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趙曦被自己的想法驚到，冷不防身後一聲車鳴，她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輛黑色銳志。

不等她反應過來，車窗已經降下，露出一張憨厚的臉，是初三的科學老師高澤凱。

「趙老師，我送你吧。」

見到是他，趙曦笑著打了招呼，指指不遠處的公交站：「高老師，謝謝你哈。不過我坐公交車就可以了，拜拜！」

她揮了揮手，轉身就往車站走去，留下高澤凱一臉失望地看著她的背影。

**

陶斯晚抱著書包，偶爾瞄一眼開車的鄭學恆，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樣子。

鄭學恆被他瞧得不耐煩，低聲說了一句：「看什麼？」

陶斯晚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又扭頭過來，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借我的名號做了什麼事？」

鄭學恆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否認，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淡定道：「趙曦問你了？」

「她倒是沒細問，」在關於趙曦的事情上，陶斯晚顯得很有耐心。他看向自己的舅舅，突然有點心疼趙老師了，「我就說了趙老師太單純，你不適合她。」

鄭學恆扯了扯嘴角：「小孩子懂什麼。」

陶斯晚鄭重其事地對鄭學恆道：「舅舅，小趙老師人很好的，她在我心裡就是我姐了，你不能欺負她呀。」

呵，這是打算以後管他叫姐夫的意思？

鄭學恆忍不住打破外甥的幻想：「她比你大一輪，你叫她阿姨還差不多。」

「我媽也比你大一輪。」

鄭學恆：「……」

陶斯晚第一次讓舅舅啞口無言，心情很是不錯。他又說道：「講真的，你都快三十了，小趙老師看起來那麼年輕，你也好意思……」

「她二十七了。」鄭學恆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年齡不是問題，看著小就好了。」陶斯晚繼續補刀，前面一個紅燈，鄭學恆停下車，然後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

陶斯晚來勁了，就是要跟他唱反調：「反正我就是覺得你太老了，跟她不配！」

什麼叫「你太老了跟她不配」？

鄭學恆覺得陶斯晚現在面對的不是「做人」跟「成材」的問題，他面對的是扭曲的審美觀的問題。

鄭學恆認為自己有必要糾正他的審美。

「斯晚，」晚上吃過飯，他一邊幫陶斯晚包書殼一邊開口，「你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最有魅力嗎？」

陶斯晚看著他，一臉莫名其妙。

鄭學恆挽著襯衫袖子，半低著頭認真包書，發現陶斯晚的目光，不由屈指敲敲桌子：「叫你回答問題，看著我做什麼？繼續在書皮上寫名字。」

新課本攤了一地，包好書封寫好名字的都整整齊齊地疊在茶几上。陶斯晚隔著一張茶几看著自己舅舅，終於緩緩吐出兩個字：「神經病！」

鄭學恆勾起嘴角，「你不知道了吧？」

陶斯晚：「……」

鄭學恆包完最後一張書殼，把課本往茶几上一扔，身子後仰，愜意地支著腿看著陶斯晚。

然而陶斯晚依然一臉抵死不從的模樣，鄭學恆只好循循善誘：「你看，有些男人呢，被稱為『小鮮肉』，看上去比女孩子還嬌嫩，雖然幾年之內很受年輕小姑娘歡迎，但等他們顏值不在了，馬上就會失去光環。」

「你想說什麼呀？」

「我的意思是，首先你不能像他們一樣，染髮美白，並且不能認為那就是男人的魅力……男人的魅力跟年紀和顏值無關，真正有魅力的男人，不管在什麼年紀都能吸引女人，你懂嗎？」

陶斯晚動了動唇，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說得好像你很有魅力一樣。」

魅力？他當然有魅力。

鄭學恆傲慢地冷笑一聲：「想追我的女人可以排一個連。」

「我去！你臉皮真厚！」

鄭學恆不甩他，徑直說道：「所以以後不要再說我跟趙曦不配了，知道了嗎？」

陶斯晚：「……」

「聽到沒有？」

「原來你鋪墊這麼久就是為了這句話啊！」

鄭學恆不理會他的吐槽，趁著兩人氣氛不錯，傾身揉揉他的腦袋問道：「問你知道了沒！」

「知道了知道了，老臘肉！」

臭小子！居然叫他老臘肉！

鄭學恆有點不高興了，踢了踢他，轉了個話題：「對了，你媽下個月回來。」

陶斯晚身子一僵，過了一會兒他才故作輕鬆道：「她這回又打算呆幾天啊？」

「半個多月吧。」鄭學恆說道。

陶斯晚彎彎嘴角，很快又收斂了嘴角的弧度，輕哼了一聲道：「誰稀罕呀！」

**

鄭學恆再次聯繫趙曦，已經是半個月之後。原本他還在□□上發她消息的——以陶斯晚的名義。不過趙曦已經不回復了。再到後來，陶斯晚開始住校，鄭學恆也就沒再上過那個□□號。

大概是怕露陷兒吧。

不愧是開大公司的人，好精明！

這次鄭學恆打趙曦電話，主要是問她之前那些翻譯的那些資料什麼時候可以完成。

趙曦拿著手機，翻翻書桌抽屜，找出之前帶回來的資料，隨便翻看了幾張才道：「我都已經完成了，明天斯晚放學了，我讓他帶給你吧。」

明天是星期五，周末學生可以自己選擇留校還是回家。像陶斯晚，一般都是回家的。

她說完就要掛電話，鄭學恆忙道：「等等！」

「還有事嗎？」

「嗯，」鄭學恆低低地應了一聲，「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跟斯晚的父母聊聊么？下星期五，斯晚他媽就回來了，要在家裡呆半個月。你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可以跟她見個面。」

「斯晚的爸爸不來嗎？」趙曦問了一句。

「已經告訴過你這是筆亂賬了，」鄭學恆說了一句，忍不住又提醒她，「到時候見到斯晚他媽，記得別提這個人，不然我怕你們談不下去。」

趙曦還是有點好奇，問他：「為什麼不能提啊？」

「總歸是夫妻感情破裂的那些事。」鄭學恆哼了一聲，趙曦幾乎可以想象出他一臉不屑的樣子。

「那好吧。」趙曦應下來，雖然她作為老師，有必要了解學生的家庭情況。不過既然人家點到即止，她也不好繼續刺探，只能到時候見了面再說。

「謝謝啊。」掛斷電話前，趙曦忍不住跟鄭學恆道謝，語氣有些溫柔。

鄭學恆低低地嗯了一聲。

趙曦被他這低低的聲線攪得內心起了波瀾，想起他假冒陶斯晚跟她聯繫的事，再結合阿歡說過的話，終於有點按捺不住，想要試探一下。

「鄭……喂？！」

她剛開了個口，那邊電話就已經掛斷。趙曦看著瞬間亮起又黑掉的屏幕發獃。

他居然就這麼掛斷了？

趙曦有點苦惱，她最怕一件事懸而不決。

正巧趙媽見她房間燈還亮著，敲門進來給她送牛奶。

「怎麼還沒睡？」趙媽看著她喝牛奶，隨口問了一句。

「就是學生的事兒唄。」趙曦也不多說，端著杯子沖她笑了笑。

趙媽看了她一會兒，笑眯眯道：「心裡有事？」

「哎呀真沒意思，又被你猜中了……」趙曦喝完了牛奶，軟軟地說著。

趙媽坐到她床邊，低聲道：「哪方面的？」她想了想，又試探著說，「談對象？」

趙曦歪著脖子靠在趙媽身上，笑著說：「媽你可真准，又猜中了。」

她見老媽滿臉興奮，忙又止住她：「你先別激動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是阿歡覺得對方對我有意思，不過我沒感受到。」

「要是對方人不錯你就試試，他不開口，你可以先開口嘛。」

趙曦歪頭去看老媽的臉，壞笑道：「媽，你嘴上一直跟我說不急，其實心裡也挺著急的吧？」

趙媽屈指敲她額頭：「你說呢？不光我急，你大姨都替你急，卯著勁給你張羅對象呢。」

趙曦的大姨在四季青做服裝生意，人脈廣博，之前張羅了不少小夥子，但是趙曦都沒見過面。後來大姨就覺得她思想有問題，時不時在微信上給她愛的教育，囑咐她早點找對象。

「哎呀疼……」趙曦捂著腦袋躲開了，過會兒又跟趙媽開玩笑：「媽，你跟爸就放心吧。三十歲之前我一定完成終身大事，不然就罰我一輩子找不到結婚對象！」

「呸呸呸……」趙媽啐她，「真是童言無忌。」

**

周五放學，趙曦讓陶斯晚幫她把翻譯好的資料交給鄭學恆，沒想到周一再見到陶斯晚，他居然又帶了東西給她。

「我舅讓我給你的。」陶斯晚把東西拍在趙曦辦公桌上，是三張話劇門票。趙曦看了一下演員表，原來是鄭老先生的新劇。

趙曦還沒說話，又聽陶斯晚嘆了口氣：「小趙老師，其實我舅人也還好……」

趙曦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忽然說這個，但是讓一個孩子當信差，她也覺得挺難為情的，連忙從抽屜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塞到陶斯晚手裡：「斯晚，真是辛苦你了，不好意思啊。」

陶斯晚一臉不屑地把巧克力放回她桌上，輕哼一聲才道：「哪有男孩子喜歡吃巧克力的？」

「那你喜歡什麼呀？」

陶斯晚沒回答她，顧自道：「我舅也不喜歡甜食的，你以後可千萬別讓他吃甜的。」

趙曦：「……」

「行了，我要走了。你跟我舅好了，以後就自求多福吧。」

「……」

她什麼時候跟鄭學恆好了啊！

「斯晚，你回……」趙曦站起來追出門去，卻見陶斯晚徑直往籃球場衝去，搶過同學手中的籃球，表演了一個漂亮的三分。

趙曦見他瞬間跟同學打得火熱，無奈地搖了搖頭。

**

鄭學恆給的是周六晚上的門票。當晚，趙曦陪父母來到大劇院觀看鄭方瑞同志的演出。

趙家的座位在貴賓席，對於能全視角近距離觀看老鄭同志的演出，趙媽心情指數很高，挽著趙曦的胳膊低聲道：「我還以為小鄭只是隨口說說，真沒想到他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趙曦點點頭，趙媽轉念一想又不放心：「曦曦，這票不會是你借著陶斯晚班主任的身份，跟小鄭索要來的吧？」

「媽，你當我什麼人吶！」趙曦不滿地噘嘴。

老趙同志還是很相信女兒的，笑眯眯地說道：「鄭學恆怎麼會給曦曦送禮？這幾張票怎麼說也是看在我的面子！」

趙曦：「……」

趙媽：「……」

老趙同志正得意著，忽然後面響起一道聲音：「趙老師說得沒錯。」

趙曦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老爸身後。

鄭學恆怎麼也過來了啊？！她沒看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