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老婆難養
黑水城的天氣,往往是中午熱比三伏天,到了黃昏日落便冷的彷彿冰天雪地,似牡丹劍蘭之類嬌嫩的花兒在此處活不過一日一夜,但這裡卻野生著一種不知名的花樹,它喜好迎著烈陽盛開,陽光越是熾熱,它開的越是濃郁。
它是俗氣的艷粉色,然而它卻是這片綠洲形成的關鍵,因為它強悍的生命力,種子落在地上,不幾日便能長出一片翠綠。
故此,街道上,除了泥牆黑木屋之外,路旁便都是這種花樹,鬱鬱蔥蔥,給人們遮起一片濃蔭。
彼時,武嗣和所在的這條街上很寧靜,因為他們在看一處奇景。
洛瑾瑤拉著一塊破布,滿頭大汗的一點一點往前方挪移,醉死過去的武嗣和躺在破布上,身下是一片猙獰的血色。
酒館掌柜捏著手心裡的玉簪,又望一眼空了的血字酒旗,心裡頗有幾分難言的滋味。
酒樓上,一扇半開的窗前,一個手拿摺扇,結了滿頭辮子的男子有趣的看著這一幕,同身邊人道:「那男子便是這些日子掀起血雨腥風的酒鬼?拉著他的那女子是他的女人?」
「是的,三爺,那男子就是酒鬼,獨眼死後,這片地域便以他為尊,但他並不管事,成日醉生夢死。而這女子,彷彿是今日才冒出來的。要不要屬下去查一查?」
「畫影圖形,連同這個酒鬼,小心些莫要打草驚蛇。」
「是,三爺請放心。」
洛瑾瑤抹一把臉上的汗,回頭一望,發現才離開酒館不過三丈遠,頓時欲哭無淚,埋怨的瞪一眼武嗣和,「夫君,你好重知道不?」
蹲在地上歇了一會兒,又繼續拖死狗似的把武嗣和往家裡拽。
當路過一家名叫福壽仙館的門口時,一個含著煙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吐出一口煙圈,在霧氣繚繞里打量洛瑾瑤,那雙眼就像是一桿秤,把洛瑾瑤從頭稱量到腳。
洛瑾瑤費力的往前挪移,她並沒看見,而那個原本應該醉死的武嗣和卻猛的睜開了眼,與中年男人冷冷對視。
中年男人露出一抹和藹的笑意,彷彿鄰居大叔般平易近人。
洛瑾瑤拖武嗣和,那真是螞蟻搬家,太陽高高的時候從酒館出來,太陽落山了才終於到了家。
一回到家,洛瑾瑤直接倒在土炕上起不來了,雙臂和雙腿都是又酸又沉,整個人都*的,如同水洗過似的,可她已經累得的睜不開眼,就想好好睡一覺。
她一夢沉酣,武嗣和卻清醒的很,喝再多的酒都無濟於事。
側身,拄著頭望她,輕輕撥開她汗濕的發,眼睛里有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出的笑意。
「你把我從那烏煙瘴氣的酒館里拉出來了,寶貝兒。」
回答他的是洛瑾瑤均勻的呼吸聲。
他沒有一丁點的困意,只是摟著她,和她並排躺在一起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就聽見洛瑾瑤的囈語,黛眉深蹙,不安的扭動。
「疼……夫君……疼……」
武嗣和微驚,「哪裡疼?」
「手……」洛瑾瑤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慢慢抬起自己的手給他看。
便見,那一隻青蔥玉手,手指根下都是血泡子,有幾個都破了,血皮爛爛的貼著血肉,看起來有些嚇人。
武嗣和心裡猶如被針尖扎了一下,忙道:「走,帶你去找大夫。」
「夫君,還癢,你給我撓撓後背。」洛瑾瑤一邊抓撓自己的胳膊,一邊催促,這會兒她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武嗣和掀開她的薄衫一瞧,見她整個背部都布滿了小紅點,漆黑的瞳子驟縮了一下,「噌」的一下子從炕上下來,背起洛瑾瑤就往外走。
「夫君,你又要帶我去那個酒館了嗎,我不喜歡你去那裡,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日久之後你會和那些人一樣道德淪喪的,我不要那樣的夫君。」洛瑾瑤嗚嗚咽咽的哭起來,眼淚冰涼的打在他的脖子里,彷彿滴到他的心裡去了,擊穿他罩在上空的灰霾。
他連忙道:「好,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那你也不許喝酒了。」沒聽到武嗣和的回答,她又退了一步,道:「許你喝,但是不許喝多,也不許和那些男人一起玩。」
「好。」
洛瑾瑤這才滿意了,嘟囔道:「夫君,這裡好熱啊,我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
武嗣和一頓,把洛瑾瑤放下來,轉身用自己的額頭去試她的額頭,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子。
她發燒了,比上次在魯國公府的那一次還要燙。
「阿瑤,沒事,咱們去找大夫。」
武嗣和心裡有些慌,打橫抱起,把她的頭按到自己的懷裡,就飛速跑了起來,路上遇見一人騎馬,他直接將人踹了下去,搶了馬就走。
洛瑾瑤燒的臉蛋通紅,但還是清醒的,便點著他的鼻子道:「夫君,你搶了人家的馬,沒給錢。」
「沒關係,他不敢要。」
「為何?」
「乖,你先睡一會兒。」
一鞭子重重抽到馬屁股上,急速射出。
黑水城裡只有一個大夫,年紀輕輕,卻醫術高明,自己蓋了一間茅草屋,獨居湖畔。
黑水城的人都喊他玉九。
武嗣和到時,卻沒有找到人,心裡急的想要殺人,見屋裡還躺著一個斷了胳膊的傷患,便一把抓起來,惡狠狠問道:「玉九人呢?」
漢子怕死,連忙道:「玉九大夫被請去了名劍山莊。」
武嗣和抱上洛瑾瑤又直奔名劍山莊而來。
名劍山莊為劍皇所有,是黑水城三大鐵霸王之一,位於蒼冥山。
彼時,名劍山莊,某內室之中,薄紗輕幔垂落而下,一個相貌楚楚秀雅的青年男子坐在紗幔旁,三根手指正搭在一隻皓腕上,沉吟片刻后,男子起身,斜眼看了抱劍立在身後的男人道:「長的人模狗樣的,怎麼就那麼急色。我還當劍皇就比刀王有人性一點,沒成想你也是個禽獸。」
黑水城裡開口就敢罵鐵霸王的也就一個大夫玉九了。
誰讓人家是大夫,你只要是個人就有個頭疼腦熱,大病小災的,你就算是霸王,你敢得罪城裡唯一的大夫嗎?
男人面容冷酷,沉著臉道:「廢話少說,藥膏呢,拿來。」
「娘的,你牲口啊,三日前不才給你一瓶,這麼快就用完了,畜生!」玉九破口大罵。
「唰」的一下子,冷劍出鞘抵在了玉九的脖子上,玉九登時閉嘴,從潑夫到安靜的美男子,這轉變只用了一個眨眼的功夫,而且毫無違和感。
「劍皇大人,請慢用。」玉九恭敬的獻上藥膏。
澹臺凌天冷哼一聲,接過藥瓶道:「這幾日你就住在山莊里,哪兒也不許去。」
「你奶奶個球!」安靜的美男子一眨眼變潑夫。
就在澹臺凌天忍不住要捅死他的時候,下人驚慌失措的來稟報道:「莊主,不好了,有人打上門來了。」
「閉嘴。」
哪一天沒有上門挑釁的,結果呢,山莊門口的那個大坑都快要被屍體填滿了,澹臺凌天冷傲的想。
「莊主,不是的,他殺上來了,管家被殺了。」
澹臺凌天「嚯」的抽出自己的劍,冷掀唇角,「殺的好。」說明來挑釁之人有幾分真本事。
「把玉九交出來。」一聲怒喝遠遠傳來。
玉九登時就捂住了自己美美的小臉,羞澀的道:「是哪位英雄好漢來拯救人家逃出苦海了嗎?」
便如蝴蝶翩翩飛去撲人,望著踏上廊檐的武嗣和,一眼便為他偉岸的身軀,俊美的容顏,筆直的大長腿所折服,深情喚道:「郎君,你是來為人家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嗎?」
「……」誰家的瘋子沒關好放出來了?
對某性向不明的瘋子視而不見,澹臺凌天很淡定的起身,劍指武嗣和,「很久沒遇上對手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我不是來找你比劍的,爺沒那閑心陪你玩。」說罷,便直奔這屋裡最舒服的雕花床。
澹臺凌天一看,頓時怒了,橫劍刺來,武嗣和猛然反身揮袖,一團粉末直撲澹臺凌天的面門。
玉九大驚,呼道:「有毒。」
澹臺凌天不查,一陣眩暈襲來,頃刻倒地不起。
「都跟你說過了,爺沒閑心和你比劍,蠢貨。」
「……」伏在武嗣和背上的洛瑾瑤。
「……」玉九。滿眼崇拜的望著武嗣和。
武嗣和直接把帳幔一扯,見床榻上還躺著一個女人,直接將上頭的女人扔抹布似的扔到一邊,把洛瑾瑤輕柔的放上去。
「她發燒了,你趕緊給她看看,她背上還起了許多小紅點。」高冷的神色一變,武嗣和按著玉九的腦袋一把將人壓過來。
「奶奶的!才出狼窩又入虎穴。」佩服的神色一收,玉九一邊罵人一邊試脈,半響后直接開藥。
武嗣和便道:「她為何忽然起了那麼多紅點,能消下去嗎?」
玉九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翹著蘭花指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就當是水土不服吧,好好養著,被褥勤換洗,你一個糙老爺們怎麼會懂我們女人那嬌嫩的肌膚最是脆弱的,一點臟都不能沾。」
說的好像你是女人一樣。
武嗣和無言以對,突然覺得阿瑤這種老婆好難養,他都沒有心情和空閑墮落做酒鬼了,這是要逼他不得不走上人生巔峰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