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從車庫裡提了車，顧臣衍將顧漁塞進副駕駛座，俯身給她系安全帶。

獨屬於這個男人的氣息，因為他的靠近，陡然充斥在她的鼻間，顧漁垂眸看著他頭頂的發旋，突然開口道：「四叔是打算公開了嗎？」

顧臣衍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看她。

「公開你真正的身份？唔，讓我猜猜……」顧漁微抬著下巴，清澈的眸子眯成一條縫，櫻唇動了動，緩緩道，「與秦家有關？」

否則，又該怎麼解釋他三番四次對秦翎的敵意呢？僅僅只是一個蔣家，籌碼恐怕還不夠吧？

顧漁說完，目光定定地看向顧臣衍，似乎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顧臣衍知道她很聰明，聞言除了最開始愣了一下之外，倒是沒覺得有多意外。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疑問，只是揉了揉她的發頂，便從車裡退了出去，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發動車子。

顧漁轉過頭來看他：「我聽說，秦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幼子在二十八年前就意外身亡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四叔今年剛好二十八？」

顧臣衍一怔，嘆了口氣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也沒多久吧。」顧漁暖暖一笑，「四叔你忘了？我早就說過你的防禦系統太弱了啊。」

顧臣衍正開著車，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正欲開口說話，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眼皮跳了跳，戴上藍牙耳機，深吸了口氣之後，按下了接通鍵：「爸爸。」

「老四你這個混賬！你給我說實話！網上的新聞是不是真的？！啊？！」

電話剛一接通，顧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質問和怒吼就傳了過來，顧臣衍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無奈地說道：「爸爸，我現在正開車去公司，這件事等我晚點回來再跟您解釋。」

「好好好！你果然出息了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跟我！」顧老爺子氣得不行，喘了好幾口氣之後，情緒才稍稍平復，關切道，「小魚兒是不是還在你那兒呢？她也知道了？」

顧臣衍抿了抿唇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顧老爺子沒聽到他的回答，也猜到了答案，語氣透著不滿和憤懣道：「她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呢你就敢……不行！那些記者一個個的跟磕了葯似的，小魚兒在你那我不放心，你馬上把她給我送回來！」

顧臣衍聞言皺了皺眉，轉頭看了眼身邊的顧漁。

顧漁見他看過來，也抬起頭與他對視，順便還露出了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來。這笑容看在顧臣衍眼裡，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這個小沒良心的！顧臣衍在心裡罵道。

「爸爸，我正開車呢，您放心把，晚點我保證把她全須全尾地送回來。」顧臣衍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給顧老爺子開口炮轟他的機會。

「喂……喂？喂！！！」

被掛了電話的顧老爺子簡直快要氣瘋了！他將話筒一扔，拄著拐杖氣呼呼地在客廳里轉圈圈，嘴上憤憤地罵道：「混賬！老四這個混賬！孽子！做了這麼不要臉的事還敢掛我電話！誰給他的膽子！」

罵道興頭，顧老爺子支著拐杖戳得邦邦響。

一旁的沈管家和劉阿姨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擔憂，沈管家上前一步勸道：「老爺子您也別這麼大火氣，當心氣壞了身子。再說了，現在網上什麼謠言啊假新聞啊的數不勝數，依我看啊，這事兒指不定就是那些小報記者捕風捉影，刻意抹黑四先生搞出來的噱頭罷了，四先生是您從小帶到大的，他什麼性子人品您還不知道？更何況他和小魚兒做了那麼多年的叔侄，他能做出這種事來？」

「屁的叔侄！又不是親生的！」沈管家不說還好，一說顧老爺子就更來氣了，握著拐杖戳的更用力了，「就因為他是我從小養到大的，所以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性子！那小子就是頭狼崽子！看著安安靜靜沉沉穩穩的，可發起狠來，什麼事做不出來？也正是因為我了解他的性子，才敢肯定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要不是真的，我剛剛質問他的時候，他就該一口否認了！說什麼回來再跟我好好解釋，還不就是他心裡有鬼！」

沈管家跟了顧老爺子那麼多年，對於顧臣衍的身世自然是知曉的，聽了顧老爺子言之鑿鑿的論斷，不禁也沉默了下來，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大相信。

就算不是親生的，但也好歹以叔侄身份相處了那麼多年，更何況小魚兒才十七歲呢，依四先生那沉穩持重的性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然而這會兒同樣聽聞了顧臣衍身世的劉阿姨卻是大驚失色，她在顧家幫傭也有十幾年了，卻從來不知道，這位深受顧老爺子器重的四先生竟然不是親生的！現在居然還疑似同大小姐產生了那種關係！

劉阿姨撫著心口深吸了口氣，她覺得自己果然年紀大了，心臟有些承受不住了。

顧老爺子對沈管家和劉阿姨心裡的想法毫無所覺，他越想越氣，恨不得一拐杖打斷顧臣衍的狗腿：「你們說說！這麼些年我是有哪裡虧待了他不成？這個小畜生居然敢把手伸到我那寶貝孫女身上來了！」在原地轉了個圈，顧老爺子又哼哼唧唧地罵道，「怪不得這麼多年都不肯結婚生子，說什麼沒時間也沒興趣談戀愛，原來是想老年吃嫩草！虧他也有臉下得去口，也不臊的慌！」

眼看顧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罵得起勁，沈管家和劉阿姨也不湊上去找晦氣，兩人都沉默著任由老爺子將四先生這個不孝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難怪！難怪這小子前些日子那麼異常！又是送花又是下水救人的！原來是有預謀的！」心裡有了論斷，顧老爺子想起前段時間顧臣衍的反常，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心裡那個悔啊，「也是老頭子我的疏忽，沒早點察覺那小子的異樣，還白白給他製造了那麼多機會！」

現在想想，可不就是自己把小魚兒這塊嫩肉送到那頭狼崽子的嘴邊的么！

顧老爺子又是氣惱，又是悔恨，然而這都不能改變什麼，罵完顧臣衍發泄過後，顧老爺子情緒倒是穩定了許多，他深吸了口氣，坐回了沙發上，雙手交疊壓在拐杖上，一雙蒼老卻絲毫不顯渾濁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顯出一絲精光來。

「給老大打個電話，問問他究竟是怎麼做事的！帝都的治安什麼時候這麼差了！顧家大小姐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綁架！」顧老爺子眯著一雙狐狸眼，整個人顯得不怒自威，「還有，自家未成年侄女的照片在網上都被人惡意曝光了，他也不好好管管！我是老了，年紀也大了，使喚不動他們嘍！」

沈管家聞言一凜，與劉阿姨相視一眼，點頭道：「是，我這就去給他打電話。」

沈管家退了下去，劉阿姨看了看沈管家，再看看顧老爺子，也識趣地離開了。

客廳里只剩下顧老爺子，他定定地坐在沙發上，良久才嘆了口氣，笑罵道：「這個混小子！眼光倒是不錯！」

……

同一時間，帝都大學某階梯教室。

這個時間，雙胞胎正在上毛概課。台上的老教授正講得興起，唾沫橫飛，顧桀希坐在窗邊，支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聽著，而他身邊的顧桀奇，則因為昨晚打遊戲打得太晚而趴在課桌上補覺。

「唉？天娛總裁？！」坐在他們前排得一個正在玩著手機的女生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周圍的同學被嚇了一跳，紛紛轉頭向她看了過去，那女生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闖了禍，連忙閉了嘴，朝其他同學不好意思地點頭致歉。

聽到「天娛總裁」這四個字，顧桀希回了神，也轉頭朝她看了過去，見那個女生正低著頭，與她身邊的同伴對著手機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什麼。

顧桀希眼神還不錯，看清了女生手機上的微博界面，不禁皺了皺眉，想了想，他也劃開手機，刷了下微博。

點開熱搜和熱門話題榜，顧桀希不由瞪大了眼睛深吸了口氣，強壓著內心的震驚，他將話題和評論粗粗地瀏覽了一遍，又點開手機瀏覽器，將各大娛樂媒體網站都逛了一遍，看著那聳人聽聞的標題，顧桀希心裡不禁翻起了驚天駭浪。

四叔和小魚兒！

雖然他早就對這兩人之間的曖昧有所察覺，可是卻沒想到這會兒他們的關係居然都被人曝光到網上去了，還鬧得那麼沸沸揚揚！

叔侄亂/倫，這種挑戰公眾道德底線的事，絕對是令人無法接受的，大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們給噴死！

四叔，接下來，你會怎麼做？顧桀希握著手機，眉毛擰成了一團。

在他的印象里，顧臣衍這個四叔的年紀雖然不大，但行事向來沉穩有度、隱忍克制。從小到大，無論是學習還是人品，向來都是出類拔萃的。他會在明知道這種感情是不被允許、有違人/倫的情況下，還小魚兒產生那種不/倫之情？可能嗎？

顧桀希心中驚疑不定，身邊的顧桀奇也悠悠轉醒，見他正握著手機發獃，揉揉眼睛湊過去道：「希希你在看什麼？」

顧桀希將手機遞了過去。

顧桀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低頭看手機。

剛一看標題，原本還有幾分睡意的顧桀奇瞬間清醒了：「什麼鬼！這新聞誰寫的？這麼誣陷四叔和小魚兒要不要臉！」

顧桀奇氣的不行，指著手機上的新聞道：「寫這種報道的人什麼心態？惡不噁心？有沒有一點兒道德羞恥心啊！叔侄亂/倫！虧他們想得出來！這已經屬於誹謗了吧！」

顧桀希察覺到紛紛向他們這邊投過來的目光，捏了捏眉心道：「你小聲點，還在上課呢。」

「不行！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可忍不了，現在就回去找爺爺評評理去！」顧桀奇也顧不得還在上課，刷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起身就往教室門外衝去。

眼看顧桀奇已經堂而皇之地出了教室，顧桀希嘆了口氣，也起身收拾完東西出了教室。

台上的老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