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離話劇開始還剩不到十分鐘，鄭學恆與趙家人簡單打了招呼便坐下來。趙曦的座位在老趙和趙媽中間，鄭學恆坐在老趙的另一邊。
話劇開始前，趙曦忍不住又朝鄭學恆看了一眼。只見他目視前方，很是淡定，就好像那三張門票真的只是看在老趙同志的面子給的。
趙曦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舞台，心裡卻默默地嘆了口氣。
先不說自己對他什麼感覺，就說目前情況曖昧不明，就好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總覺得喘不過氣來。
真是壓力山大！
話劇正式開始，鄭方瑞老同志依然走著他慣常的戲路——一位威風凜凜的總司令，舉手投足都透露著霸氣。
趙媽是老鄭同志的忠實戲迷，從老鄭同志出場，兩眼便開始放光。趙曦因為老媽的緣故，不由也細看了一會兒，這才發現，鄭學恆的長相簡直是汲取了父母長相上的精華，身高長相無一不出挑。
這樣想著，趙曦心裡一動，忍不住又側頭過去偷看鄭學恆。卻不想，一扭頭正對上鄭學恆的視線。
他居然也在看她？！
趙曦臉一紅，沒敢直視鄭學恆促狹的目光，匆忙轉過頭去。
話劇結束之後，鄭學恆非常體貼地安排老趙跟趙媽進了後台。趙曦也想跟進去與鄭方瑞老師零距離接觸，卻在化妝間門口被鄭學恆攔下。
「小趙老師，借步談談斯晚的問題。」
既然是陶斯晚的問題，趙曦也不好拒絕，立馬端出了工作的態度，跟著他轉身往外面走去。進了化妝間的趙媽一回頭見女兒走了，正要喊住她，卻不想老趙同志一路護著她往裡擠：「不是要看鄭方瑞嗎，快進去。」
語氣透著幾分酸意。
趙媽瞧了他一眼，笑著安撫他。
鄭學恆帶著趙曦隨著人流來到外面。
大劇院外是高高的台階，兩人讓到旁邊廊柱后，橘色路燈下，人群緩緩從他們身邊移過。
對於學生工作，趙曦一向認真，此時看著鄭學恆也暫時沒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只抬著頭對上他的視線沉聲道：「鄭先生，斯晚最近在學習上表現不錯，請問有什麼其他方面的疑問嗎？」
鄭學恆倒是沒想到她這麼快進入角色，不由點點頭，扯了個話題：「小趙老師，這段時間我仔細想了想之前你提出的觀點。」
觀點？
趙曦反應過來：「你是說素質教育跟應試教育的比較？」
鄭學恆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看到趙曦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明艷起來：「這麼說，你打算接受我的建議了嗎？」
趙曦長得不錯，尤其是現在，她因為工作上的一點成績，開心成這樣，像是變成一個小太陽，讓身邊的人都能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暖意。
鄭學恆覺得現在她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拒絕她的。
「鄭先生？」對於他突來的沉默，趙曦有點疑惑，忍不住喊了他一聲。
話音剛落，鄭學恆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當心。」
趙曦被他一拉，徑直往他身上靠去。鄭學恆順勢一收手臂，以一種半擁的姿勢，攬著她往後退了兩步。
只可惜，趙曦腳後跟還是被踩了一腳。
她回過頭，一個胖胖的女人跟她道歉。
待女人離開之後，趙曦才看向鄭學恆。
此刻的她，是完完全全被鄭學恆抱在懷裡的，之前心底里那些小九九又開始出來作亂。什麼應試教育，什麼素質教育，統統不知道！她現在唯一感受到的，就是來自他胸膛的熱度。
鄭學恆比她先一步反應過來，有些不舍地放開她。趙曦從剛才的曖昧中醒過神，掩飾地抓抓頭髮，退開一步，笑道：「謝謝你啊。」
人分開了，但手還被鄭學恆抓著。
鄭學恆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他的手指修長，指節纖細，鬆鬆一握，恰好圈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乾燥而溫熱，貼在她的腕間，莫名讓她心頭一顫。
趙曦回過神來，往後掙了掙手，沒掙開，只好尷尬地朝鄭學恆笑了笑：「那個……鄭先生啊……」
她另一隻手往他手上指了指，示意他放開。鄭學恆雙眼一垂，從善如流地放開她。趙曦鬆了口氣，忽然又聽他說：「疼嗎？」
「啊？」趙曦不明所以，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說她的腳後跟。
她今天來看話劇，穿得還算正式，腳下蹬著一雙白色的小皮鞋。因為有鞋子保護，腳跟倒沒受傷。
趙曦搖了搖頭：「沒，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不疼的。」她頓了頓，又道，「謝了啊。」
大劇院門口人聲漸漸小下去，鄭學恆抬眼，看到趙曦身後的人越來越少。過了一會兒，他又遠遠地看到趙家夫妻往門口走來。
「小趙老師，你的建議我會考慮。還有，下次你跟斯晚他媽見面，我會一起過去。有些問題，需要我一起參與才能解決。」
他接著之前的話題說下去。
「那太好了！」趙曦笑道，剛才那若有若無的曖昧還沒徹底散去，她的臉還紅紅的，看得鄭學恆莫名覺得心頭一跳。
「那……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走了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趙曦覺得再站下去有點尷尬，於是跟他告辭。
鄭學恆點了點頭，見趙曦轉身，忽然又叫住她：「小趙老師，等等。」
「什麼……」趙曦話音未落，鄭學恆已經伸手過來，在她頭髮上輕輕一碰，拿下一片樹葉。
趙曦臉紅：「謝謝啊。」
「不用。」鄭學恆扔了樹葉，又抬手，自然而然地把她亂掉的頭髮整理好。
趙曦：「！！！」
大門那邊，趙爸已經看見寶貝女兒，揮手招呼她回去。
鄭學恆見趙曦還一臉震驚，輕嗽了一聲道：「趙老師叫你呢。」
話音剛落，他微微彎下身子，雙手扶住趙曦的肩膀，像掌控機器人一樣，將她轉了個圈，面對著大門的方向。
「快過去吧。」
這句話，他幾乎是貼在她耳邊說的，趙曦只覺得耳根一燙，靈魂忽然歸竅，甩開他的雙手，頭也不回地跑向爸媽。
媽呀，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趙媽發現女兒滿臉通紅，不由往大門左邊的廊柱望了望，因為燈光昏暗，她沒能看清楚廊柱那邊的景象，於是只好轉頭問趙曦：「你在那邊幹什麼？臉還這麼紅。」
「沒、沒事啊……」趙曦說著，抬手捧住臉。
都怪鄭學恆，她現在不止臉紅，就連心跳都在加速了。趙曦反手用手背貼著臉，麻蛋！居然還這麼燙！
一家三口走向停車位，老趙同志發動車子之後，忽然又問了一句：「曦曦，你不是跟學恆一塊兒出去的嗎，他人呢？」
現在聽到鄭學恆的名字，趙曦就有點無法淡定，扭頭看向窗外，就像小時候跟某個男孩子親近一點，又怕被家長盤問，心虛道：「我早跟他分開了，誰知道他去哪兒了！」
老趙同志有點遺憾沒能跟鄭學恆告別，又嘀咕了幾句。趙曦胡亂應了幾聲，心亂如麻地盯著窗外。
忽然一輛黑色的suv躍入她的視野，像是與她感應一般，在超車的時候，那邊駕駛座上的人扭頭看了她一眼。
居然又是鄭學恆！
不同以往的嚴肅沉靜，此時他的眼裡分明帶著笑意。
然而趙曦卻嚇得整個人往後面一縮，幸虧後排空間大，沒讓她磕著。
副駕駛的趙媽聽到動靜，回頭看她：「怎麼還跟個小孩兒一樣，就不能老實點？」
趙曦連忙低頭認錯，趙媽見狀，又軟軟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今晚是怎麼回事……」
**
回到家裡，趙曦依然心緒難安，躲進房間跟阿歡講今天的事。
「鄭學恆摸我頭髮！！！」趙曦五味陳雜，發了一個掀桌的表情。
阿歡一向對這種八卦感興趣，直接電話過來，趙曦接起后，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她激動道：「我就說他對你有意思吧！果然被我猜中了！」
「可是他什麼也沒說。」相比阿歡的激動，趙曦有些氣弱。
他說一起吃飯，卻又沒說別的，甚至連具體時間都沒有約。就好像逗了一隻小狗，卻最終沒給零食一樣。
「這還用說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不好！而且，你覺得鄭學恆是那種愛跟女人玩曖昧的人嗎？一個不玩曖昧的男人摸你頭髮代表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好嗎！」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緣分來了你就上啊！」
真是雄赳赳氣昂昂。
趙曦被阿歡震住了，隨口應了兩句便跟她說再見，然後就躺在床上挺屍。
她一向害怕處理感情的事。就好像當初對梁玉軻，即使她對他並沒有感覺，但面對他三番五次的示好表白，還是答應跟他試一試，結果只留下一段不滿半個月的戀情。
她自認現在成熟了很多，可是女人大多這樣，越成熟對待感情就越慎重。年齡不是女人尋找真愛、踏入婚姻的羈絆，閱歷才是。
所以，即使在面對他時，她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但對於他的示好——如果摸頭髮也算是示好的話，她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趙曦心煩地嘆嘆氣，手機在這時響了一聲，是條新簡訊：「以後可以叫你曦曦嗎？」
看完正文，趙曦又掃了眼發件人，果然是鄭學恆。
他不是老早就喊過她「曦曦」了嗎？
趙曦想了想，回復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不出來？」鄭學恆又發了一條簡訊過來。
趙曦看著屏幕上的字，手微微一抖。什麼叫看不出來？她要看出來什麼呀！
「我不明白。」趙曦不主動，只等他開口。
終於鄭學恆又發了信息過來：「我的意思是，咱們試試？」
砰——
一直壓在她心裡的那塊大石，現在終於……砸到了她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