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鄭學恆在一旁坐了一會兒，隨手拿起趙曦桌上的書翻了翻，都是英語翻譯方面的專業書。

趙曦其實沒什麼心思看書，拿這些書也只是想試試靜下心而已。她一手托腮歪頭看著鄭學恆，問他：「你不用上班嗎？」

鄭學恆把書放回去，瞥了她一眼道：「事情都處理完了，一直坐在辦公室也沒什麼意思。」

州城那個項目已經敲定，執行計劃已經安排下去，暫時沒有他的事情了。

趙曦不說話了，現在才下午三點多，他這老闆做得也太隨意了。她從包里掏出一支筆和一本筆記本，認真地看手上的專業書。

鄭學恆也去拿了幾本書過來，與她並排坐在一起。

虞尚市圖書館的窗戶都是落地窗形式，桌椅擺設位置跟他的母校圖書館很像。窗外陽光正好，鄭學恆稍稍用窗帘遮了遮，他們的桌上依然落下金色的光斑。

鄭學恆側頭瞧向趙曦，她正專心摘抄筆記，雙唇無聲地動著，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今天的她只簡單綁了馬尾，沒化妝，米色的大衣，斑駁的陽光落在她的發間，安靜寧和，一切彷彿都回到了學生時代。

上大學的時候，鄭學恆看見圖書館里一起自習的情侶就常想，跟喜歡的女孩子一起學習是什麼感覺。

現在他感受到了，雖然有點晚，但這種體驗非常不錯。

鄭學恆又看了趙曦兩眼，然後默默拿出手機，對著她拍了幾張照片。

趙曦察覺他的舉動，連忙直起身子去搶他手機，找到相冊翻了他剛才拍的幾張，然後她就覺得自己可以去知乎回答「有個不會拍照的男朋友是什麼樣的體驗」了。

啊啊啊！怎麼可以把她拍這麼丑！

「你會不會拍啊？」趙曦看著屏幕上黑乎乎的腦袋，有點欲哭無淚。

她一臉嫌棄，鄭學恆比她還嫌棄，一把搶過手機，欣賞了一遍自己的作品——烏黑濃密的頭髮，不是挺可愛的嘛！

他淡定地收起手機，以防被趙曦偷偷刪除。

趙曦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鄭學恆，要是讓別人看到這些照片，我就跟你絕交。」

鄭學恆輕聲道：「我的女人怎麼能給別人看，傻不傻？」

哎，「我的女人」什麼的……他是葉良辰附身了嗎！

趙曦臉紅紅，那顆久違的瑪麗蘇之心就這麼噗通噗通地復甦了。

**

晚上，鄭學恆與趙曦一起離開圖書館去吃飯。趙曦照例要跟老媽打電話，通知晚歸。

趙媽在電話里道：「你們父女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忙，現在家裡就剩我一個人吃飯，你們吶……」

趙曦笑嘻嘻地安慰了幾句，掛斷電話后，她對鄭學恆說：「我覺得每次都把我媽一個人扔在家裡，有點過意不去，她一個人吃飯太寂寞了。」

鄭學恆專心給她布菜，聞言說道：「你要是老實告訴江老師，你是跟男朋友吃飯，她巴不得你每天都不回去。」

「去你的！我媽才沒那麼饑渴。」趙曦哼了一聲。

吃了飯，趙曦就想回家，鄭學恆有點不高興了：「我們又不是相親，哪有每次出來約會就吃頓飯的？」

其實趙曦心裡也有點矛盾，雖然她想早點回家陪老媽，但她又怕看見老媽，就控制不住對工作的挫敗感，壓力又如山而來。

她想了想，抬頭看向鄭學恆：「那你說我們去哪兒？」

去哪兒？鄭學恆倒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

看電影？他們對最近的電影都沒什麼興趣；逛商場？趙曦是那種一逛商場就喊腳疼的人。

鄭學恆想了一會兒道：「要不去高中母校逛逛？」

他們高中沒有在同一個學校念書，今天難得有時間，一起去逛一下彼此的母校，看一看對方曾經奮鬥了三年的地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趙曦點頭同意，不過……

「我雖然沒在春暉讀書，但我偶爾也跟我爸媽住春暉教師公寓，對春暉也比較熟啦。」

鄭學恆笑道：「真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明明是我高中班主任的女兒，還來過春暉，我們卻從來沒有碰見過。」

「我平時都住校的，也就偶爾周六放學去那邊住一晚，怎麼可能跟你遇上？」

說的也是，緣分就是那麼奇妙。有的人明明近在眼前，他卻認為她遠在天邊。幸好，這次他們遇上了。

最終，兩人決定去城東中學。

城東中學遠離市區，臨山而建，周邊環境清幽。鄭學恆驅車到了學校正門口，這才發現正門緊閉。

趙曦拍拍腦袋：「我們太傻了，高中這時候都晚自習呢，怎麼可能開門？」

傻歸傻，但大老遠跑到這裡，總不能就這麼回去吧？

鄭學恆叫上趙曦一起去門衛那邊請求開門，結果正直的門衛直接拒絕了他們。

「前幾天就有兩個騙子自稱是校友，進教室騙了不少錢！」

兩人灰溜溜地回到車上，趙曦試圖活躍氣氛：「之前我在這兒上學的時候，門衛是個胖胖的老頭呢，可好說話了！沒想到現在……」

哎，沒想到現在換了這麼愛崗敬業的門衛。

趙曦撓撓額頭，對鄭學恆道：「要不我們回去吧。」

鄭學恆發動車子，繞著學校圍牆開，一邊又問她：「你們學校後門沒保安吧？」

「後門有個超市，保安倒是沒有。」趙曦說道，「你不會想從後門進吧？後門這個時候也鎖著，進不去的。」

鄭學恆哼了哼，他們開了四十分鐘才到這裡，哪有就這麼回去的道理？

十分鐘后，他們到達後門。

鄭學恆停好車，趙曦跟著他來到鐵門前，說道：「你看吧……」

「會爬鐵門嗎？」鄭學恆伸手握住鐵門上的杆子，用力晃了晃，鐵門安裝處，發出老舊的嘎吱聲。

趙曦：「……」

要不要這麼拚命？不過是來學校懷箇舊而已，今天進不去，那就改天進去好了，至於爬牆，哦不，爬門么？

鐵門也就一人多高，鄭學恆身手敏捷，很快翻過鐵門進到了裡面。鐵門栓上還落了鎖，從裡面也沒法打開。他看向趙曦，鼓勵她：「過來，我接著你。」

嗚……她怎麼找了一個站在青春尾巴上，卻還這麼瘋狂的男朋友？

趙曦拽了拽褲腿往上爬，還不忘說一句：「你一定要接住啊。」

「放心。」

有了鄭學恆的保證，她才鼓足勇氣往上爬。

趙曦高一時雖然叛逆過一段時間，但也僅限於上課睡覺、下課抹指甲油，至於爬門這種事，她還真沒鄭學恆熟練。

所以，等她坐上了鐵門頂端下不去的時候，她才苦著臉怪底下那個罪魁禍首：「鄭學恆，都怪你……」

鄭學恆在底下張開胳膊：「別怕，下來。」

這麼高，怎麼可能不怕？

趙曦欲哭無淚，最後也沒辦法，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一點點蹭下來。

不遠處的超市裡亮著燈，因為學生還沒下課，超市裡顯得特別安靜。兩人輕手輕腳地繞過超市，從花壇邊的一條小路上抄過去，很快就看到一幢幢學生公寓。

趙曦指著一號樓說：「以前我就住這兒，605號寢室。」

鄭學恆掃了一眼，這寢室樓跟食堂還挺近，吃飯倒是挺方便。

一路都是熟悉的景物，高中的記憶撲面而來，彷彿昨天她還在這裡上學。

趙曦心情出奇地平靜，軟著聲音，一點點給鄭學恆介紹過去：「這是我們的圖書館，那裡是籃球場，哦還有這裡，這裡過去是化學實驗室，我以前超愛做化學實驗……」

前面就是三號教學樓，趙曦抬頭看向一排排亮著燈的教室，牽著鄭學恆的手說：「這幢就是我們高三教室了，我以前在十六班，要上去看看嗎？」

既然來了，為什麼不上去看看？他想知道，在他等待她的那幾年裡，她在什麼樣的教室里學習，又是坐在哪個位子上。

十六班的就挨著樓梯口，兩人輕手輕腳地上去，偷偷從後門探出頭。

有位靠近後門的同學反應特別靈敏，一下子就把手裡的課外書塞到桌子底下去了，然後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趙曦捂嘴憋笑，拉著鄭學恆一起退回去。

樓梯口只點著一盞老舊的節能燈，趙曦忍笑忍得眼淚都快出來，她的眼睛里映著燈光，亮閃閃的，然後指了指後門那邊，做著口型：「太搞笑了……」

鄭學恆也笑，不過是因為看到她笑得燦爛。

趙曦不想打擾同學們自習，拉著鄭學恆遠離了教室，來到天台，這才開口說話：「我以前就坐倒數第二排，因為長太高了。」

她笑著咧咧嘴，天颱風大，她摸了摸胳膊，有點冷。

「以前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我們經常來這兒吹風，」說到這件事，趙曦笑得有點邪惡，「經常可以看到幾對小情侶哦。」

鄭學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低頭對上她的視線：「像我們這樣嗎？」

好、好突然……

趙曦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往頭上涌去，因為他的懷抱，她一點也不覺得冷了。

天台上沒有燈，只有天上的星光閃爍。趙曦看著鄭學恆，然後發現星星好像也落到了他的眼裡。

唔，良辰美景，男朋友這麼帥的臉一點點在她眼中放大……她覺得瑪麗蘇之心跳動得都有些頻繁了。

忽然……

「你們兩個幾班的？給我過來！」

眼前被一道亮光閃過，伴隨著亮光的，是一個中年男人暴怒的吼聲。

趙曦：「！！！」

鄭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