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襲
使臣走後,皇宮內又恢復了平靜。當然,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靜罷了,後宮中依然暗潮洶湧。自從旋妃入宮后,皇上幾乎是每日寵幸旋妃。旋妃瞬間就代替了慕子書成為後宮眾妃的眼中釘之最。
不為別的,就因為旋妃身份特殊。她們可以無所顧忌地針對慕子書,因為慕子書沒有靠山,但是她們不能隨意針對旋妃。更甚至,若是旋妃懷了龍種,以万俟皇對胞妹的寵愛來看,生下來的孩子極有可能就是兩大國的寵兒!
此時幾位嬪妃正在皇后的鳳儀宮談論此事,皇后聽著眾妃的分析,眉頭不禁蹙了起來。
「妹妹們分析得有理,只是那旋妃身份特殊,咱們也不好以卵擊石不是。」
有個嬪妃討好道:「就是那狐媚子身份特殊,在咱們的後宮中也得看皇后姐姐和貴妃姐姐的臉色,咱們姐妹們還得仰仗兩位姐姐呢。」
其餘嬪妃紛紛應是。
皇后最喜愛這些阿諛奉承,轉而看向一旁靜坐著的文貴妃:「妹妹,如今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妹妹素來聰慧,可有什麼好主意?」
文貴妃面上沉靜,心裡卻是暗暗嗤笑皇后不過是個蠢貨。那旋妃再如何受寵,哪怕真的生下皇子母憑子貴,就憑著她那万俟國公主的身份,日後的太子之位也萬不可能落到她兒子身上!貿然針對旋妃,怕只會打狐狸不成,反而惹得一身騷。
但是這些道理她也不會告訴皇后,她巴不得皇后出點什麼亂子才好。
「姐姐這說的什麼話,妹妹哪比得上姐姐聰穎。只是姐妹們似乎還漏了一個人沒說。」
皇後轉念一想,道:「妹妹說的可是那個慕子書?他如今不過是個失寵的棄子,不足為懼。」
文貴妃輕笑出聲,看著眾位嬪妃,道:「失寵?姐妹們莫不是不知道皇上日日去傾月殿用膳?怎麼,那傾月殿的伙食難道是神仙做的不成,如此吸引皇上?」
眾妃聽了文貴妃的話或是驚訝或是沉思。她們有些是不知道皇上日日去傾月殿的事,知道的那些都覺得皇上雖然日日去傾月殿,但卻再也沒有寵幸過那慕子書,因此不足為懼,沒有多想。如今一思索,恐怕不是那麼回事了!
皇后臉上嚴肅了些:「妹妹是不是知道什麼?」
「皇上生辰那日,慕子書獻禮時一手護著小腹,之後皇上就讓婢女帶他回去。妹妹只是想,那慕子書怕是已有身孕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皇后蹙著眉,試探地問:「妹妹只是懷疑?」
文貴妃也不氣惱,只道:「近兩個月傾月殿的人時常去太醫院取葯,那些葯又是川芎、歸身、白芍、黃岑、祈艾之類。妹妹這麼說,想必姐姐心中自有定數。」
那些葯自然是用來安胎的!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眾妃一同陷入了沉思。
傾月殿
宇文君訣生辰過後,為了監督慕子書,午膳晚膳每日都會來傾月殿吃,甚至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照樣是三菜一湯,但是每個菜色都是以營養為主。
慕子書看著眼前的菜色,都很清淡,可是卻沒有一點食慾。礙於對面坐著宇文君訣,只得象徵性地吃幾口。
已經快有一個月了,宇文君訣每日只是來吃個飯。午膳過後會去御書房批閱奏摺,只是偶爾留下了陪他下棋。晚膳過後就會去旋露殿,至於去幹什麼,不用想也知道。慕子書也不知道宇文君訣是不是對旋妃動了真情,只是偶爾這麼一想,心裡也會悶悶地很難受。
宇文君訣看著慕子書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菜就知道他又吃不下了。時至八月,天熱,就是宇文君訣自己也覺得沒什麼胃口,更不用說懷著孩子的慕子書了。
放下手中的銀箸,宇文君訣盛了一碗消熱解暑的綠豆湯給慕子書,「又不想吃了?」
慕子書接過綠豆湯輕抿一口,「午膳吃得多了,還不餓。」
「不吃飯總是不行的,深夜若是餓了就讓宮女弄些吃的。朕看你近一個月是一點肉都沒長。」
問蘭問梅在一旁心疼地看著自家公子,暗道:日日心事重重,怎麼可能長肉?
「子書知道了,天色已晚,皇上還是快去旋露殿,莫要讓旋妃等久了才是。」
宇文君訣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犀利的雙眸看著慕子書。慕子書依舊是那副溫文如水的樣子,只是眉間依稀透著些疲憊。
「問蘭問梅,好生照顧你們公子!」
「是,皇上。」
宇文君訣帶著索西出了傾月殿。
慕子書望著已經沒有人影的大門,心中微痛,但最終嘴角還是掛上了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卻帶苦澀。
「公子,您這是何苦?為什麼不留住皇上?」
「留住又能如何?這樣就很好了,人不可以太貪心的。」可是我好像越來越貪心了呢……
「公子,您不要胡思亂想了,皇上是考慮到您的身子才去旋露殿的。皇上每日都來咱們傾月殿用膳,又將那隻凈毒夜光杯送給您,可見皇上對您的用心!」
「是啊,公子,就連奴婢們都看得出皇上對公子上心呢。」
慕子書微微勾唇點了點頭,隨著她們去浴池沐浴。
她們說得很對,我已經擁有很多了,只是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那個人是不能與他人分享的,果然是我太貪心了吧!
深夜時分,慕子書還是隱隱有些睡不著,可能真的是有些餓了。正想起身喊問梅,就聽見門外有人倒地的聲音!定睛一看,門口竟然有一個人影晃動,隨即房內有一股香氣飄來。
慕子書一驚,連忙本能地屏住呼吸,但還是吸入了一點。
待香氣飄散,門吱嘎一聲開了!
進來的是個黑衣男子,男子蒙著臉,可能是對自己的迷香太自信了,那人沒有注意慕子書正醒著,大步上前一把掀了慕子書的被子。
慕子書驚呼一聲,引起了黑衣男子的注意。
「竟然沒被迷香迷倒?」
慕子書想要推開黑衣男子,卻反被壓在身下。
「來人啊!」
叫喊引來黑衣男子的不滿,黑衣男子用力地扣住慕子書的雙手,抓得他生疼。
「別喊了,你的人已經被我放倒了,沒人會來救你的!」
慕子書臉色煞白,他忽然想起,生風今日去小樹林玩還沒回來!不知如何是好,被扣住的雙手也隱隱發顫。
「你想……幹什麼?」
黑衣男子並不答話,只三兩下除了慕子書身上的衣物。
聰明如慕子書,瞬間明白了黑衣男子的意圖,他本以為黑衣男子是來殺他的!看來他想得太簡單了,想必是後宮知道他懷孕了,想用這種齷齪的方式害他流產!流產之後若是沒命了最好,若是還活著,被玷污的身子也是萬不可能再留在皇上身邊了!好狠毒!
黑衣男子可不管慕子書的意願,伸手就往他的后處摸去。
慕子書本來就沒他力氣大,吸了一些迷香后更是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反抗,向來溫文的臉因為害怕白的不成樣子。不!不可以!這是他和宇文君訣的孩子,絕對不能出事!
思緒百轉千回,慕子書強硬地控制自己冷靜下來。
「等一下!請聽我說幾句話!」
黑衣男子皺了皺眉,料想慕子書也使不出什麼花樣,便停了下來。
慕子書粗喘幾口氣,努力找回自己平穩的聲音。
「我不知道是後宮哪位娘娘要你這麼對我,也不知道她或者她們給了你什麼好處,但是你應該清楚一點,我肚子里懷的是皇上的孩子。若是孩子沒了,就算那些妃子有靠山,皇上不會對她們怎樣,但是你,必死無疑!」
黑衣男子聽見最後一句話,渾身顫了顫。
慕子書覺得有希望,繼續道:「你若現在就走,後宮暫時不會得到消息,我書桌旁的柜子里有些珠寶,你可以拿著遠走高飛,我保證不再追究。若是你執意要我皇兒的命,就算你拿到了應有的報酬,相信我,以皇上對這個孩子的在意程度來看,你絕對沒命消受!」
黑暗中,黑衣人似乎沉思了片刻,皇上和宮妃,還是皇上手段更加狠厲吧!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皇上!弄清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黑衣人終於放開鉗制慕子書的手,跳下床,在慕子書說的柜子里找出珠寶抱在懷裡,離開慕子書的寢房后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慕子書顫抖著看著門口,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心中的后怕只增不減,臉色仍舊蒼白,獃獃地望著上方的床頂。如果剛才被那黑衣人得逞,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與那黑衣人對峙,現在回想起來,剛才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卻是模糊地記不清了。
過了許久,慕子書才拉來被子,裹住自己光/裸的身子。不敢再平躺在床上,努力爬到里床,裹著被子坐在床角。一手撫著小腹,小聲地說著『沒事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腹中的孩子,還是在安慰自己。
慕子書的思緒渾渾噩噩,因為吸入了迷藥的關係,此時已經支持不住要睡去。可是他還是睜著雙眸,看著沒有被關上的房門,他不敢睡,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忽然,門口傳來了亮光和腳步聲。慕子書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緊緊抓住被子的手泛了白。
然而,這所有的警惕和恐懼,在看見來人的瞬間不復存在。
「皇……皇上?」慕子書看著黑暗中的男人,有些不確定地問。
跟在宇文君訣身後的索西,連忙點亮房內的燈。
宇文君訣沉著臉,皺著俊眉,幾步跨到床邊,坐在床沿,長臂一伸,將慕子書連人帶被拉進懷裡。
他原本正在從旋露殿回湟瀾宮的路上,得到慕子書身邊暗衛的稟告連忙轉身往傾月殿趕來,看見的就是那個素來溫文如水的人如受驚的小犬一樣坐在角落裡,那一瞬間,心裡猛地抽了一下。
「別怕,沒事了。」
靠進宇文君訣懷裡的一瞬間,慕子書的雙手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緊貼在他胸膛的臉上也瞬間掛了兩行清淚。這是他進宮以來第一次流淚,剛才他是真的怕了,只是恐懼一直侵佔著大腦,如今委屈傾沒恐懼一瀉而下,眼淚也就隨之而來。
雖然慕子書只是默默無聲地流著淚,但宇文君訣還是感覺到了,他何時見過這個溫潤的人流過淚?大手安撫地扣著慕子書的後腦勺,順著如墨的髮絲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
「皇上,可不可以留在這裡,不要走。」
人在無助被安撫呵護的時候總是比以往大膽許多,慕子書也不例外,在這種情況下,他終於說出了深深埋在心裡的話。
可惜,宇文君訣並未答話,只是繼續撫著慕子書的青絲。
慕子書心中微痛,真是的,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一定是昏了頭了!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緩緩地退出宇文君訣的懷裡,臉上已經不再有淚水,掛起了牽強的笑容。
「請恕子書無禮,剛才只是子書的無心之話,皇上不必當真,子書已經沒事了。」
宇文君訣犀利的雙眸看了他一會兒,又將他摟入懷裡,低頭在他的發頂輕吻。
「朕以後會在這裡留宿,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慕子書的雙眸猛然睜大,愣了半響,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皇上?」
「噓……時辰尚早,睡會兒,朕會在這裡陪著你。」
宇文君訣將慕子書按在床上,自己也褪去外袍上床將他小心地擁入懷裡,輕撫他的後背助他安睡。
慕子書本來就因為迷藥渾身無力,此時更是昏昏欲睡,不久就在宇文君訣懷裡睡去。
索西適時地將燈滅了,小心地出去將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