微微抬頭，眼裡閃過一抹幽幽的冷光，竟有種別樣的興奮感：「是秦翎？江濤？還是展顏？」

顧漁並沒有對自己的情緒加以掩飾，因此顧臣衍很輕易地便從她眼裡看出了她的興奮和期待，他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你覺得是誰？」

「當然全部都是啊。」

「小魚兒果然很聰明。」顧臣衍對此並不意外，只是囑咐她道，「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見顧臣衍這就抬步往外走去，顧漁忙上前拉住他，「四叔，帶上我吧。」

「不行，你乖乖待在別墅，一會兒我讓小楓和白櫻來陪你。」

顧漁聞言，眯了眯眼道：「四叔，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了呢。」

「難道不是？」顧臣衍一臉嚴肅道，「你還未成年，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好吧。」顧漁從善如流地放開他的手，笑容詭異地聳了聳肩道，「這件事我不插手，但若是在這件事以外的範疇，我可就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了。」

顧臣衍捏了捏眉心，一臉無奈又寵溺道：「真是怕了你了，走吧。」

說完，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