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從郊區回城北又要花不少時間，趙曦沒吃正餐，早就餓了，再加上大晚上東奔西跑，胃裡更是難受得不行，趕緊往嘴裡放了一顆大白兔。
陶斯晚從副駕駛上扭著身子，眼巴巴地瞅著她，趙曦見了，又從包里摸出一顆糖，攤在手心裡問他：「你也要嗎？」
陶斯晚一臉嫌棄地搖頭：「女生才吃糖呢！」
不過，他看到趙曦手掌破皮的地方，內疚地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對不起。」隨後飛快地轉過身。
趙曦差點沒聽到他在說什麼，過了會兒反應過來之後，才笑著開口：「沒關係啊！」
陶斯晚沒再回頭，只是從趙曦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泛紅的耳朵。
趙曦偷笑了一聲，陶斯晚見狀，一聲不吭，直接關了車內燈。
車裡一時又暗下來，只有道路兩旁的路燈，時不時地照亮車內。
鄭學恆在紅燈路口停下，正好聽到後面的趙曦窸窸窣窣，又剝了一顆糖放嘴裡。密閉的車內彷彿飄著若有似無的奶香味。
他看著前面紅燈的倒計時，開口問她：「晚餐沒吃飽？」
趙曦坦然地點了點頭，又想起他看不到，說了一句：「是啊。」
鄭學恆還真是沒想到，他的工作人員竟然連飯都吃不飽，正要開口說話，沒想到趙曦倒是先給他解釋起來。
「我要到處走動，隨時準備給人做口譯。所以，我不能多吃，不能吃氣味重的，也不能吃容易噎著或者沾牙齒上的食物，以免口譯時發生不雅的狀況。」
以前的類似活動，鄭學恆倒是沒有關注過口譯人員吃沒吃東西，不過現在聽趙曦這麼一說，倒是對這個行業又多了一份理解，不由輕笑一聲：「看來，傳說中時薪兩千的價位並不算高。」
「時薪兩千還真就是個傳說，我的時薪多少，你不是最清楚么？」趙曦含著糖，說話聲音軟軟糯糯。
高薪哪是那麼容易拿的！
鄭學恆在前面說道：「可是，至少你這半天的薪水已經抵過我公司大部分小白領的月薪了。」
趙曦想了想說：「鄭先生，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鄭學恆挑挑眉：「什麼話？」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同行知道，三天不練外行知道。為了做好口譯工作，我們基本上一天都不能放鬆。有多少付出，才會有多少報酬。」
鄭學恆藉機教育陶斯晚：「斯晚，聽到小趙老師說的話了嗎？」
陶斯晚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趙曦一見鄭學恆把話題轉給陶斯晚，心裡就有點發毛了。
她好像說得太多太嚴肅了啊！而且有點嫌棄鄭學恆給的工資還不夠高的意思。
所以她趕緊補救：「那個鄭先生啊，我沒有嫌棄您工資低的意思哦。」
「知道。」鄭學恆答了一句。她居然連敬稱都用上了，怕他一生氣不給結工資嗎？
他開著車，彎起嘴角輕笑了一聲。
快到城北的時候，鄭學恆提出請客吃夜宵，他的理由很充足——作為老闆，雖然是暫時的，也不能讓手下的人餓著肚子為他賣命。
趙曦是真的餓了，看看還不到九點，因此也沒拒絕，甚至還順著陶斯晚的話，蹭了一頓香辣小火鍋。
火鍋店在城北金科酒店一樓，到店已經快要九點，然而店裡依然人滿為患。服務員帶他們到一張空桌，鄭學恆點了一個鴛鴦鍋。
火鍋是自助形式的，陶斯晚被鄭學恆派去拿食物。
陶斯晚已經不怎麼犟著了，開始搭理鄭學恆，不過是唱反調：「為什麼我去？」
店裡燈光明亮，他臉上的淤青更加明顯。趙曦也覺得不能讓一個傷員動手，更何況，這個傷員還是她的學生。
「還是我去吧。」趙曦說著，站了起來。
鄭學恆也跟著站起來：「一起。」說完，他又對陶斯晚來了一句，「你在這兒佔座。」
陶斯晚：「……」
趙曦對各類丸子情有獨鍾，來到食品區后，就往盤子里夾了不少丸子。過了一會兒她又想起鄭學恆的存在，問了一句：「鄭先生，你喜歡吃什麼？」
鄭學恆道：「你看著拿吧，我去拿點水果。」
趙曦抬頭便見他往長桌另一端的果盤走去。果盤那邊圍著不少人，鄭學恆一身商務范兒，混在一堆短袖t恤中顯得尤為突出，更不用說配上那張出挑的臉。
趙曦見他皺著眉，低頭認真挑選水果，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其實這種火鍋店裡的水果，就算有好的，也已經被人挑走了，哪還輪得到他們？
鄭學恆這人吧，好歹也是新任上市公司的老闆，擱言情小說里，也算霸道總裁。
哎，霸道總裁擼著袖子跟他們吃火鍋。
趙曦終於忍不住，嗤地笑出聲來。
鄭學恆拿完橙子抬頭的時候，正瞧見趙曦看著他的方向，抿著嘴偷樂。
兩人目光一碰，趙曦被人抓個正著，做賊心虛地低下頭，假裝在夾丸子。
老天保佑沒有被他發現……
不過，老天保不保佑也是看緣分的。趙曦拿好東西與鄭學恆匯合，兩人一道往回走。快到桌位的時候，鄭學恆忽然開口：「小趙老師，我臉上有東西？」
「啊？」趙曦扭頭看向他，恰好對上他戲謔的目光。她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傻乎乎地看著他笑，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沒、沒什麼啊……」她結巴了一下。
鄭學恆心情不錯，還朝她笑了笑。不過趙曦總覺得這笑容有點奇怪，就好像阿歡對著她那隻臘腸犬的笑容，充滿了縱容，彷彿在說：「寶貝兒，你好可愛哦！」
趙曦因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寒戰，不過總算把臉上的溫度降下去了。
回家路上，陶斯晚憋了半天終於問鄭學恆：「你不會對小趙老師有意思吧？」
「你覺得趙曦人怎麼樣？」鄭學恆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很無聊。這種事，他跟一個小孩子聊什麼？
「你真對她有意思？！」陶斯晚不由提高了音量。
「有問題？」鄭學恆說了一句，然後出於為他著想很快又補充道：「這兩天你先住我那兒去，省得你外公知道你打架揍你。」
「誰稀罕住你那兒了！」陶斯晚頂嘴。
「那好，我送你到外公家去。」鄭學恆作勢要打彎。
陶斯晚怒道：「我草！誰讓你送我去外公家了！」
「陶——斯——晚——」鄭學恆拖長了聲音，陶斯晚知道這是最後的警告了。他哼了一聲，到底不想自己吃虧，坐在副駕駛沒再出聲。
鄭學恆一路往家裡開去，抽空瞥了他一眼，哼笑一聲——真是個能屈能伸的小夥子。
**
趙曦回到家裡，洗完澡躺床上，打開微信，阿歡發了好幾條信息過來，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純找她聊天。
趙曦發語音給她講了今天的事，阿歡幾乎瞬間回復：「天哪，狀元的外甥居然打架進派出所啊！」
之前趙曦知道鄭學恆是當年高考狀元的時候，就告訴了阿歡。
阿歡一直有學霸情節，瞬間把鄭學恆捧上神壇。
趙曦撇了撇嘴：「你這話跟我爸說得差不多。憑什麼狀元的外甥也得跟狀元一樣優秀呢，明明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阿歡發了她一個滴汗的表情，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過了一會兒她又發話過來：「不過你這老師做得可真爽，不管鄭學恆是狀元還是集團老總，為了他外甥，都得拍你馬屁呢！」
趙曦：「……」
鄭學恆有拍她馬屁？她怎麼不知道！
跟阿歡聊完天，趙曦又做了會兒平板支撐。
以前她只能撐兩秒，現在已經可以做一分半鐘，順便還能刷一會兒微博。
手機進來一條新簡訊，內容是個微小說，還是廁所讀物級別。
說是倆青梅竹馬說好了上同一所大學，結果小青梅背棄了諾言，兩人從此開始異地戀，分分合合，幸好最後是個好結局。
挺狗血的故事，適合睡前看。
趙曦身子放鬆，躺在床上，抬腿貼著牆壁。
她掃了眼發件人，是個陌生號碼。
會是誰呢？
不管了，能在睡前看到這麼狗血溫情的故事，也算是個美麗的錯誤啊！
趙曦心情很好地回復簡訊：「謝謝你的故事，不過你發錯號碼了喲！」
看到簡訊發送成功之後，她才關了手機睡覺。
鄭學恆洗完澡才看到簡訊，呵，發錯號碼？
看來某人並沒有存他的手機號。
他坐在床上處理完今天的郵件，又出去找水喝。剛好陶斯晚也在廚房倒水，見到舅舅出來，陶斯晚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沒跟他說話。
鄭學恆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水味兒，去拿玻璃杯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上藥了？」
陶斯晚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嗯」了一聲，然後他看著鄭學恆，欲言又止。
「有事？」
「你真的對小趙老師有意思？」陶斯晚又跟他確認了一遍。
「你有話說？」
陶斯晚低下頭，像是思考，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道：「我覺得小趙老師太單純了，可能不適合你。」
什麼叫太單純了不適合？
她單純，難道他就陰險了？
鄭學恆冷哼了一聲，轉身回自己房間。
**
過了兩天，趙曦接到生輝科技出納的電話，說是工資核算出了點問題，請她親自過去看一下。
這麼大個公司，居然連這點工資都算不清楚！
趙曦看看外面的太陽，心情不是非常好，但事關工資，還是撐著一把小花傘趕到生輝科技。
這一路流了不少汗，趙曦覺得自己很像過年討薪的民工兄弟。
從財務室出來，趙曦剛巧碰到鄭學恆，禮貌地打了招呼，正要擦身而過，不想鄭學恆回身叫住了她。
「小趙老師，麻煩你跟我過來一下，正好有些東西需要你翻譯。」